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瞬间乱成一团!
纪妤这一撞,可是将随行一路的婢女嬷嬷们吓出了好歹,众人忙是上前搀扶她,瞧见她头发里,竟是浸出了血丝,更是怕得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旁边的其他家小姐见纪妤竟还流了血,登时也被吓红了眼眶,一个跟着哭,两个跟着哭,半晌后,所有小姐竟都跟着哭。
她们一边哭,还一边去抓纪溪,声泪俱下的道:“你,你,你不许跑……你这奴才……竟敢弑主!报官!快叫人报官!”
秦姨娘本在后头劈柴,听着前头的喧哗,出来看时,便见院里竟是聚满了人。
纪溪小小的一个,被三四个比她个头高的少女围着,她们一边哭,一边扯着纪溪的衣裳,还想抓她的脸。
秦姨娘眼睛一红,忙上前将女儿解救出来,护在身后,问:“五娘可无事?”
纪溪摇了摇头,一张小脸,已吓得煞白。
她透过人群,看向那边的纪妤,便见血竟慢慢的从纪妤黑色的发缝间流出,又从她雪白的皮肤上,蜿蜒到下颌……
纪溪吓了一跳,一把抱住秦姨娘的脖子,害怕得不行。
头撞破了会不会死?
她见过头撞破就死掉的人……
她不会杀人了吧!
常氏听到消息赶到前院时,就见嬷嬷们正抱着纪妤回来,后面跟了一串的人。
“母亲!”一见到母亲,纪妤登时哭得更委屈了,朝母亲伸出手。
常氏忙上前抱住她,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眶红了:“叫大夫,快叫大夫!”
照顾纪妤的老嬷嬷忙道:“回夫人,叫了叫了,已经遣人去叫了。”
常氏猩红着眼睛抬头,倏地一巴掌,扇在那老嬷嬷脸上,尖锐指甲在对方脸上划出三道血痕:“你个奴才!是怎的照顾小姐的!”
老嬷嬷忙扑通一声跪下,伸手往后一指:“是她,是她推倒了大小姐……”
常氏朝最后面看去,乍然间,眸子里猛地撞进了一张胆怯羸弱的熟悉脸庞!
秦姨娘见夫人看向自己,忙跪了下来,朝夫人磕头。
纪溪掉着眼泪,去拉秦姨娘,不是秦姨娘推的,是她推的,姨娘别跪……
秦姨娘将她拦到身后,冲着常氏又磕了一个头,巨大的声音,将她额头磕红了一片,她颤抖着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是你?又是你!”常氏的眼中闪过戾气,她疾步上前,一脚,朝秦姨娘的头踢去。
纪溪连忙扑过去,小小的身子抱住常氏的腿,叫她踢不动!
“滚开!”常氏狠狠一甩。
稚龄的女童宛如破布娃娃一般,被踹飞了出去……
纪溪只觉得身子一仰,两手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手背擦过地面的沙土,破皮的地方泛着血腥,疼得她包紧了嘴唇,不叫自己哭出来……
“五娘!”秦姨娘忙膝行着过去抱起纪溪,看着女儿手上的血痕,忙心疼的将女儿抱住!
“张嬷嬷,去请老夫人,就说幽冷苑的那位,害了二少爷不够,又来害大小姐,叫她来亲自看看,大小姐这头都摔成什么样了!问她还管不管她孙女的死活!”
张嬷嬷忙应了是,快步朝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在老夫人赶来前,下人先将大夫请来了,大夫给纪妤看了诊,而后道:“大小姐并无大碍,只是磕破了皮,眼未花,头也未晕,也未泛恶心,说明并未伤着内里,夫人无需担忧。”
常氏松了口气,又摸着纪妤的小脸,怜惜的问:“当真无事,有哪里不舒服,便同大夫说。”
纪妤红着眼眶,委屈的摇头,又指着那边的纪溪,道:“是她推我的,母亲,您要为我做主啊!”
常氏板着脸道:“母亲自会为你做主,这府里太长日子不整治,当真是妖孽横行了!”
秦姨娘吓得忙抱紧了纪溪。
纪溪透过姨娘的胳膊,看向那边的常氏与纪妤。
纪妤坐着由大夫包扎,脸上布满了泪痕,见她看过去,便狠狠的瞪她一眼,两只手绞着自己的帕子,险些要将帕子拧烂!
纪溪见她还能瞪人,却是长松了口气。
无论前世今生,她从未做过坏事,更未伤过谁的性命。
方才看到纪妤满头是血时,她当真以为自个儿杀了人,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缓过劲儿来,见纪妤已无大碍,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思索自己的处境,还有秦姨娘。
此事惹怒了夫人,又惊动了老夫人,她与秦姨娘,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待到纪妤的头都包好了,陈嬷嬷才搀着老夫人过来。
老夫人神色淡淡,一进院子,满院的人,尽向她行礼。
她谁也未看,直走进堂屋,看向了那头上被包了一圈绷带的大孙女。
纪妤满脸委屈,起身朝老夫人行了礼,又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腰,哭诉:“祖母,那个小孽种想杀了我!”
老夫人面色平静,扫了陈嬷嬷一眼。
陈嬷嬷忙扶走大小姐,好声好气道:“这头受了伤,可不是小事,大小姐还是莫要乱动,快些好好坐着。”
纪妤一愣,她朝老夫人看去,便见老夫人兀自上了正位,从头到尾,再未多看她一眼。
纪妤撅着嘴:“祖母,你怎不心疼孙女!”
