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中有一座山,这座山被周围无数的小岛包围,山叫天虞山。山不在高,却十分有名,因为山上有一座叫天都的城。
天都城的城墙很高,拔地倚天。
天虞山脚处有一座叫琴台的高台也十分高大。台高十丈,基广二十丈,曲栏拾级而上便可登上这座高台。
海岛上的渔民出海前必登琴台来祭祀鬼神,司祭大人每逢重要的日子也会下山来登台举行祭祀活动。这两条大概就是这座琴台被建造出来的初衷。
楚寻每次到天都来,进天都城之前,他都会先到琴台上焚香祈福一番。
此时,琴台脚下的大海中有一艘华丽的船在海浪的颠簸之下停靠到了岸边的渡口,楚寻和时缺两个人随着人群下了船。这一船的乘客几乎都是天都城里和住在附近海岛上的百姓,也有少数的外来者。
长久以来,天都都被人们神话了。其实,不管是天都城里还是城外,又或者附近海岛上那些居住的人,多数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
粗略看来,天都城中的景象与苍黄城里并无太大的区别。当然,城中的蕊珠宫是城中之城,蕊珠宫是一片宫殿,而非某一个宫殿。作为天下权力的中心,一般人是不能靠近蕊珠宫的。这片最接近天的琼楼玉宇,传说可以直通仙界。
楚寻今天来是不打算进城和进宫的,他和时缺一起登上了琴台。二人是一场“会议”的召集人,会议地点是琴台,会议内容不限,与会人员至少两个、最多四个。
在楚寻和时缺到来之前,琴台上已经有人了。他们都是时缺的下人,他们是提前来布置会场来了。这些人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之后都变成了摆设,纷纷散在不碍事的地方垂首听候主人的差遣。
“这是老夫今年第二次到天都来了。”楚寻走到琴台的边缘俯视下面的大海。他想起了上一次带着重礼前来的情形——天帝竟然不见他。
一想到上一次没有见到天帝,楚寻就感觉有点心情郁闷了。
“要不,老夫今次带着你强闯蕊珠宫,去见天帝?”时缺看出了楚寻的心思。
“哎,没必要!”楚寻摆了摆手。
在二人正说话的时候,有两个人飞上了琴台。阎魔罗和封庭弈似乎在比赛,在比赛谁先到达琴台。
这两个人的出现打断了楚寻和时缺的谈话。
“封庭弈,看来你我二人皆没有王爷和司直大人行进的快啊。王爷、司直大人,让您二位久等了。”阎魔罗拱手道。
他说话貌似很客气,客气中却带着傲慢——他本不想来的,他是听说封庭弈也在受邀之列,他才来的。
“看二位这风尘仆仆的样子,难道二位是自己亲自驾小舟过大海而来?”时缺问。
封庭弈回答道:“是啊,在海边等船的时候刚好遇见了阎掌门。然后他和我就各自驾一独木舟过海来了。”
“说到这驾小舟过大海啊,我要感慨两句。别看许多修为高深的人可以在陆地上飞来飞去,这一遇见大海啊,什么功法也得降几层功力。大海啊,无边无际啊。大海啊,神仙飞在水面也可能会因为躲不过风浪而坠入水中。这大海啊,也许只有天帝能……嗯,也不一定。据说天帝的修为也不是高不可测。呵呵,司直大人,您是天帝最亲近的人,您说说天帝的修为和您、和楚王爷比起来,谁高?”敢在天都脚下这么放肆的人大概只有阎魔罗了。
“阎掌门,不得对天帝不敬!”时缺的脸色很难看。
“阎魔罗,你平常散漫惯了,但是你得看清楚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你再要口出狂言,小心我和司直大人送你到天牢里去待着。”楚寻沉下了脸。
阎魔罗态度忽然大变,他嘿嘿一笑:“岳父大人教训得极是!小婿早起得时候贪杯了,刚才说了一些胡话,还望司直大人放过在下。”
“罢了!”时缺看了楚寻一眼,说道。
封庭弈上前一步问道:“不知道司直大人和王爷为何要召在下到琴台来相见?”
