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的一个黎明前夕,楚悠悠逃了,她不得不逃离那座王府。她可不想被嫁人了,特别是嫁给那么一个让她讨厌的人。
她顺利的出了城,走进了大山。要到哪里去?选择目的地的时候,楚悠悠着实伤了一番脑筋。其实,除了玉霄境,她暂时没有更好的去处。
尽管玉霄境内现在几乎成了一片废墟,但是想到青鸾和云铎还在那里,楚悠悠便下定决心去投奔他们。
古木、草色,高俊如屏障的山峰此刻在楚悠悠的眼里全部暗淡了颜色。因为,她的心思全部用在胡思乱想以及思念上面了。
她走的并不快,脚步也沉重,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这个时候的楚悠悠只觉得前途茫茫,人生没有什么希望。
土地在脚下被一步一步地丈量了过去,日头西去的时候,楚悠悠猛然收住了脚步,她这是走到哪里去了?
她现在身处一处山谷里,两侧都是刀削似的高山,山谷里的地面相对平坦。谷中长着许多开着一簇一簇小白花的植物,楚悠悠此时依旧没有心情欣赏风景。而且,她觉得这些白花很刺眼。
清风、花花草草,并不罕见!树木掩映的远处有一大片水域,热气腾腾的水汽不断地从那里冒了出来,那里是天然的温泉。
“这,这场景有点眼熟,我以前见过?”楚悠悠稳了稳心神,试图重新辨别一下方位。在大山里走错路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得在天黑之前走到玉霄境内。
也许是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清醒,楚悠悠走到了那片水域边。她用手捧起温热的水洗了洗脸,瞬间觉得清醒了一些。
“走偏了方向,走错了路。还好,还好,发现的早,差点误事了。”楚悠悠四处看了看,放眼望去,那边,那边好像有一个人在洗澡……
“呃!怎么回事,先是把道走偏了,见‘鬼’了?还是眼花了?”楚悠悠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
方才这一瞬间的“幻觉”让她想起了一些事,这个让她觉得眼熟的地方正是她第一天到这个世间遇见封庭弈的地方。
“怎么鬼使神差地走到这个地方来了?唉,要走回头路了,往回走出这片山谷,往西走一走,再往南……”楚悠悠仰起头往南看了看,依稀可见南孤峰。
南孤峰在群山之中是一处显眼的存在。但是看见山是一回事,走过去又是一回事。
楚悠悠非常清楚这中间的距离,她琢磨着:“我现在紧赶慢赶,爬上了南孤峰,走入玉霄境,大概要花两个时辰以上。呃,得抓紧时间赶路。”
穿过这座山谷肯定也能到达南孤峰,但是楚悠悠对道路不熟,她不想走人迹罕至的地方。
万一饶了远路,天黑之前没有到达玉霄境,她一个女人露宿在山中——只是想一想,楚悠悠就觉得感觉不好。
就在她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脚下打滑,她竟然掉进了水里。
这片清澈可见水底石头的水域很深,人掉下去瞬间只露一个头顶在上面了。楚悠悠不会游泳,她现在和大部分的溺水者一样——挣扎,呛水,越挣扎越呛水。
“水充满呼吸道和肺泡引起缺氧窒息;被吸收到血液循环中的水引起血液渗透压改变、电解质紊乱和组织损害;最后呼吸停止、心脏停搏而死。”楚悠悠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自经历溺水而死的过程。如果,如果时间倒流,她当初一定会学习游泳的。
溺水进程在十几秒之后被中止了,是人为中止的。楚悠悠之前出现的不是幻觉,对岸那边的确有一个人在泡温泉。
剧烈的咳嗽,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楚悠悠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胸腔里撕裂般的痛苦和灼烧感仍然残存着。
离死亡这么近过的人会更加觉得活着的可贵,楚悠悠睁开了眼睛想看看是谁救了自己。
“一个男人上半身光着,皮肤白皙,露着结实的胸肌,他阴沉着脸,他——”尽管头现在很疼,楚悠悠还是认出了是谁救了自己。
封庭弈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悠悠,他在思考很多问题:包括她突然冒出来有没有“阴谋”?她是不是来故意接近自己的?等等。
两个人对视了半晌,楚悠悠缓缓地坐了起来,她现在浑身湿透、浑身都很难受。她慢吞吞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其实,楚悠悠心中有笔账,她决定这笔账以后再跟封庭弈算。她现在是弱者,先求自保吧。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封庭弈问。
“我为什么不能到这里来呢?这里是你们灵焰宗的势力范围?哦,若果是的话,恕不知者无罪。”楚悠悠爬起来准备离开这里,却因脑袋晕了一下又跌坐到地上。
“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衣裳上面的水拧干了再走,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封庭弈有点懊恼。他竟然被这个女人弄的心慌慌的——她的身躯被湿衣裳包裹着,曲线尽显,是那样的迷人。
“你,你在女人的面前光着上身、袒露着胸膛,你,你——”楚悠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羞辱封庭弈。当然,也许她潜意识里认为现在立刻羞辱刚刚救了自己性命的人不合适。
“你这个女人太可恶了。”封庭弈一阵旋风似的飞到对岸去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宗派之主。
其实,以楚悠悠的眼光来看,女人的衣服紧身一点甚至露胳膊露腿并不是见不得人的装束。而男人光着上身虽然不太文明,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楚悠悠不说话,封庭弈问:“楚悦,你是来勾引我的?”
