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起来真的太遭罪了。
最后遭殃的怎么会是皇上啊。
御医也是没想到能这么坑啊, 他也想知道太皇太后哪里弄来的这么阴损的东西。
这宫里的门道还真是水深啊,他做御医的,自己都不见得找到这么稀奇古怪的毒药什么的, 最多也就是书籍上看过,这实物,还都没见过。
有些是可能还认不出来, 到时候只当做是寻常病症了, 待真的发觉不对劲了, 命也就差不多没了。
后宫倒是神通广大, 一找一个准,还个顶个的阴损。
这女子本就是容易体寒的, 这要是女子喝了, 即便是没有体寒之症的, 能够被毁了个七八的,遭罪不说, 身子骨到时候就像是一个漏风的容器, 无论怎么补都没法子补。
这边补进去了, 转头就能够漏走,损耗的还是女子的精血,短则一年两年, 多则几年, 就能够生生的把自己给熬干了。
万岁爷是男子, 火气旺,寒热相冲,能有多好受。
光靠催吐已经是行不通了, 还需要靠金针辅助来拔除药性, 且不止是要施针一次, 还需得重复几次才能够彻底的拔除残余的药性。
金针一根根的□□的时候,全部都泡在水里,原本清澈的水,随着丢进去的金针越来越多之后,那水的颜色也渐渐的变了,泛着微微的紫黑色。
梁九功这手都忍不住直哆嗦啊看了之后。
“御医,这,这金针怎么颜色都变了。”莫不是有毒!
这可真是吓人啊,这太皇太后和容嫔过招,怎么到头来,遭殃的是万岁爷啊。
药是慈宁宫来的,容嫔是端过来给万岁爷喝的那个。
合着最后是万岁爷遭罪了,这都什么事啊。
御医在另一个盆子里洗着手,一边清洗着双手,语气有些凝重道,
“这是寒毒,这次只是拔除了一部分,接下来,万岁爷每隔三日,还需要像今日这般施针,如此反复的三次之后,方可完全拔除这寒毒。”御医出了满头的汗,都来不及擦,实在是太耗神了。
便多说了几句,“好在,万岁爷是男子,气血足,血气方刚,阳气也足,这寒毒棘手,但受些罪便也能够拔除了,消耗的阳气也能够用温和的调养迅速的补上。
但若是换作了女子,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女子属阴,寒毒入侵,多停留在体内一刻,都会不断的消耗女子更多的阳气,阳气久耗,寒邪内生,若是不能够一次拔除,便会根连不断。
在等待下次施针的期间,还不能大补,可温和的法子却是不能够快速弥补女子亏损的阳气,身子便会不断的亏损。
即便最后成功的拔除寒毒,这病根也已经留下了,慢吞吞的温养法子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但却万万不能大补,因为身子骨弱,虚不受补,最后落得一个进退不得,当真是十分的阴损啊。”
御医说到最后忍住感慨的说了出来,等反应过来,这药可是慈宁宫那位弄来的,他说阴损不是有内涵到了慈宁宫那位的意思了,当即就有点慌了。
忙看向万岁爷,只待万岁爷一个不悦,他随时一个跪滑利落的请罪,说方才失言了,还请万岁爷恕罪。
梁九功听着听着也觉得这的确很阴损啊。
先前他还有点怪容嫔,竟然敢随便让万岁爷喝这种都不知道放了什么的‘解暑汤’,是不是太不把皇上的身体安危放在心上了啊。
再说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能够用什么剧毒之类的,即便喝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那能够直接就要了嫔妃的命啊。
容嫔喝了也不见得会丢了性命,何苦要闹成这样,还不管不顾的把万岁爷也牵扯进来。
现在一听御医那么一说,再加上那些金针□□的异样现象,梁九功真是不寒而栗啊。
这的确是不见得会丢了性命,但是这比直接要了性命还狠啊。
还不如直接一碗毒药下肚干脆一了百了。
钝刀子割肉迟早能够疼死。
太皇太后对万岁爷不一定会狠,但是对容嫔却能够下得了狠手的,平日里吃斋念佛的,都忘了太皇太后当年的手段有多狠了。
要不是今日这回还真的是因为太皇太后吃斋念佛了这些年,就真的是面慈心善的老太太了。
也难怪容嫔闹得这么大,就差没拆了整个慈宁宫了,这要是万岁爷没来,估计苏麻喇姑到了都得挨揍,照揍不误的。
啧啧,这搁谁能够心平气和的。
