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天阔云别的日子,两匹壮硕的马拉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出现在了苍黄城里,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目。但手持着马鞭赶车的车夫比这辆华丽的马车更引人注目。
也不能怪百姓们少见多怪,他们大约也是第一次见到车夫是一名帅气的贵公子,所有路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街面上都是人,交通有点堵塞。赶车的人儿不敢把车赶的太快,他直皱眉头,他显然不喜欢自己被百姓围观。
白术跟在马车后面,他身上的衣裳里鼓鼓囊囊的——装了很多沉重的东西。但是他脚步轻盈,身手灵活的很。他微笑着不停地向围观的百姓摆手示意。
但是,没有人愿意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小老头的身上。
“俗,全都是俗人!真正‘贵气’的人在这儿呢,你们怎么都看不见呢?”被人无视,白术有点“生气”了,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上揣着的那些金块……
一手拿着两块金子不停地抛往空中,又飞身接住,白术玩起了“杂耍”。他忽然跑到车前,又忽然退回到车后。
最终,他成功地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许多人都奔着车后面涌来,他们都觉得稀奇。人们的眼神更多的还是被金子吸引住了,有谁会在大街上把金子当玩物?
“这就对了嘛,别挡路,别妨碍我们出城!”白术忽然大手一挥,好多金块纷纷向后方和左右飞去。
许多人追抢着金块去了,白术飞到了马车顶上,大声说道:“我说洛公子,你能不能把车赶的快一点?”
“驾!”
终于,在两名车夫的驱使下,这辆马车很快地驶出了城。
马车出了城之后,先往南走一段,接着再奔着东方而去。
都是山路,马车颠簸的厉害。但是,坐在车顶上的白术好像很享受这种颠簸的感觉,他哼起了不成调调的曲儿。
封庭洛抿嘴偷笑着不说话,他觉得白术这个人很有趣。和一个有趣的人在一起,他的心情也不由得开朗了起来。
没过多久,车里的人儿受不了了。车门帘被撩开了,白芍从里面探出了脑袋。她生气道:“喂,车顶上的那个人,你坐在车顶上的行为——对我们公主极为不敬,我就不说你了。你像个乡野村夫也罢了,你,你还用你那像破铜盆一样的嗓子干嚎着……哎呀,洛公子,你听得下去吗?”
“白姑娘,悦公主现在好些了吗?”封庭洛转头问。
“您把车赶的稳一点,我和公主都会很好!”白芍浑身带着伤,她是从柴房里出来之后就直接上了马车。待在柴房的时候,她被其他下人虐待了。
“白芍!”车里的另一个人说话了。
白芍退回了车里。
还在王府的时候,楚悠悠已经醒来了,她身子很虚弱。坐了这么会儿马车之后,她觉得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应该是被马车颠的。
楚悠悠的身子靠在车窗边,眼睛无神地向外看着:“房屋稀稀落落的村庄,似水墨画中风景。有农夫在田里松土除草,狗吠于田间地头,牛羊散落在山腰低矮灌木之间,一派安乐祥和!”
她忽然想起来了,她初次见到封庭洛就是在这个地方。现在回想起那一次见面的场面,楚悠悠觉得自己当时的心里活动有点好笑。不过,还好,她没有看错人。
“公主,您觉得好点了吗?”白芍问。
“大约是死不了。白芍,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了你们。”楚悠悠暂时还无法理清这通莫名其妙的遭遇的背后的原因,她承认自己是个无能的凡人。
“唉,没想到世子是这么恶毒的人。”白芍叹气道。
“原世子不算是这天下最恶毒的人,否则你们俩早不在人世了。”白术的脑袋突然从车门处探了进来,把楚悠悠和白芍都吓了一跳。
两个女人对白术的感觉截然相反。白芍觉得这个白术很讨厌。楚悠悠则觉得这个小老头现在一点也不令人讨厌,甚至还有那么点可爱。
但是,两个女人都选择了无视车门外的那颗倒吊着的脑袋。两个人继续说着话,她们大概说了说自己的遭遇,又同时为兰心的遭遇落了泪。
“你们女人呐就是爱掉眼泪!人死都死了,你们还能把她哭活了?”白术看了看楚悠悠,又看了看白芍,他直摇头。
“要你管?”白芍没好口气道。
马车仍然在行驶中,又和白芍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楚悠悠抬眼看了一眼那颗倒吊着的脑袋,她想对白术说两句。但是,她觉得自己此时连睁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不禁对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产生了怀疑——她这一回真的会死不了吗?