“咳咳!”咳出鼻腔里残存的水,楚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抽搐道:“封庭弈,你害死了我师父,我会勾引你?呸!原来你和阎魔罗一样不要脸。”
本该生气的封庭弈却觉得很好笑,他用手指了指楚悠悠身后的方向:“你可以走了,立刻离开这里,不要在这扰乱本掌门的修炼。”
楚悠悠也没心情在这和封庭弈耗费时间,她转身就走——
衣裳上面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和脖子往下流,楚悠悠的眼泪也开始流了下来。
对死亡的恐惧过后的后遗症?想起了刚刚提到的那个人?说不清楚原因,楚悠悠越哭越大声。
头脑疼痛的厉害,楚悠悠跌坐在了地上。其实,她没有走出去多远。
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大哭,这一幕定格。时间就这样流逝着。
等楚悠悠止住了哭声、神态恢复了正常了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凉风也起了,她不由得蜷缩了一下身体。
天边残留着晚霞,黑暗将很快席卷这座山谷。楚悠悠站起来回头看了看,除了自己再无其他人。她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身处荒山野岭里,面对即将到来的黑夜,正常人都会心生恐惧。
“怎么又哭了?你都哭了半天了!本掌门这半天的时间都因为你而荒废了!”封庭弈突然出现在了楚悠悠的身后,他很烦躁。
楚悠悠嘴硬道:“我想哭就哭,你管的着吗?你这个坏人,要不是你和阎魔罗那个坏人紧紧相逼,我师父能跳崖吗?自废修为跳崖,这人肯定是死啦!呜呜呜……”
楚悠悠转身做了一系列对“敌人”伤害力极小,又把自己置于险境的动作——扬拳捶打封庭弈。
雨点似的拳头落在身上,不痛不痒,但是这个“疯女人”的行为彻底惹恼了封庭弈。
他忽然把她揽入怀里,狠狠地亲吻着她。他要用这种方式羞辱她,让她知道在男人面前耍蛮横的下场。
她也不是好惹的,抬腿攻击了他。
“你,你!”被人袭击了要害,羞辱行动暂时结束,。他用手指着她,不知道自己该拿她怎么办。
“混蛋!下次再敢猥亵本姑娘,我废了你!”从背囊里抽出那把尺把长的小木剑,楚悠悠恨恨地朝空气里啐了两口吐沫。
封庭弈苦笑着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世人都知道楚寻的独子是个浑人、欺善怕恶、无恶不作。他女儿是个泼妇也不令人意外。哎,你妹妹楚娴是不是和你一样蛮横?”
“你才蛮横,你全家都蛮横!”
……
两个人话不投机,后来没有继续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下去,因为也争辩不出结果来。继续争辩、言语攻击对方,难免会升级为肢体冲动。
毫无疑问,她是弱者,而他是不会暴打她的。一则,他不打女人,二则,他对她下不去手。当然,他并不觉得自己用强吻方式羞辱她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没有离开,因为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了下来。漆黑的夜,只被天上那些稀疏的星光所戳破。置身野外,暗夜带给人的心里压力可想而知。
他也没有走,不知道是不是他心善——不忍心把一个女人丢在野外。他安慰自己:你是一个男人,也羞辱过了这个野丫头了,就暂时放下成见吧。
后来,他生了一堆火。
她毫不客气地躺在火堆附近看星星。警惕之心丝毫不敢放松,她直到睡着了,手中都紧紧地握着那柄小木剑。
他只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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