“司直大人作为当今天帝最亲近的人,他发出邀请,一定有他的道理。”阎魔罗抱了抱拳,换上了一副态度很谦和的样子。
封庭弈冷冷地说道:“一向目中无人的人,方才原形毕,这会儿又换上了另外一副嘴脸。阎魔罗,看来本掌门对你认识的还不够啊。”
阎魔罗笑了:“王爷说损友有三,善于阿谀奉承的人、表面和善的人和花言巧语的之辈皆不可交。本掌门十分赞同王爷的话。不过,我要补充一句,还有一类人也可不交,那就是自命清高之辈,这种人尤其令人讨厌。”
“哼,有的人骨子里是小人的嘴脸,有的时候还总喜欢振振有词地大谈君子之道。但是小人就是小人,不论他换上什么面孔,不论他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他都是宵小之徒。本掌门最讨厌这种人,也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封庭弈面有愠色,他心中对阎魔罗的鄙视又多了三分。
“二位掌门都是修行界里的翘楚之辈,你二人在司直大人面前斗嘴不觉得有失身份吗?”楚寻希望这次“会议”的气氛能够和谐一些,他朝阎魔罗使了使眼色。
“哦,哈哈,王爷说出了老夫的本意。二位掌门年轻气盛,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二位暂且停止逞口舌之快,可好?”时缺对阎魔罗和封庭弈的认知停留在传言里,他没想到这两个人水火不容到这种程度。
他以前与他们二位根本没有什么交往,因为封庭弈和阎魔罗不是常到天都来的人,即使有人来了也是掩盖着身份偷偷地来。
“传言说司直大人您是温柔敦厚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阎魔罗是个性格多变的人,这会儿的他显得谦逊、圆滑。
封庭弈则瞪眼看着阎魔罗,他没有说话。
“哈哈,传言多为不实之言,老夫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者。请!”时缺请众人落座。
琴台中央摆放了一张又长又宽的石桌案,祭祀的时候是用来摆放供品和香炉的。此时桌案四周已经被铺上垫子,四个人在四个方向落座。
上座的人是时缺,他对面是封庭弈。楚寻则和他的贤婿面对面坐着。
“上茶!”时缺吩咐道。
有人过来给每个的面前放上了一碗茶水。时缺看了看“与会者”,说道:“老夫日常皆用清茶淡饭,今天用粗茶来招待各位,慢待了。”
“司直大人,老夫与您的喜好相似,用粗茶就很好。我想封掌门和阎掌门也不会介意的。他们二人皆是修行界中的人,咱们修行者讲求的是吃食清淡,日常吃粗茶,喝清水。但是,我看大人您的这碗待客之茶闻着味道就不一般啊。”楚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品了一品,似乎很享受这茶水的滋味。
时缺说道:“这茶还是年前奚千山派人送来给我的。唉,老夫是万万没想到啊,他竟然是个恶魔。要不是王爷你作证,阎掌门和封掌门抓住了他,我还真不敢相信。”
“奚千山就是一个披着君子外衣的歹毒之人。唉,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修炼之地就这么荒废了。要我说啊,就应该把‘千山宗’这个宗派从修行界里除去,还封什么继任的掌门?云铎他的德行和修为够得上掌门的地位吗?而且千山宗上上下下差不多都走光了。哈哈,我想现在玉霄境里大概就剩下云掌门和他的女人两个人了吧。如今谁还会去投身千山宗?千山宗要想发扬光大?大概需要云铎和他的女人多生一些孩子来壮大门户吧。”阎魔罗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楚寻接话道:“阎掌门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南孤峰山腰的那座千山镇,镇子里的人一致要求改掉镇子的名字。老夫就擅自做主,给改了名字。”
“哦,王爷,您给改了什么名字?”时缺问。
楚寻回答道:“老夫给改名叫见善镇!老夫希望镇子里的人能够忘记过去的伤痛,多做善事,多看到人间的善良,少一些烦恼。”
“岳父大人,您出手好快啊。我想千山镇,不,见善镇的居民日后在王爷您的治理之下一定能拥有和美的生活环境。”阎魔罗翻着眼睛看着他对面的楚寻,他的话音有点阴阳怪气的。
“司直大人,如果您想了解千山宗的事,您听听王爷的说辞,以及这位阎掌门的一面之词即可。在下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至于是否取消千山宗这个宗派,在下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封庭弈站了起来。
“哎,封掌门,这修行界的事,你还是要表达一些自己的看法。你可不能甩手不管啊。”楚寻也站了起来。
“王爷说的有道理。既然在说修行界的事,封掌门你可不能置身事外哦。除名之事是一件大事,今天无论能不能谈论出结果,老夫都会把这件事上奏天帝。”时缺沉稳的很。
“随便谈论谈论而已,封掌门你何必要急着走呢?”楚寻坐下了。
见大家都这么说,封庭弈没说话,他又坐回到了位置上。
“关于千山宗的事情,万一天帝做出新的决断,还望到时候司直大人您能派个特使前去处理这件事。否则,会有人以为老夫想要接收千山宗的所有势力范围。”楚寻说话的时候看着阎魔罗,他从没有指望他会和自己一条心。
封庭弈接话道:“既然能把千山镇改名叫见善镇,也可以把千山宗换一个名字啊,为什么取消这个宗派呢?我觉得云铎这个人还不错,不像是个伪善的人。”
“有的人表面温和,内藏奸诈。有的人自命清高,也内藏奸诈。奚千山一直表现的像一个温和的长者,之前谁也没能看出来他就是恶魔。云铎是奚千山的弟子,说不定他也是个内藏奸诈的人。”阎魔罗说话拖着很长的尾音,阴阳怪气的等级是十级。
“还有人表面奸诈,实则也奸诈。他背地里干的坏事……要是全部被揭露出来啊,说不定……”封庭弈又开始和阎魔罗眼神“交流”上了。两个人谁也不服谁,谁都看不起谁。
“封庭弈,本掌门忍你很久了。”阎魔罗把桌上的茶碗撇到身后摔碎了,他站了起来。
“阎魔罗,我也忍你很久了。”封庭弈也站了起来。
楚寻沉下来:“哎,哎,二位压住火气,在司直大人的面前不得放肆!”
这个时候甭说是司直大人了,就是天帝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俩恐怕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为。
封庭弈和阎魔罗打斗在一起了,两个人各显神通,一个回合就把“会议现场”搞烂了,然后他们就从琴台上打到琴台下面去了。
楚寻摊了摊手,冲着时缺无奈地说道:“这两个人都是暴脾气,见面就互斗。真的不符合咱们修行者对自身的品行的要求啊。”
“哈哈,看来这么多年的修炼还是没能收住封掌门和阎掌门的脾气啊。不过,有脾气才有朝气,老夫也老了。”时缺一点也不生气。
“我也老了!未来飞升的可能不大,唯有死亡在人生之路的尽头等着呢。”走到台边,看着远处浩瀚的大海,楚寻颇有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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