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见聂梅率先出手,不再废话,迎击而上,本就不大的小屋也随之显得拥堵起来。屋内家具也随着二人的打斗,逐渐被破坏。
聂梅的身手虽不及陈四,却也同他打的有来有回。这次,轮到他出言讥讽了:
“看样子你当年伤的不轻啊!”
从一交手他就发现, 对方的实力已大不如前,想来应该是当年海棠仙子刺出的一剑,命中了陈四的要害,导致即使他侥幸存活下来,功力也已一落千丈,不复当年之威。
“呵呵呵,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话语, 陈四隔空辟出一掌。
二人虽没有接触,但这隔空一掌却是硬生生将聂梅震退了五步。
这一招是聂梅没料到的, 若是说对方出招柔弱无力,却又怎能打出如此有威力的一掌。
“映雪!”
聂梅大喊一声,将还在走神的聂映雪拉回现实。
虽然明知对方鬼话连篇,聂映雪还是被扰乱了心神,此时回过神来,她第一时间便拔出手中宝剑。
“呵呵呵,这不是你娘的剑吗?可真让人怀念啊。”
陈四的一句话又让聂映雪为之一愣,但紧接着他的下一句话让聂映雪彻底冷静了下来:
“当年,这把剑,插得我好疼呀!”
陈四脸色阴森,语气怨毒无比。
聂映雪心中不禁再次暗骂一句“变态”,随即同聂梅一起砍向陈四。
陈四见对面两人联手, 并没有着急冲上去,而是接连后退数步,直接退到屋外。
待其整个人退出后, 朝屋内快速挥出数掌,聂梅才领教过陈四的掌法, 不敢托大,连忙向一旁闪避,聂映雪见状也有样学样,朝一旁闪开。
不成想,师徒二人的行为正中陈四下怀,因为他原本的目标就不是对面的二人,而是屋内的柱子。
只见屋内几根粗壮的顶梁柱,在接触到掌风的一瞬间,竟宛如朽木一般,直接碎裂开来,整个茅屋也随之摇晃起来。
“映雪,快出去,房子要塌!”
聂梅一把将聂映雪推出,自己也紧随其后,冲出了茅屋,在二人冲出屋子的一瞬间,整个茅屋应声而倒,顿时灰尘夹杂着雪花, 扩散开来。
就在二人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聂梅却突然捂住胸口, 脸上也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
他努力想稳住身形, 只是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口吐鲜血,人也随之倒在了地上。
聂梅目露骇然,“是最开始那一掌?”
试想一下,大腿粗的柱子尚且被一掌拍烂,他一个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经受得住。
“呵呵呵,不错,我为了练这套掌法,可是吃了不少苦呢。”
对面的陈四此时面露媚态,已经彻底没了男子该有的特征,一言一行分明与女子无异。
“当年我被那个贱人一剑刺伤,多亏我命大,被人救下,等我伤势痊愈后,就开始在江湖上游走,像我那师父一样,专挑那些自命不凡的女侠下手,行采阴补阳双修之法,只可惜……”
“只可惜阴是采到了,可阳却没补上,导致你最后变成现在这般,男不男女不女,哈哈哈哈…”倒在地上的聂梅嘴角淌着鲜血,但仍阻挡不住他的笑声。
“笑吧,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陈四轻挽发丝,伸出拈花指指向地上的聂梅。
趁着二人谈话之际,一抹寒光无声无息地刺向陈四后心,眼看即将得手之际,陈四却宛如背后长眼一般,一个侧身躲过这致命的一击,他右手抬起,顺势抓住了来人的手腕。
迎着聂映雪惊讶的目光,陈四阴冷说道:
“同样的亏,我可不会吃两次,看在你我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我本不想伤你,但没想到你与那贱人还真是一模一样。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我就送你下去见她吧。”
说罢,陈四便抬起手掌,真气在他手上急速凝聚,近在咫尺的聂映雪,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上面传来的阴冷寒意。
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聂梅朝陈四掷出了手上的武器。
陈四冷笑一声,用汇聚了真气的左手轻而易举地将刀身拨开。
聂梅也没指望靠这一招杀掉陈四,他只不过是为了给聂映雪拖延时间而已。
聂映雪当机立断,趁着陈四回头之际,一脚踢向其腹部。
陈四本就气机深厚,加上这些年的“采阴补阴”,自然不会被聂映雪这轻飘飘的一脚伤到,不过聂映雪也还是靠着这一脚的力道,逃离了陈四的魔掌,不过她手上那把“折梅”,却留在了对方手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
陈四口中轻吐出这句话,下一秒,这把海棠仙子生前的佩剑,便插在了聂梅的胸口之上,聂梅的身子随即被钉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
聂映雪见状眼泪当即掉下来,她急忙跑到倒地的聂梅身旁,跪了下来。
“师父……”
她想拔出钉在聂梅胸口的宝剑,但一动,鲜血便如柱般涌出。
聂梅只感觉自己此时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他小声的朝聂映雪说道:“映雪,还记得那一招吗?”
聂映雪用力点点头,眼泪却如决堤之水一般,流的更多了。
“记得!”
……
“映雪,咱老聂家武功最后一式,名叫藏拙,是极厉害的一招,我现在教给你。”此时聂映雪响起了师父年轻时的声音。
那时她才十岁,她扬起天真的小脑袋问道:
“师父,极厉害是多厉害?”
她的师父,年轻的聂梅骄傲地说道:“极厉害就是天下第一厉害。”
“是吗?”小女孩听了显然很开心,她继续问道:“那师父岂不是天下第一厉害了?”
没想到原本一脸骄傲的聂梅,在听到这话后骄傲的神情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尴尬:“那个,师父还没练会呢,等师父学会了,就天下第一了。”
“那……”
“行了,师父不是告诉过你吗,学武要专心,看好了,师父只演示一遍。”
……
“师父……”
时间回到现在,聂映雪此时正伏在聂梅身上痛哭。
聂梅则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艰难说道:“刚才那一剑已经伤到了师父的心脉,师父活不了太久了,映雪你要记住,与人交手要懂得藏拙,做人做事更要懂得藏拙。”
听着聂梅这如同遗言一般的话语,聂映雪的双眼彻底模糊了。
“是,师父,徒儿谨记教诲!”
聂映雪缓缓站起身,聂梅努力睁大双眼,想最后再看一眼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徒弟,只是此时的他早就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片漆黑了。
再之后,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在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刻,聂梅这一生的经历在脑中一一浮现出来,其中大部分回忆,都离不开一个女孩的身影。
“师父你看,梅花开了…师父你看,下大雪了…师父你看嘛……”
他此刻仿佛又置身于那个温暖的小屋内,屋外的世界银装素裹,天地间充斥着雪白,不远处的山坡上开满了梅花,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正手执梅花站在树下朝他笑。
聂梅也随之露出笑容,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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