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回到自己一行人身边,朝一位穿裘衣的男子吩咐了几句,男子闻言点点头,走向被锁链锁着的几个奴隶。

    他看了眼几人,取出钥匙,为其中那名女奴隶打开了锁链。

    随后又嘶吼了几声外人听不懂的话语,那名被松绑的奴隶听到后点了点头,  身形一闪,瞬间冲进了林中。

    王柄权见状凑到朴问身边,低声问到:

    “师弟,你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朴问摇摇头,“听口音他们应该是东罕人,不过那人朝奴隶喊那几句,却不是东罕语。”

    东罕毗邻北突,二者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因此他们的话语有很多相通之处。

    依照朴问所说,  这伙人极有可能来自东罕,至于那些奴隶,却并非东罕人。

    就在二人谈话之际,先前那名被放开的奴隶已经从林中折返回来,相较于离开前的两手空空,回来的她肩头已经多了一只獐子,手上还拎着两只兔子。

    女奴隶在经过王柄权等人身边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几人这才看清对方的脸上,竟有一大片的烧伤,其眼神也是死灰一片,透着冰冷无情。

    严荣荣见状皱起眉头,大家同为女子,在看到对方不但像牲畜一样被锁起来,更是连容貌都毁了,她就没来由地心底生出同情来。

    她小声朝王柄权说到:

    “要不我们想办法救救她吧。”王柄权反问到。

    “要不咱和他们商量一下,  出些银子把这些奴隶买下来。”

    王柄权摇摇头,若有所思道:“恐怕对方不会轻易同意,  就算他们同意了,那也必定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刚才他特意计算过,这女奴隶从离开到回来,用了不到一刻钟,且不说那以敏捷机警著称的獐子,就说那两只兔子,从抓捕到处理干净,恐怕也要些时间。

    这獐子朴问之前就见到过,还没等他到跟前,就已经跑得老远了,他最后也懒得费劲,就直接抓了几只野兔。

    由此看来,那奴隶若非是速度惊人,就一定是擅长捕猎,这等身手的奴隶,怕是千金难求。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王柄权还是开口道:

    “我尽力试试。”

    就在这是,  对面那来自东罕的女子,  朝他们招起手来,王柄权见状看了眼朴问,  后者立马会意,二人同时站起身,表情肃穆地朝对面走去。

    严荣荣和月饼本还有些担心二人,但当她们听到对面传来二人说话声,以及女子娇笑声后,脸色不约而同黑了下来。

    “臭男人!”“臭男人!”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口。

    ……

    另一边,王柄权和朴问不时和眼前女子插科打诨,引来对方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女子身后那几名大热天也不脱裘皮的男子,则如木偶一般,全程面无表情。

    “美女,敢问你们来自何处,要到那里呀?”

    见气氛差不多了,朴问便按照王柄权教他的开始搭话了。

    对面女子听闻“美女”二字,笑得更开心了,说到:

    “我们是来自东罕的商人,此行是去珍建府送货地。”

    王柄权闻言插话道:

    “早就听闻东罕善商,什么生意都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这话虽没说透,但也隐隐暗指对方买卖奴隶一事。

    对面女子并未否认,继续笑道:

    “身处乱世,糊口而已,若非生活所迫,谁愿意做这有损阴德的买卖。”

    “姑娘所言极是,若我生来就是个皇子王爷啥的,指定要娶一个像姑娘这样标致的妻子,哪也不去。”

    朴问没皮没脸地说到。

    本以为是一句轻松的玩笑话,不成想对面女子听后脸色却不自觉地变了,“这世间,又有几个皇子王爷,而这皇子王爷,又哪里是外人看来那么好当的。”

    一直以狐媚示人的女子,此刻言语间竟多了几分凄凉,不过这份凄凉很快就一扫而过,女子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但即便如此,王柄权还是不由眉毛一挑,看来对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打圆场道:

    “不说这些了,皇子王爷啥的,咱这平头百姓,怕是一辈子都未必见得到,要我说,还是到了嘴边的酒肉最实在。”

    说着,他就开始往烤得香气四溢的獐子上撒上了一些调料。

    “说得对,他们有他们的烦心事,咱也有咱的烦心事,吃饱喝足才是正事。”朴问在一旁附和道。

    “二位小哥说得在理,咱们今日不醉不归,拿酒来!”

    女子展现出了一反常态的豪爽,亦或是说,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随着香喷喷的樟子肉被塞进口中,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边说着混账话,边喝起酒来。

    “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姓楚,名里夏。”

    “楚里夏,好名字,我记着东罕皇室也姓楚来着,莫非姑娘你……”

    吃下一口獐子肉的朴问含糊不清说到。

    “屁,老子还姓王呢,和皇帝一个姓,我就是王爷了?”

    王柄权喝了一口酒,醉眼稀松道。

    对面女子闻言露出了一抹少有不带媚气的笑容,朗声道:

    “说得对,去他娘的皇室!”

    “去他娘的皇室!”

    几人约莫是都喝大了,在这荒郊野外,谩骂起了各自国家的皇室。

    酒至酣处,王柄权突然停下酒壶,有些难为情道:

    “楚里夏小姐,我看你们带着的奴隶中有一名女子,我家娘子心善,大家都是女人,她有些可怜那女子,所以想将她买下。”

    身份神秘的东罕女子微微一笑,豪气道:

    “什么买不买的,今日若是没有小哥,我还真吃不上这么好吃的獐子肉,小哥既然想要,那我就将这昆仑奴送给你吧,她手脚粗笨,捏肩捶背之类的细致活做不来,但若是沿途遇上不开眼的匪寇,倒也能顶些用。”

    “楚姑娘仗义,是王某胸怀小了!”

    王柄权边说着,边瞄上了对方广阔的“胸怀”,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这一举动,再一次惹来对方一连串娇笑,就连一旁的朴问,都不由瞪大了眼珠。要不还得是师兄呢,耍流氓都正大光明,不带一个脏字。

    王柄权二人吃饱喝足,打算离开,那名东罕女子则是信守诺言,递上了一把钥匙。

    王柄权也没客气,接过钥匙,道了句谢,转身带着朴问以及那名女奴隶离开了。

    待几人离开后,眼神有些朦胧的楚里夏自言自语道:

    “有时候普通,未必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说完,她的神情透露出一丝说不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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