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着高高的丛林,在熙和的日光下,烂漫如锦的红花绿树将山谷里堆的满满的。谷中腹地,树木略显稀少,水汽蒸腾,在迷漾的雾气里,绿草和碧苔给林下铺上了一层青毡。

    一条曲折的小路贯通在幽深的山谷里。大多数时候都贴着“幽静”的标签的山谷里此刻元气满满,捣衣声夹着叽叽喳喳的嬉笑怒骂声不断——原来是那条清澈的小溪边又围上了一群洗衣妇。

    奚无亲还是个孩子,孩子的世界像那四处游走的花蝴蝶一样,使人猜不透他下一刻的落脚点在哪一朵小花上。

    洗衣妇们的嬉笑怒骂话题自然是围绕在奚无亲的身上。这些嬉笑怒骂声中宠溺意味的居多,倒不是真的动气咒骂。

    这是山谷中发生的日常生活情景,但今天与往常有点不同。因为在西南方向的那片高大树木几乎绝了种的、乱石裸露的地带有两位“旁观者”。

    呼吸本是一件自热而然的事情。但当我们的注意力全部用在了呼吸的动作上时,就会感受到呼吸对于生命的重要性——生命的确只在一呼一吸之间,这个动作停不得。

    楚悠悠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默诵着吐纳心法,做着深呼吸的动作。自认不该是凡人的她近来却不再执着于不做凡人,有的时候她在想:做凡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此刻,她开始羡慕起远处的那群洗衣妇了:即便是在做杂活,也能找到欢乐。或抬头看天上的白云被微风吹成了发鬓的形状,或双手戏着溪水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远比那些在画楼独倚栏杆,或行为要被条条框框所束缚的妇人要快乐的多。

    “修炼需要劳逸结合,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师父肯定会说不行!”在心中自问自答完毕,楚悠悠的眼睛偷偷地睁开一条缝隙,偷看奚无亲在干什么。是啊,那个小鬼头的太顽皮,每次见到他都能勾起她的童心。

    也许是奚无亲故意耍坏。这个小鬼头一会儿追逐着蝴蝶和蜜蜂笑的很大声,一会儿又跑到楚悠悠近前,或拿草棒丢她,或朝她扮鬼脸,又或者朝她“拳打脚踢”。

    嘿嘿,这小鬼头是吃准了楚悠悠被师父看管着练功,不敢松懈。

    再一次被草棒袭击了之后,楚悠悠只觉得心里刺痒的很,况且盘腿打坐的确是一件考验耐心和耐力的事。她已经坐了半个多时辰了,双腿早已麻了。

    “若是此时起来活动活动麻木的腿脚非常符合人体健康学的,浑身血脉通畅才能脑袋清醒地默诵吐纳心法,可是师父——”楚悠悠是有顾虑的。

    当理想和现实起了冲突之后,理想越发的遥不可及了。如何才能取得修行上的进展?楚悠悠当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她现在就是不想练了,她想玩一会儿,于是,她的眼神瞟向了自己的身侧。

    奚连池盘腿打坐在不远处的另外一块石头上,只见他闭着双目,似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据说修炼的最高境界是雷打不动,不被外界的动静所干扰。对于楚悠悠这种根基尚浅的人来说,奚无亲那欢快的动静就足以搅得她心神不宁,无心修炼。而外界的热闹动静对于奚连池来说,仿佛没有发生。

    “故意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累不累?这种环境之下难道不应该改变一下教学课程?比如练习一些基本功,踢踢腿,打打拳……我顺便抓住奚无亲,揪住他的耳朵,问问他为什么勾我童心泛滥,呃……”面颊一阵刺痒,楚悠悠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完了,完了,破功了,楚悠悠一阵“懊恼”。

    始作俑者奚无亲拿着一根草棒站在两尺之外坏笑,那双明亮的圆眼睛扑闪着得意的神色。

    “奚无亲!”楚悠悠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

    “嘘嘘,姐姐您继续——小心少掌门他罚你。”双手笼在嘴前,奚无亲坏笑的愈发大声。

    玉霄境里的人都敬畏少掌门,只有奚无亲不惧,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奚连池没有凶过他,也许是小孩子无知无畏。不过,在外人眼里,奚连池的确对奚无亲很慈爱和宽容。

    “过来,过来——”既然破了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楚悠悠伸直了腿,用双手揉了揉,片刻便送走一下麻木的感觉。

    不过,腿脚麻木过后回血的滋味有点酸爽——做了扭曲的表情过后,楚悠悠再次扭脸偷看她师父:呃,很好,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姐姐,你偷懒哦!呵呵,少掌门会怎么惩罚你?”奚无亲凑近前来,为自己成功地破坏了楚悠悠练功而兴奋。

    “嘿嘿,少掌门才不会惩罚我。刚才他用意念告诉我:你去教训一下奚无亲,他扰乱了本少掌门的清净!”楚悠悠伸出“魔爪”去揪奚无亲的耳朵——

    “嘻嘻,我才不信。”奚无亲就像一条油滑的泥鳅,成功地逃过伸向他的“魔爪”,嬉笑着跑向远处。

    势在必得的手势僵持在半空,楚悠悠哼了一声,骂道:“好你个奚无亲,下次别让我抓住你。”

