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快要到头顶上了,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段已经开始了。苍黄城的城墙全部是用巨大的青砖堆砌成的,城墙高一丈多,高大宏伟、固若金汤。
苍黄城外的大道上,人群依旧是络绎不绝。沿着城墙根也散落着一些人,有些人在交换货物,有些人则在那无所事事。
有一个人头顶着一块布,一只脚尖点地,一条腿站着,身子斜靠在城墙上,享受着暖洋洋的日光浴。
这个人正是楚悠悠,她眼神不错地注视着城门的方向。如约来到城门口,她只盼着师父赶快出现。
头顶上顶的那块三尺多长、三尺多宽的灰粗布是她半个时辰前在城中溜达的时候买的。楚悠悠为什么买这么一块布?那是因为她看到那卖布的小儿连想到了他身后站着一位勤劳的妇人,一时间想到生活不易,暖心爆发——所以,她把这块粗布买下了。
城中那些低矮的茅檐下不知道有妇人养蚕缫丝、纺纱织布,普通人都需要为生活而辛劳,这就是生活。
有这么一块布倒也挺好,包在头上可以防晒,也可以起到掩饰作用。楚悠悠唯一担心的是,万一师父发现不了她……
所以,她专注地盯着城门口,生怕错过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喂!”有人突然从身后拍了一下楚悠悠的肩膀。
“谁?”楚悠悠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位长的不高、身形有些单薄、年纪不算太年轻也不算太老……
眼睛被太阳光晃了一下之后,楚悠悠终于看清楚了拍她肩头的人。
楚悠悠眯起眼睛道:“哦,我当是谁?原来是骗子仙师啊。”
“我叫白术,不叫骗子。”白术做了一个鬼脸。
“哦,白仙师,您请便。”害怕因为白术的捣乱而错过了城门口那边的情形,楚悠悠小跑着靠近了城门,身子再次斜靠在城墙上,因为这个站姿她感觉最舒服。
这个角度和距离比刚才更合适,楚悠悠心中开始焦躁了起来。若是她师父迟迟不出现,她怎么办?她等多久?她等到什么时候?
“喂!悦姑娘!”白术跟了过来。
“嗯,这个称呼听着还行。仙师老人家,你还有事?”楚悠悠懒得看白术一眼,她现在也没空追究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白术很不满:“本仙师不是老人家,我今年刚过了不惑而已。”
“好吧,白术仙师,您要是没事的话可以走了,别在这打扰我。”楚悠悠看了一眼白术,猜不出他今天想干什么。
“呵呵,你在等奚少掌门吗?”白术问。
“你怎么知道?”楚悠悠有些吃惊。
“我是谁?我是仙师!这天下还有瞒得住我的事?”白术很得意。
“哦,那天上的那朵云从何处飘来,它又要飘到何处去啊?”楚悠悠问。
“从来的地方来,到去的地方去。”
“诡辩!”
“刁钻!”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辩了一番,如果继续下去,估计争辩到天黑也分不出胜负。
最后,楚悠悠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她主动弃辩了。
白术并没有走,他自言自语道:“这个奚少掌门啊,他有什么事情全部憋在自己心里。你说你拿一个恶魔落下饰物三番五次地到城中来找铺子询问,能问出什么结果?本仙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饰物不是一般人佩戴的嘛。我想帮着破案抓住凶手,呵呵,他还防着我。”
楚悠悠讥笑道:“刚才是谁说这天下没有瞒得住他的事?难道您也不知道恶魔是谁吗?”
“呃!”白术黑脸,这一回他没有替自己辩解。
楚悠悠抬头看了看日头,她决定继续等下去,不去搭理白术,也不关心他走没走开。
但是,总是盯着一个地方看,眼睛难免有些疲劳,渐渐的楚悠悠有些犯困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瞌睡的动作让她差点摔倒在地上,同时楚悠悠也清醒了。扭回头,她发现白术还没走。
白术正蹲在墙角打瞌睡呢。
楚悠悠顿时玩心大起,她捡起一根草棒去挠白术的脸、胡须、鼻孔——
“哈气!”白术打了一个喷嚏,睁圆了眼睛,“怒喝”道:“野丫头!要是在天都里,你要是这么戏弄本——本仙师,你一定会被抓起来关进天牢里的。”
楚悠悠笑了:“哈哈,可惜这里不是天都。您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觉?不睡觉干什么呢?专门到处走动?看看是不是可以从别人家拿点什么值钱的东西?”
