直到桂花匆匆离开。

    纪溪才踮着脚,朝着院墙拐角那边瞧了瞧。

    门房小子已经跑得没影了,他胆子小,虽只是叫他关个门,再开个门,但一想到自个儿的脸,恐怕会叫其他人瞧见,他就怕得不行。

    纪溪也不想难为他,若非方才事出紧急,她也不会用这个法子。

    若真去夫人那儿论道,那万万是不可的,她若是没猜错,那个叫桂花的丫鬟,本就是夫人的人。

    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到头来,吃亏的只是他们,恐还会连累李嬷嬷与门房小子。

    心里记挂着秦姨娘,纪溪回身想进屋,却瞧见李嬷嬷站在院子里,正一脸为难,踯躅不安的看着她。

    纪溪一愣,抬手指指李嬷嬷,又指指天空,推着李嬷嬷赶紧走!不是说一个时辰后,得换班上工吗?

    李嬷嬷喉头干涩,回过身,握着纪溪的手,有些难堪的道:“……五小姐,方才老奴放过她,是因为……”

    纪溪一顿,明白了,她笑了起来,略黄的小黄,带了一些腼腆,她比划了一顿。

    李嬷嬷不是幽冷苑的嬷嬷,她是好心,才帮助了她。

    就拿方才来说,李嬷嬷若真胆小怕事,便不会站出来打掉那药碗,她制止了桂花,单就这点,秦姨娘已是又欠了李嬷嬷一条命。

    婆婆说过,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切不可将情分,当成本分,拿道义,却胁迫人家。

    你若是给那人银子,是那人的主子,那他为你卖命,是该的,若你不是他主子,你凭甚要求人家,为你冒那大不讳之罪。

    纪溪同李嬷嬷解释了一番,叫她放宽心,又催着她赶紧走,莫要误了工差。

    李嬷嬷被这小小的娃儿推到门口,眼眶已是有些微红,她吸了吸鼻子,瞧着娃儿的小脸,道:“那老奴明日再来。”

    纪溪点点头,明日,李嬷嬷确实必须得来。

    待李嬷嬷走了,纪溪关了院门,跑进屋子,便瞧见地上湿漉漉的,屋里泛着难闻的药味。

    她将窗户打开,拿抹布擦干净地面,然后净了手脸,走到床头,伸手摸了摸姨娘的脸。

    真好,姨娘今日,又比昨日红润了些,说不准明日,她便能醒了。

    心里暖呼呼的,纪溪就着炉上的热水,灌了一壶汤婆子,将汤婆子塞进秦姨娘的脚边。

    而后她一边将干馒头泡进热水里化开,一边坐到房中唯一的案几前,将怀里的五两银子取出来,再将钱匣里剩下的钱取出来,零零碎碎加起来,扣除药费与伙食费,攒下的剩余,只有五两三钱。

    不过还好,明日就能进账五十两了。

    对,明日的五十两一定会有,只是方式,可能有些不太一样。

    收钱的也不是她。

    ——

    桂花心急火燎的回到了前院,临进院门前,她还警惕的朝后看看,深怕五小姐的同伙,还跟着她。

    见四周无人,她疾步进去,直接去了张嬷嬷的屋子。

    张嬷嬷这会儿不当差,正叫小丫鬟伺候着捶腿,见桂花满头大汗,跟撞了邪似的,她忙坐起来,忍着心中的窃喜,对小丫鬟道:“先出去。”

    待屋里没了人,张嬷嬷忙问:“可是将人弄死了?”

    桂花眼眶当即红了,扑通一声跪下来:“嬷嬷,干娘,您可一定得救救我,我,我叫人给发现了……”

    “什么?”张嬷嬷面色一变:“你叫谁给发现了?别哭了,问你叫谁给发现了!”

    桂花声声啜泣,手绢按着眼角,一字不落的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她又道:“那是个下院的嬷嬷,看那衣着,不是煤房的,便是柴房的……秦姨娘母女,有那嬷嬷接济,怪说都病得要入土的人,怎的总是死不了……还有那躲在门外的神秘人,还不知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呢……”

    张嬷嬷面色沉吟,半晌,她下了床,走到外头唤了个婆子,对着她耳语几句。

    那婆子听完,麻利的便去了。

    桂花怯怯的望着张嬷嬷。

    张嬷嬷回首,疾言厉色,寒声呵斥:“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滚出去!”

    桂花忙给张嬷嬷磕头:“干娘……”

    “滚!!!”

    桂花吓着了,惶恐的爬起来,一张本就不太漂亮的脸,哭得花糊,最终,她颤颤巍巍的离开。

    张嬷嬷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那婆子回来,听完婆子的描述,张嬷嬷可算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来头,就一个下院的老婆子,和一个看门的门房,这能成个什么气候,桂花那小蹄子也是,大惊小怪,吓我一跳”

    婆子不解:“嬷嬷,那两人可是得罪了嬷嬷?要不将他们撵出府去?”

    张嬷嬷摇头:“撵是撵不走的,下院归属外院,那是老爷的人。”

    这里不是老家,这里是安州府,三年前,老爷来安州做官,带了府中一半的奴才,一半的主子,外院那些人,都是他亲手挑的,都是用惯了,好使唤的,贸贸然动老爷的人,拉扯起来,只会让事情越闹越大。

    这样的情况,现下就三个法子。

    一,杀了那两个贱奴,一了百了。

    二,给他们银子,叫他们赎了身,滚出府去。

    三,反正都要给银子了,他们不是要五十两吗,那就给他们五十两,用来……买秦姨娘的命!