    楚悠悠索性站了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活动身体。

    忽然感觉后背传来一阵凉意,楚悠悠转头看去——奚连池还是一动未动,甚至纹丝未动。

    “还好,还好,还没有惊动他。也许是我太敬畏师父大人了。”吐吐舌头,拍拍胸口,楚悠悠重新盘腿坐回石头上。她重整思绪,重新开始练习吐纳呼吸法。

    可是,可是真的不是她想三心二意。就在她刚平复气血的之后,又有人前来捣乱了——她心里以为还是奚无亲。

    “脸凑那么近干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你靠这么近?”明显能感觉到捣乱者的呼吸近在眼前,楚悠悠的眼睛再次偷偷睁开一条缝隙。

    看清面前的这张脸,楚悠悠猛然睁大了眼睛:“咦咦,你怎么来了?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人是兰心和白芍,兰心刚刚是在犹豫要不要惊动楚悠悠,也不想把动静弄的太大,所以她凑的很近。白芍则拎着一个铜壶站在后面。

    “公主,我俩是您的贴身奴仆就该不离开您左右。”兰心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她和白芍能找到这里来也费尽周折的。

    “你们俩是不是应该听我的?”楚悠悠问。

    “是啊。”白芍不明所以。

    “既然是这样,那现在我在练功,你俩不得打扰。现在,你俩转身顺着原路回去!”

    “公主,我俩都来了,您别急着撵我俩走。看您额头都晒出汗来了,我帮您擦擦。”兰心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布巾替楚悠悠擦汗。

    “公主,您渴了吧?”把一只木碗放在石头上,拎铜壶给木碗注满了水,白芍把木碗端了过来。

    因为兰心帮着擦汗,才惊觉到此刻有点晒的楚悠悠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本温和的日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毒辣了起来,晒的人想挪动一下到树荫底下去。

    “师父,您要不要喝口茶水?”转头发现奚连池的眉头动了一下,楚悠悠接过茶碗,想了想,反正已经这样,不在乎再往前走两步。

    于是,楚悠悠上前两步,奉上茶水。

    呃,等了一分钟,见奚连池没有任何反应,楚悠悠感觉自己白献了殷情:难道他入禅定的这么深?原以为外界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没想到……有这么可怕吗。

    “呃,不好!不好!这种像睡着了一样的修行不好!万一外界有危险逼近……”没有假设更多,楚悠悠还真的有点渴了,她把一碗水都喝掉了。

    “你俩赶紧走吧,以后别到处找我。我能够照顾好自己。”把木碗还给了白芍,催促她俩赶紧离开,楚悠悠自认为自己是低调的人,她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边上有专人伺候自己的场景。说白了,她现在是一名学徒,学徒自然不应该摆谱。

    “哦,好吧!”兰心和白芍懵懵懂懂地走了。

    目送着兰心和白芍远去,而奚无亲也没有踪迹,楚悠悠打算再一次坐回石头上,接着练习吐纳之法。

    但是,她回头时,被吓了一跳。

    奚连池表情严肃,倒背着手,站在那里——

    “师父,对不起,打扰您清修了。”先承认错误,应该没错的,楚悠悠搓着手。

    “你呀和稚子一样幼稚,什么时候不像无亲一样孩子气了,你才有可能有长进。”奚连池轻叹了一口气,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包括楚悠悠做的各种各样的小动作。

    “师父您莫要生气。”非常不认同奚连池对于自己的评价,但楚悠悠不打算据理反驳。

    “罢了,今天就到这了。”奚连池一甩衣袖飞走了。

    “哎哎哎,师父您别生气啊,等等我。”追出去很远,当然是追不上的,楚悠悠眼睁睁地看着奚连池飞走了。

    “哼,还是爱生气的人!我幼稚吗?哪里幼稚,只不过有时候童心未泯而已。人应该怎么样活着?当然需要有一定的追求,但是也不能为了一味地去追求结果而放弃了快乐。”楚悠悠跺了跺脚,她不以为自己有什么错。

    “哈哈,说你幼稚一点不假,姐姐不过是比我大几岁而已。像你这样不用功的人是难有修炼成果的。”奚无亲又出现了,他以大人的口气嘲笑道。

    “哼,奚无亲,你竟敢瞧不起我?”有些恼,双手掐着腰,楚悠悠在琢磨怎么能抓住奚无亲。

    “要我看,姐姐你就别练了。咱们一起去林子里和猿猴玩耍,怎么样?”奚无亲提议道。

    “去去去,我才不会小鬼头一块玩耍。我是真正的修行着。”楚悠悠往奚无亲身边挪动。

    “你是真正的修行者?哈哈——”奚无亲无情地嘲笑道:“老掌门时常闭关很久很久,他才是真正修行的人。”

    “你,你别瞧不起人!”

    “来追我呀!”奚无亲才不会束手待擒,他早已识破了楚悠悠的企图。于是在那双魔爪准备伸出来之前,他从背后把笙拿出来,吹着笙跑了……

    “好小子,挺滑头啊。都是你个小鬼头害的,害的我惹师父他生气。你给我站住!咱俩聊聊去和猿猴玩耍的事。”紧追不舍,楚悠悠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抓住奚无亲,好好揪一揪他的耳朵,让他向自己求饶。

    于是,山谷里嬉笑声再次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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