老夫人这才向她看去,语气淡淡:“人都受伤了,还在厅里呆着做什么,常氏,还不送你女儿回去歇着。”
常氏察觉哪里不对,连忙道:“母亲,秦姨娘母女包藏祸心,心术不正,上次是清言,这次是妤儿,下次是不是就该轮着我了,再下次,是不是便该轮着老爷,轮着您……”
“放肆!”老夫人一拍案几,声色冷沉威严:“你这是诅咒谁呢?常氏啊常氏,你当谁都是糊涂人呢,我叫你带你女儿回去歇着,你听是不听!”
常氏不懂:“母亲!明明是她们……”
“陈嬷嬷!”老夫人重重一喝:“送夫人、大小姐回房!”
陈嬷嬷忙朝常氏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声道:“老夫人这身子不好,气不得,您担待担待……”
常氏简直不明所以,若非外头院子还站着各家的夫人小姐未走,她是如何都要同老夫人吵一架的,今个儿明明是她们占理,怎的还要遭数落,当真是活见鬼了!
常氏一甩袖子,恨恨的瞪了秦姨娘母女一眼,叫张嬷嬷抱起纪妤,头也不回的出了堂屋。
外头的夫人小姐忙迎上来,又是问常氏那贼人如何处置,又是问纪妤头还疼不疼。
直到一行人走出了院子,老夫人才猛地挥手,一盏茶杯,甩到地面上,碎成一地的瓷片。
老夫人狠声道:“跪下!”
此话一出,秦姨娘扑通一声跪下,趴在地上磕头:“老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罪该万死,求老夫人莫要怪责五小姐,五小姐年纪尚轻,不懂事,您要罚便罚奴婢吧!”
纪溪忙抱住姨娘的身子,哭着对老夫人比划。
秦姨娘看懂了,忙道:“老夫人,五小姐是说,是大小姐先带人打她,她被逼无奈才还手……”
“陈嬷嬷!”
陈嬷嬷立刻上前,抓过纪溪,将她拖到那碎裂的瓷片前面,指着瓷片道:“老夫人叫五小姐跪下!五小姐还不跪!”
纪溪震惊的看着那瓷片!
秦姨娘道:“老夫人,五小姐当真不是有意的,她……呜呜……”
两名粗使婆子捂住她的嘴,叫秦姨娘再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看着满脸泪痕的纪溪,道:“忤逆长姐,视为不忠,违背祖令,视为不孝,知错不改,视为不义,怎的,我罚你还罚错了?”
纪溪吸了吸鼻子,咬着唇瓣,比划起来。
老夫人又让人放开秦姨娘。
秦姨娘流着泪道:“五小姐是问,若是今日,是她被大小姐推破了头,老夫人可会责罚大小姐?”
“呵。”老夫人直接笑了:“你当真以为,你能同嫡出的小姐,相提并论?你叫……陈嬷嬷,她叫什么来这?”
陈嬷嬷道:“回老夫人,溪,五小姐单名一个溪。”
“溪,水,祸水!”老夫人沉声:“纪妤是你长姐,长姐如母,她教化你,本是该的,你胆敢违抗,实乃大逆不道,故而,还不跪下!”
纪溪握紧双拳,闭上双眼,“扑通”,猛地跪在了碎瓷片上!
“五小姐!”秦姨娘大叫,冲上去紧紧抱住女儿:“老夫人,五小姐也是您的孙女,也是老爷的骨肉……”
老夫人霍然起身:“清言也是老爷的骨肉,你又是如何对他的!大冷的天,将他推入池子,你怎么狠得下这个心!你这毒妇!”
秦姨娘咬紧牙关,指甲险些将掌心的肉掐出血来。
纪溪看着自己渗出血丝的膝盖,轻轻握住姨娘的手。
无事,她无事的。
老夫人看着纪溪明明疼得要命,却板着小脸,擦干眼泪。
她摇了摇头,斥道:“死不悔改,便跪到知错为止!”
说着,老夫人直接离开,再未看这母女一眼!
陈嬷嬷跟着出去,低声问:“那大小姐那边……”
“哼!”老夫人寒声:“都是被她那娘教坏了!她同那些孩子说我什么?听信谗言?愿意花银子上当?我只当是以往瞎了眼,白疼她了,若非她今个儿受了伤,在那瓷片上跪的,何止纪溪一个!”
老夫人疾步离开。
大厅里,秦姨娘抱着纪溪,泪流不止:“五娘,五娘你疼不疼,疼不疼……”
纪溪嘴唇微白,却是勉强挤出一缕笑,摇了摇头。
疼就疼吧,今个儿是她莽撞了,当时大小姐打她那一下,她躲开便是,为何要还手,为何要与她产生冲突。
确实是她不对,她错就错在,定力差了!
这里不是定伯侯府,不是她烧了灶房,婆婆却会哈哈大笑,夸一句“烧得好”的地方。
在纪府内,她需得谨小慎微,不叫人抓住把柄,不叫人借题发挥。
她将来要做的事,还有许多,如今这委屈,只当吃了教训,也叫自己,好好长长记性,认清楚,这纪府绝非洞天福地,而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蜘蛛洞,若不当心,只会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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