白术站了起来,瞪眼,撅起了胡子:“本仙师可是正人君子!可不像罗隐那小子,喜欢干一些偷偷摸摸的勾当。知道我昨晚上干什么去了吗?”
“干什么去了?”楚悠悠附和着问道。
“抓恶魔去了,顺便拯救了一名妇人。”
“那您抓着了吗?”
“差一点就抓住了,不过本仙师已经打伤了他。他最近不会再出来作案了。罢了,罢了……”白术突然摇头晃脑地要走。
“哎哎哎,等等!罢了什么?”楚悠悠追上去问。
“本仙师今天来本想截住你师父与他好好交谈一番。见着你以后,现在本仙师我改变了主意。他又不相信我,我和他说什么他能信吗?还不如去找另外两位对本仙师将信将疑的人,然后我们一起去做一件大事。嘿嘿,野丫头,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说完,白术倏地一下飞走了。
“谁要再见你?哼!”楚悠悠转身回到城墙根下,继续摆一个最舒服的站姿,眼睛关注着城门口那边的情形。
她继续把那块粗布包在头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可不想再遇见阎魔罗那个难缠的主。
丝丝清风拂面,目睹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楚悠悠一时间有一种错觉——她成了一个旁观者,她是这个某些方面还很落后的社会的旁观者。
时间似乎静止了许久,直到再次有人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头,楚悠悠才反应了过来。她不是旁观者,她是这个社会真真切切的参与者。
“啊,白——”楚悠悠的脑海中首先想到的是白术。不过,这一回站在她身后的人不是白术。
“从昨天到今天,不超过十二个时辰未见他,他脸上怎么胡子拉渣了?”第一次见到师父是这样的形象,楚悠悠有些吃惊。
“走吧!”奚连池转身走在了前头。
“师父,您是从城里出来的吗?我一直盯着城门口看着,怎么没看见您?”楚悠悠没话找话说。
“嗯。”
得到一个不置可否的答案,楚悠悠并不灰心,她继续问:“那您查访的事情有头绪了吗?”
“你知道些什么?”奚连池停下脚步,回头问。
“一位仙师说您进城来是来查问一个饰物……”楚悠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离他远一点!天都里的仙师很少有人会出天都城到外面来四处游荡的。我也从未听说天帝的身边有一位叫白术的仙师。”迈大步往前走,为了迁就楚悠悠,奚连池放弃了飞行。
“哦。”不知道说什么,楚悠悠的心思全部用在猜想上面:“师父今天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忧郁?是因为脸上冒出了一些胡渣的原因?”
“唉,其实你应该选择留在王府里。”奚连池再次停下了脚步。
“嘤嘤嘤,您为什么总想着不要我?我哪儿做的不好?”楚悠悠本想埋怨师父总想掐断她“不做凡人”的梦想,说出的话却像一位怨妇。
“好了!好了!走吧!”明知道楚悠悠这一回是在假哭,奚连池却没有拆穿她。因为他怕她会真的哭泣。
“今天天气真好啊!师父,咱们这里一年到头都是这样气候吗?”楚悠悠想问的是“是不是四季如春?”
“这还要问?有时候也会下雨啊,你是从海外来的吗?”奚连池开始加快了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楚悠悠,从疾步到小跑,再到快跑……
“呃,跟腿长、身法快的人一起赶路,真是一种折磨啊。我这要是回到——参加田径比赛——管它是一百米、两百米、四百米短跑,还是八百米、一千五百米、三千米长跑,肯定都能得个前三名!”呼吸急促,就在楚悠悠刚想发出抗议的时候,前面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似乎感应到了,他放慢了脚步。
此时,他们已经进了山,两个人一前一后,相距不到两米,以普通人的步行速度走在山路上。
“周遭都是山,古木丛林,怪石横生,那袅袅炊烟升起的山坳里或许就有一处不起眼的小村庄。”楚悠悠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开始欣赏起了山景。
抛去自然界的声音,就数楚悠悠自己的脚步声音最大了。除了自然风光,就属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最能吸引她的目光了。
日头渐渐偏西了,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两个投在地上的身影也在慢慢地变长。此时,楚悠悠的目光始终盯着面前那个长长的影子,她不愿意快走一步,也不愿意慢走一步。
走快了,踩到了影子;走慢了,拉长了与影子的距离。
“师父是很凶的人吗?毫无疑问,师父的内心是柔软的。他心里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印象呢?”楚悠悠越琢磨,越心慌意乱,甚至有些懊恼自己生的不够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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