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曳婆媳三人是先后从房间里走出来的。
这时三个男人都不在家, 电视上也还没播出祁家新闻的事情,她们默契地都在床上躺了会儿,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才出来。
昨天一起打架打疯了的事, 记得非常清楚,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爽快, 但打完后……她们仿佛喝了酒庆祝,在车子里耍酒疯, 打牌吹牛唱歌样样都来, 再后来还约定去夜店玩……
然后到了家准备换衣服出门。
撞上了在家等着的三个男人。
那时她们在说什么呢?好像是在争白帝十一郎要怎么合理分配……还垂涎了一番人家的美貌才华与温柔。
跟着公公开口说了什么。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隐隐约约的都不太记得。
苏书想到这里, 整个人跳了起来,公公回来了?还撞上了她们打架喝酒回来?还亲耳听见她们要包白帝的天极十一郎???
苏书醒来后整个人都裂开了, 蒙头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 才捂着脸进去冲凉,洗了个冷水澡冷静下。
有生之年没这么丢脸过!不但在自己老公面前崩了人设, 连大哥和公公都在,以后怎么做人啊!
三楼的金宝贝同样如此,她醒来后, 想起这些, 又隐隐约约记得好像还在老头子面前哭了一场,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还把他和赵凶货都骂进去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她万万没想到, 自己喝醉酒后竟然主动提议叫两个儿媳妇一块去白帝包鸭子???
想想之前,她有多唾弃大儿媳去那种地方,借此把她狠狠说了一顿, 她对那种地方可不屑可讨厌了, 昨晚回来她却主动说要去, 还在老头子面前和儿媳妇们争“鸭子”。
绝了。
她感觉自己晚年节操不保。
从前那个端庄(自认为)的豪门夫人去哪儿了,金宝贝想了想,觉得一定是大儿媳把她带坏了,她竟然也会想去这种地方!
这些事真不能想,一回忆昨晚回来的事,就感觉没脸见人。
天崩地裂简直了。
而且公公也看见了听见了。
苏书和金宝贝自己躲屋里一阵尴尬,后面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假装喝断片了,告诉自己不记得那些事了,那些都是假的,都不是她们干的,才敢出门见人。
但这婆媳三人中,只有慕曳才是那个真断片的人,苏书和金宝贝都大致记得些,慕曳看着醉得没她俩厉害,其实慕曳身体差些,她对酒精不那么耐受,只是面上看着没事人,其实早断片了。
她醒来只记得三人喝酒庆祝了,到后面的事全忘了。
但她不会跟婆婆和弟媳说我喝断片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你们跟我说说?她就假装自己记得。
风轻云淡,抬头翻云低头覆雨是她的作风。
三个女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从房门里出来。
一前一后到了楼下找吃的。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儿,但厨房都知道太太们昨晚上干架喝酒整了一天,今天想是没那么早起来的,所以把能温着的汤汤水水都温着,需要现做的也都食材准备好了,就等她们起来。
于是慕曳三人一下楼,厨房就忙活开了。
娟姨先将粥和汤都端出来放桌上,让夫人和两位少奶奶先吃点暖暖胃。
夫人和两位少奶奶正彼此对望着,少顷齐齐挪开视线,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人坐了一边,几乎隔了楚河汉界,对面再来一位就能安排一桌麻将上桌了。
金宝贝是当婆婆的,她捋捋头发,假装没事人一样,“昨晚睡得还行?”说完她自己尬住了,昨晚婆媳三人都喝醉了,怎么睡得不行?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了。
于是又转了话题,“你爸是不是回来了?我好像看见他鞋子了。”
她其实还有点怀疑昨晚上的记忆,那人是不是她啊,该不是她做梦梦见的?