但这话梁九功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是绝不敢说出来的,也不知道万岁爷现在是什么想法了。
康熙一直保持着清醒,即便是施针带来的疼痛,疼得脖子青筋的暴跳,也硬是咬牙一声不吭的扛下来了。
抿着发白的唇,垂着眼皮,视线停留在面前的床铺上,像是被上面的纹样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由始至终一直都保持诡异的冷静。
待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喝了刚刚熬好的汤药之后,人看上去脸色总算是比起方才的惨白好了许多。
他问了容嫔的身体状况。
御医也摸不准皇上的到底是什么心思的,就觉得这会儿皇上看着冷静得有点过于让人心里打鼓了。
这遭了这么大的罪,一个是自己皇祖母,一个是自己的宠妃,叫皇上在中间,真是为难啊。
在知道容嫔的情况之后,康熙只是淡淡的交代了好生照顾,便开始处理今日还在堆放没有处理完的折子,理智得要命了。
梁九功想要劝万岁爷休息一下都没用。
总觉得万岁爷现在看似平静得很,无波无澜得很,处理折子的时候也像是平日一样,丝毫没有影响,但瞅着就是有点怪可怕的。
好像憋着一口气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绷不住炸了。
趁着万岁爷处理了大半的折子,面上带上了疲色之后,梁九功见状趁机小声的劝着万岁爷用晚膳,早些休息才是。
另外小太子来过一回,不过因着皇上正忙着,处理政务的时候若是没有要紧事,万岁爷一般是不喜人随意打断的。
一听万岁爷在处理政务,太子爷也就没有闹腾非要见,便回去了。
这会儿万岁爷用膳,是否要唤太子来伴驾。
也许万岁爷见到太子心情会好些。
“也好。”康熙点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保成,面色稍有缓和,看着也没这么让人感到压抑了。
梁九功一看,这事儿有门啊,便赶紧让人去请太子爷来一趟,万岁爷见了也能够心情好些了。
谁知道宫人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
与此同时,身后压根没有太子爷的身影。
宫人苦着脸小心翼翼的回话,说太子爷回去之后,一听容嫔身体不适,便带着人去了永和宫了。
然后晚膳也是打算在留在永和宫用的,不然不至于这会儿都不见人。
梁九功一听,心道这可真是遭了。
早知道就不提是否让太子爷来陪膳的事情了。
他现在都不敢怎么对万岁爷提容嫔了,就指着太子爷能够过来,万岁爷见了也能够高兴些。
现在好了太子爷转眼就到了永和宫看容嫔了,还要留在容嫔那里用膳不回来了。
怎么想,梁九功都觉得万岁爷有点可怜了。
容嫔那像是没心没肺的,一点都不关心万岁爷喝了那劳什子‘解暑汤’之后遭了什么罪,皇上不让声张,所以太子爷那边也是不知道的。
这会儿太子爷和容嫔一块欢快的用膳,徒留万岁爷一个人用膳,这莫名的凄凉感,这梁九功想想都忍不住心疼他们万岁爷了,就这都不来个人问一句。
那是真的放心成啥样啊,估计都是没上心。
但是再怎么样,梁九功现在还是得回去告诉万岁爷一声。
康熙坐在一桌子的美食面前,听了梁九功的回话,也没有什么回应,就这么安静沉默的用着膳。
就像是很久之前,康熙一个人用膳的时候一样,侍膳的宫人都不敢大喘气的小心伺候着。
全程保持着安静,只余下时不时碗筷发出的些许碰撞声,安静得叫人感到了压抑。
尽管康熙始终一副神色平静的模样,没有要动怒的征兆。
但是个人的那股压抑却始终没有散去,让在一旁伺候的宫人都忍不住提着心,更加小心的伺候着。
一眼看去,康熙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带着冷酷又无情的高高在上的君王模样,不怒自威,让人时刻的提着心。
若是从来没有变化过,可能还不觉得有异样。
可是梁九功见过在永和宫的时候,万岁爷和容嫔用膳时候的模样。
用膳过程中的食不言寝不语的,那是没有严格守过。
万岁爷是带着人气的,便是胃口都会好些,有时候还会有些吃撑,难得有些幼稚。