    ——

    第二日,李嬷嬷一大清早便来了幽冷苑,等着那王姨娘的丫鬟,来送钱。

    纪溪给秦姨娘擦过身子后,便梳了发髻,对李嬷嬷比划一通。

    李嬷嬷看懂后愕然:“五小姐又要出去,说起来,昨个儿还忘了问小姐,见着老爷了吗?老爷可同意给银子了?”

    纪溪摇摇头,再次指指外面。

    李嬷嬷以为她是说,昨日没见着,今日要再去拦截。

    她有些发愁:“那小姐何时回来?王姨娘的丫鬟怕是该到了……”

    纪溪笑笑,摇头。

    桂花不会再来了,这事儿,十有八九她已是推给她的上峰了。

    但是银子倒是会送来,但不是给她的,是给李嬷嬷的。

    所以,她在这儿,对方反倒不好出手,她走了,对方才好单独找上李嬷嬷,顺便再看看秦姨娘的状况。

    纪溪也想过,对方会不会一发狠,直接赶走李嬷嬷,或是杀了李嬷嬷。

    后又觉得不可能,哪怕对方不怕担这人命官司,但她绝不敢贸贸然对下院的人动手。

    李嬷嬷七拐八拐的算起来,可是老爷的人,老爷正为了香云入府之事,与夫人博弈,若是这个当口,夫人的人,动了老爷的人,此事便正好能叫老爷借题发挥,名正言顺的怪责夫人,纳香云进门。

    桂花不聪明,但她的上峰必定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做这样,引火烧身之事。

    那收买李嬷嬷就是最简单,也最可行的方法。

    婆婆说过,是人都有个价钱,只要银子给够了,良心,昧了也就昧了。

    纪溪不知道李嬷嬷会不会昧这个良心,她希望她不会。

    还是从东南门离开。

    纪溪前脚一走,后脚,果然幽冷苑来客了。

    因是陌生人,李嬷嬷正想要躲,那膀大腰粗的富态婆子,却热情的抓着她的手,笑着道:“我的老姐姐啊,妹妹我就是来找你,你藏什么啊!”

    李嬷嬷一愣,咬着牙问:“你是王姨娘房里的?”

    那婆子眼珠子转了两圈,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专程给老姐姐您送银子的。”

    李嬷嬷狐疑的看着她,居然真的这么痛快?

    那婆子将钱袋拿出来,里头,五十两的银票,崭新崭新的!

    李嬷嬷眼睛都看直了,正要伸手去接,那婆子又笑了一下,道:“老姐姐,同我说说话?”

    一炷香后,李嬷嬷听完婆子的话,霍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气愤极了:“要我谋害秦姨娘?不可能!我做这样的恶事!”

    那婆子脸色沉了沉:“那老姐姐以为,王姨娘,为何敢对秦姨娘动杀念?”

    李嬷嬷一顿。

    婆子低声道:“老夫人可是开了口……”

    李嬷嬷吓住了:“是老夫人要秦姨娘的命?”

    婆子冷哼:“二少爷前阵又病了,老夫人是越想越气,这口气,总得输出来!”

    婆子将银票拿出来,摆在李嬷嬷眼前:“老姐姐须知,识时务者为俊杰,银票我是给你了,这点银子,王姨娘也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要得了老夫人的荣宠,泼天的富贵,还不是伸手就有?”

    “老姐姐是个识趣的,得罪了老夫人,丢了差事是小事,丢了命,可就不值当了,不若就咬牙搏一搏,上了老夫人这条船,您那儿子,那儿媳,还愁缺衣短食的吗?”

    提到了儿子儿媳,便有威胁之意……

    一番恩威并施,点到即止后,婆子又塞了一个瓶子,到李嬷嬷手里,离开前,她还不忘看了看屋里的秦姨娘,见秦姨娘还昏迷着,又放心了些。

    待那婆子离开,李嬷嬷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纪溪只出门了半个时辰,算着时候,就回来了。

    一进屋,她手上就被塞了两样东西,一瓶药瓶,一张银票。

    五岁大的小姑娘,眨眨自己乌黑的眼睛,仰头瞧向李嬷嬷。

    李嬷嬷白着脸庞道:“昨个儿小姐叫老奴反咬那丫鬟一口时,老奴便看出来了,小姐不过稚龄,聪慧却非常人能及,老奴不懂什么条条框框的门道,此事是秦姨娘之事,老奴只是个外人,只管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告知小姐,如何定夺,小姐自个儿做主!”

    李嬷嬷言简意赅的将那婆子的话,都说了一遍,说完后,她见纪溪一言不发,有些急切:“老奴句句属实,小姐可是不信?”

    纪溪一愣,连忙摇头,她让李嬷嬷坐下,而后从自己怀里拿出另一张银票。

    这张银票的数额,是整整,五十五万两。

    方才,她去见了香云,问她考虑得如何。

    香云便将拖欠的十五两,与另外四十两,都给了她,要她助她三日之内,以贵妾之礼进门。

    纪溪将两张银票合在一起放上,蜡黄的小脸,露出绯红的颜色。

    不过一天,就赚了一百一十两。

    而且两件事,还可以一起办了,太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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