苏书假装自己不记得昨晚的事,说不知道啊,“您问问娟姨看。”
这时娟姨刚好把碗筷弄上来,一听这话,笑着说:“夫人少奶奶不知,昨天太阳刚落山,天刚黑了一会儿的时候,先生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找夫人呢,见夫人没在,又问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在哪儿,尤其是大少奶奶平时都爱待家中,他找不见很是奇怪,我们那时都吓坏了,一点话都不敢说,恨不得赶紧找地儿把自己埋起来,都怕先生问话,不知道怎么说。”
看夫人和二少奶奶神色都尴尬起来,唯有大少奶奶看着还正常点,面无表情的,她笑了笑,“你们放心,这事儿前因后果先生和大少二少昨晚都已经了解过,都知道是那赵家夫人欺人太甚,惹了咱们才找上门的,这事不赖夫人和少奶奶们,先生看着也没气,还半夜打电话给赵先生评理了呢。”
“他今天一早上就出门了,跟着大少二少也出门了,应该是去处理这事儿,夫人大少奶奶放一百个心吧,先生不会叫你们吃亏。”
不是止娟姨一人,全祁家上下的佣人都对他们先生非常有信心,这信息不亚于对明天地球不会毁灭这种坚定的信念,在他们眼里,先生无所不能,哪怕现在老了也是镇宅神兽,轻易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他不去欺压别人就是修养好了。
金宝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二儿媳看过来,婆媳俩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尴尬和绝望。
昨晚那幕真不是假的,她们是真的出丑出到全家男人面前了。
“……”
真不敢想象,感觉彻底在家中社死了。
慕曳还不知道昨晚回来发生了这些尴尬的事,她特别自在,哪怕猜到已经被公公等人知道自己和婆婆弟媳去打架了,也没在意,她认为自己做得对,便理直气壮。
但假如她能想起来昨晚上喝醉酒回来和婆婆弟媳商量怎么分配白帝十一郎,不知道是何感受。
娟姨碗筷摆好了,看夫人和少奶奶都没什么精神,就动手给她们盛好了放面前趁热吃。
慕曳先吃,慢条斯理的,一边想着事。
从娟姨这边得知这件事公公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且已经着手去处理,以公公的手段,应该不会超过明天这事就能有结果。
最坏就是这件事一来一回扯平,谁家也别找谁家麻烦。
顶好是公公发威了,赵家憋下这口气,同江家上次那样,还得屁颠屁颠上门赔罪来,这个赔偿还不能轻,轻了以公公的眼界能看得上?
慕曳不知道这两种结果是哪一种,她也在观望,看公公能做到何种程度。
慕曳这时可能没察觉自己的心态,她这种观望的态度很像是一头幼兽在观察自己的监护人,他的能力和性格是不是够强,足不足以保护自己,给她提供更安全的环境,她该不该信任他?
苏书和金宝贝满心尴尬吃完了一碗粥。因为知道昨晚的事是真实发生的,她们俩满心都沉浸在社死中,也忘了婆媳三人之间的小九九了。
团结对外一起打架找场子的时候,心里眼里只有敌人,只有祁家女人不能输这个念头,一旦这事一过,恢复到日常模式,就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涌上心头,开始不太习惯以前的相处。
以前各自都有矛盾小九九,慕曳和金宝贝,金宝贝和苏书,慕曳和苏书,这三个女人都不是真相亲相爱的,她们日常都是互相怼几句,甚至会耍小心眼的会互坑的,冷不丁团结闹了一场,心态就卡在那边,不知道怎么转过来了。
刚才一下楼彼此碰见的第一下就是卡在这种尴尬的模式中,但她们没能纠结多久,就陷入被自家男人们撞见那一幕的社死中。
一碗粥的时间,厨房已经陆续做好了菜,开始端上来。
小女佣趁着端菜的时候,偷偷看了眼大少奶奶,发现令她垂涎仰慕的那张脸额头下巴都贴上了创可贴,应该是昨天弄伤了,她鼓了鼓脸,下去时捏紧了拳头,心说昨天怎么不带着她呀,她从小农村长大,帮爸妈收割粮食种种菜的力气可大了,最能揍人。
大少奶奶这种仙子还是适合供在家里,捧在手心里,哪适合这么粗暴的活儿?
想想昨天又喝醉了回来,一定是夫人和二少奶奶把大少奶奶带坏的!小女佣想法和她家大少不能说相同,只能说一模一样,滤镜一脉相承地厚。
菜刚摆好没多久,门口进来了个人。
祁家的小少爷,小祁芭拎着一个银色铁皮箱子进来,箱子有他人三分一大,非常笨重,反射着冷光。
小祁芭本来想上楼,听到餐厅的声音。
他拎着箱子往那边走去,看见自己妈和大嫂都在吃饭,至于蠢货二嫂被他忽略了。
小孩走进去。
站到慕曳面前,看她。
慕曳停下筷子,扭头看他,“去哪儿回来的?”