梁九功起先也是有点恐慌的,但是眼瞧着,万岁爷用完膳之后,又回身沉默的批着剩余的折子,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孤寂的感觉。
在外头等候着的时候,梁九功回想着今日的事情,真是越想越替他们万岁爷觉得委屈的。
即便这事是慈宁宫那位做得不对在先,但是,容嫔连带着一块迁怒万岁爷,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点啊。
这容嫔在慈宁宫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万岁爷知道消息之后可是第一时间匆匆的赶过去了,还不是为了赶在事情传出去之前,赶过去给容嫔兜底善后的。
以免传出去之后,于容嫔的名声不利,到时候还得碍于明面上需要给容嫔处罚。
只有马上赶过去控制局面,才能够保证今日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传出去,便扼杀在了慈宁宫处。
去到那时,万岁爷也是一句重话都没说的。
便是容嫔让万岁爷喝那碗阴损的‘解暑汤’也都没多犹豫便喝了。
他当时还以为万岁爷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喝的,结果那是喝下去之后发作了,都是一路撑着没露出来,回到乾清宫才用秘宣了御医来的。
在慈宁宫那位那里,万岁爷难得的撒了谎,谎称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提前做好了准备,他即便喝了那‘解暑汤’也无事,便是为了暂时的缓和太皇太后对容嫔的杀意。
不然光是这寒毒不是容嫔下的,但是从容嫔手里经过递出去给万岁爷喝了,身体不适,追责到时候就得是容嫔背了。
不然能够扯出太皇太后下的手吗?这到时候传出来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了,皇家的脸面往里放啊。
万岁爷还受了这么大的罪,梁九功看了都心揪了。
恨不得让人告诉容嫔一声,万岁爷可是受了多大的罪啊,容嫔好歹派人来问候一声,这有没有问题,都不带问一声的。
万岁爷也是,心里头真不快的话,要是发一顿火还好,就现在这情况,还不如万岁爷大发雷霆一场呢。
呜呜呜,太虐了,梁九功就像是追话本的时候,追着追着就被里面的主人公之间发生的矛盾冲突给狠狠的虐到了。
一时间感情充沛得很,在外头站着站着就忍不住开始两眼泛着泪花,十分感触的捏着袖子擦了擦眼睛。
看起来实在是,画风也很一言难尽。
想象一下,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经常一切都能够办得妥妥当当的,好像多难的事情都能够有足够的手段解决的,一副老油条狐狸的模样的梁九功。
这会儿露出了眼中含泪的表情,就怪渗人的。
保成来的时候就这么看到了梁九功捏着兰花指,捏着自己的袖口自己给自己擦眼泪。
“梁公公,你在哭什么?”保成从永和宫回来,还记得自己的老父亲没有看,这不就过来了吗?
他可不是那种,有了嫔娘娘心里就没有了皇阿玛的孩子呢。
只不过梁公公在干嘛,居然在偷偷的哭鼻子,难道是被皇阿玛骂了吗?
梁九功正想要给自己再擦个鼻涕,就听到了太子爷的声音,也赶不上擦了,他赶紧抽了抽鼻子又吸了回去。
免得在太子爷面前流鼻涕,多不雅啊,幸好他方才还没有来得及擦鼻涕。
“太子爷,您怎么来了。”梁九功低头弯腰对着太子爷露出了熟悉的笑脸,方才那眼泪鼻涕差点一块来的模样像是幻觉一样,从来不曾出现过。
梁九功:只要稳得住,脸皮够厚,都不是事。
保成迈着步子哒哒哒的走过来,小小年纪已经记得保持着仪态了,他一手像是平时康熙那样背着身后,微微抬头看向梁九功,也没追问梁九功方才怎么了,这不在保成的关心范围内。
“孤来看皇阿玛。”他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不过他袖子挡住了些,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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