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战斗已接近尾声,偌大的战场被分割成数个区域,每个区域的王朝军都处于被动防御。

    在持剑老者和两万援军双重打击下,王朝军除了拼死抵抗,再无他法。

    火铳在这场战斗中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虽然开头大放异彩,可被文扶鼎以天雷“照顾”一番后,已经尽数报废。

    城墙之上,一个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存在感的老者正躲在角落一个劲摇龟壳,坐在一旁的文扶鼎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从刚才到现在,对方已经卜了不下几十卦,龟壳都快被他摇冒烟了。

    周九二也顾不得一天一卦的规矩,算了又算,这一战若是输了,自己就得跟着掉脑袋,规矩再大可也大不过小命。

    他屏气凝神,将龟甲中的铜钱倒了出来,摆好之后又是一顿神神叨叨,最后终于一拍大腿,“成了!”

    旁边静心吐纳的文扶鼎被吓得一个激灵,睁眼略带怒气地看过去,却见周九二这会正在那揉腿,约么是刚才那巴掌力道使大了。

    文扶鼎摇头叹息一声,大家同为修道之人,这家伙不但不修边幅,而且一点高人形象也没有,大战一开始就没了人影,这会又不知道在闹什么幺蛾子。

    “时机已到,贫道去也。”

    周九二极为浮夸地捋了捋本就不长的山羊胡,然后在文扶鼎错愕的目光中,抄起地上一根木棍,鬼鬼祟祟朝正在交战的王柄权二人走去。

    王柄权此时势头正盛,连续将王柄德逼退四五步,然后瞅准时机,一剑刺中对方肩膀,就在他要乘胜追击削掉对方脑袋的时候,突然从他自己脑袋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王柄权迷迷糊糊转过头,发现一个老道正畏畏缩缩举着根木棒。

    “你大爷……”

    王柄权话没说完,便倒了下去。

    偷袭得手的周九二扔下棒子,擦了擦脑门的冷汗。

    王柄德捂着受伤的肩膀,表情比远处的文扶鼎还要惊愕,等他回过神后,这才朝城下喊道:

    “王柄权已败,还不束手就擒?”

    说罢抽剑抵在昏迷的王柄权胸口,以防敌方前来营救。

    严撼山看着四下王朝军的惨状,只得暗叹一句“万事休矣”,丢下手中佩剑。

    ……

    入夜,中都城灯火通明,作为获胜方的王柄德允许部下饮酒庆祝,他自己则是找到谢灵玉,两人寻了处僻静地方,凭栏望景。

    舅甥二人十多年未见,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片刻,王柄德率先说道:

    “谢过舅父出手相助。”

    谢灵玉儒雅笑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俩之间无需这么客套。”

    王柄德闻言露出一丝微笑,他本就不善笑,如今强行挤出,不免显得有些僵硬。

    谢灵玉装作没看到,继续问道:

    “成事把握有多大?”

    “此战之前是五成,此战过后已有八九成。”

    谢林玉闻言手指敲击着栏杆,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才继续问道:

    “那位八王爷你打算如何处置?”

    “文扶鼎让我杀了他。”

    “你怎么想?”

    “我也没想清楚。”王柄德摇摇头,“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自己做的事究竟是对是错。”

    若放在以前,他断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一个人。可这么多年堤防他人,已经够令他心生厌烦了,再加上对方不惜将身家性命全都压到了自己身上,更是表足了诚意,所以他也不需隐瞒什么。

    谢林玉听到对方话语沉默一会,随即说道:

    “自古成王败寇,有些事没有绝对的对错,你只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好。

    文扶鼎此人你要小心,我觉得他所图不简单,一个大兴三百年未必能满足他的胃口。”

    王柄德闻言一怔,随后朝对方施了一礼,由衷道:

    “谢过舅舅。”

    谢灵玉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之间总算有了些长辈和晚辈的感觉。

    谢灵玉笑完,继续询问道:

    “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王柄德看向城外那座火炮,“攻打彭城。”

    ……

    纵使中都是一座府城,可三万人马仍是显得太多了些。城中寸土寸金,没那么大地方让他们饮酒作乐,于是赵虎将众人分作两拨,一波在城中广场上架起火堆,一波则在城外安营扎寨。

    三万大军的伙食是个不小的开销,说是可以饮酒取乐,每人顶多也就是一口肉一壶酒,在这个时常能饿死人的世道,能吃上这些已经算不错了。

    赵虎作为将领,待遇不比普通士卒好多少,此刻正拿着一壶酒细细品味着。

    周九二这时凑了过来,先是打量了下四周,然后小声问道:

    “你今天白天究竟瞧见什么了?”

    “啊?”赵虎满脸疑惑。

    “文道友让你将士兵聚集到高处时,我见你愣了下。”

    赵虎刚经历了一天大战,无论身体还是脑力都到了极限,听到周九二这么说,皱着眉头回忆了许久,半晌过后,他脸色突然一变。

    “想起来了?”

    赵虎点点头,紧接着也学周九二那般看看四周,然后低声说道:

    “当时王爷不是给那老道跪下了吗?我瞅见王爷满脸惶恐,但那文老道居然在笑。”

    “笑?”

    赵虎点点头,“不是真笑,而是眼神带笑,他掩饰的很好,不过还是被我察觉了。”

    周九二闻言顿感脊背发凉,喃喃道:“这事他娘越来越乱了,还是抽空回头算一卦吧,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城外军营,王朝军投降后被集中关押到了此处,王柄权已经苏醒,摸着肿痛的后脑勺好半天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那个臭算命的居然敢偷袭我,等我出去非要讨回来不可。”

    “殿下,你说咱是不是死定了?”

    被绑在一旁的小春子这时哭丧着脸说道。

    “怕个球,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严撼山插话道。

    “那万一下辈子是个女人呢?”小春子反问。

    “额……那就多生几个好汉。”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

    王柄权终于听不下去了,“有那闲工夫,倒不如先想想怎么逃出去。”

    “怎么逃?”

    其余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他们现在手无寸铁,看守他们的兵丁却人手一支火铳,跑得再快能有枪子快?

    “一会看我眼色行事。”

    王柄权似乎早就想好了计划,立马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

    其余两人见状立马会意,大声喊道:

    “快来人,八王爷害了旧疾,赶快找郎中。”

    四周兵丁见状不敢耽搁,急忙就要上前给其松绑。

    “别费劲了。”王柄德这时走了过来,然后冷声吩咐道:“把他们三个嘴堵上,然后用黑布蒙上双眼。”

    严撼山和小春子闻言赶紧看向王柄权,这……还能看眼色行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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