小孩手里提着箱子不好写字,他抿抿嘴说:“实验室。”那家大嫂和妈给他挣来的小医药公司有自己的实验室,虽然跟那些大厂比不了,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是他第一次能够参观正经的实验室,所以他面上看不出来,实则非常感兴趣,非常兴奋。
昨天一早出门参观,又在实验室里过了一晚上,今天才回来。
小孩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本想跟大嫂说说去实验室发生了什么,那里有多有趣,多好玩,还有个智商勉强能见人的博士,他和那博士相谈甚欢。
但这些话没能说出来。
因为他看见了自己嫂子脸上的伤。
小孩浅褐色的瞳孔一震,鼓着脸问:“伤?”
他空着的那只手指指慕曳额头和下巴的创可贴。
这是昨晚慕曳喝醉了,祁生给处理了伤口贴的。
慕曳看小孩脸色不好,就戳戳他鼓起来的脸颊,一边凹进去了另一边又鼓起来,特别好玩,小孩脸板得更加严肃了,小手揪住她的指头。
慕曳眸子弯起来,笑了笑说:“你大嫂出门跟人打架了。”
小孩很不解,“跟谁打架?为什么?”
慕曳就指指她对面的金宝贝,“你妈被人揍了一顿回来,我不得带她去找回场子?要不然以后你妈和咱家怎么在外面混?”
小儿子跟着也看过来,这时才注意到了自己亲妈脸上也有伤,她脸上贴的创可贴更多了,简直像损坏了的机器人,左一个创可贴,右一个,再上一个,再下一个,仔细数数有五六个,眼圈还青黑了一个。
小孩:“……”
小儿子的眼神让金宝贝尴尬又气恼,这小破孩现在才发现亲妈也受了伤就算了,那什么眼神啊?
怪她挨了揍害他大嫂出门去打架也伤了脸?
她那叫什么伤啊!她和二媳妇才叫伤得狼狈!
金宝贝嘴角抽搐了下,瞪眼大儿媳,再瞪瞪小儿子,“……赵夫人嘴巴毒……”刚说了一句,又住嘴了,想想还是别说这些污糟事给小儿子听,他虽然智商高,但心灵纯净眼里只有那些知识的殿堂,年纪又这样小。
亲妈就嘟囔了声,说小孩子家家的别管了。
小孩抿抿嘴,看起来更不高兴了,打理得很整齐的短发似乎也竖了起来,“我不是小孩。”他郑重且认真地重申,“我比你们,聪明。”
他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大人不懂的他也懂。
金宝贝眼皮子也抽了下,干脆懒得理了,“你问你大嫂去。”
“反正你这个臭小子也只爱听你大嫂讲话。”
小孩就将铁皮箱子放下,跑去洗了个手,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坐在慕曳边上。见此,娟姨也给小少爷添了一副碗筷,让他一块吃。
慕曳就挑挑拣拣将这件事简单说了下。
小孩听得眼睛越来越亮,从一开始的不高兴到后面的眼睛发亮也不过小两分钟。
正好说到他爸爸和祁生祁远两个哥哥一早就出门,应该是去处理这件事,给她们撑腰。
小孩放下筷子,从椅子上下来,把铁皮箱子拎走,人就又出门了。
慕曳:“……”
金宝贝:“……”
一直被小破孩无视的苏书:“……”
过了会儿,娟姨跑出去看回来,说司机老李带着小少爷又出门了。昨天也是老李带着小少爷去的实验室,今天又送他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小少爷又要出门。
小孩坐在车子上,坐得笔挺,目光严肃,老李问说去哪?
小孩比了一根手指头,老李会意,这是要去自家公司了。
小少爷有缄默症,跟家人都不说话更不用说给他家干活的司机,他们这些司机也有自己的一套辨识规律,比一根手指头代表去公司,两根手指头是去学校,三根手指头是回家……
老李想着,这是太久没见自己爸爸了,想去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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