“有老夫在,你死不了!”白术突然扬手往车内拍了一阵风。
被突然来的风呛了一下,楚悠悠嘴巴微张的时候觉得有一粒东西顺着自己的喉咙滑进了胃里。
白芍怒了:“你干什么?仙师都是像你这样疯疯癫癫的吗?你给我们公主吃了什么东西?”
“呃,老夫是救人的,我还能害她吗?”白术瞪了白芍一眼,他的眼睛忽然停留在了白芍的脖项上。
“你?”白芍背过了身去。
“你叫白芍?”白术的依旧保持着大头朝下、倒吊着的造型。
“嗯,怎么了?”白芍挑了挑眉毛反问。
“老夫叫白术,你叫白芍……”白术拉长了声音。
“呃,你是你,我是我,你想干什么?”白芍提高了警惕。
“采挖白芍,洗净,除去头尾和细根,置沸水中煮后除去外皮或去皮后再煮,晒干——此药材可健脾胃、解蛇毒。巧了,我的名字白术也是药材。以白术根茎入药,可除湿益燥,和中益气……你想想,你多想想……”白术朝白芍眨了眨眼睛。
楚悠悠又恢复了一些气力,她说道:“白芍,你和白术仙师啊,说不定是……”
“你看看,你看看,老夫配制的药就是好。”白术打断了楚悠悠的话,这时候从他的衣领里掉出来一块金子滚落到了车板上。
白术连忙把金子捡了起来,他自言自语道:“老夫平生第一次身上带了那么多的金子,几乎全赏给了苍黄城中的百姓了,啧啧,可惜了。哎哎,这楚王爷是不是有点小气?老夫再次救了他女儿,他是不是应该允诺说:仙师,我王府的钱财就是你的,欢迎你随时来取用?”
“仙师也贪财?还欢迎你随时到王府中取用钱财?你怎么不说让咱们王爷把爵位传给你呢?”白芍翻着白眼道。反正她觉得这位仙师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仙师也是人啊,怎么就不能贪财了?你们王爷也贪财,他只是表现的不贪财而已。啧啧,金子一直是个好东西,没有这个东西,你去酒肆喝的到酒吗?”白术连忙把那块金子又揣回到了身上。
“仙师,您这么倒吊着,身子舒服吗?”封庭洛回头笑着问。
“哈哈,下人到底是下人,公子到底是公子。还是洛公子宽厚仁德,懂得关心老者。”白术翻身坐到了车辕的另一边,双腿耷拉在车旁。这样,他和封庭洛一左一右,像两个赶车的人。
不甘心被白术取笑,白芍挪动身体到了车门口,她撩开车门帘朝外面看了看。现在马车行至哪儿了?她没有什么地理概念,当然不知道。
“哎,我说仙师,你不是会飞行吗?你干嘛坐车啊?”白芍问。
“呃,我还会吃饭喝酒,我能时时刻刻都在吃饭喝酒吗?”白术反问道。
封庭洛笑了:“呵呵,你们两个真像一家人!”
“嗯?”白芍和白术同时发出了不赞成的拟声词。
“呃,无趣!无趣!老夫走了!”白术突然飞走了。
封庭洛望着白术远去的身影,他露出了羡慕的目光——一个人能活得如此随性,可比那些患得患失、争强好胜的人快乐的多了。
“白芍啊,你以前不是说你的记忆里有一位兄长吗?”坐在车内的楚悠悠问道。
马车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下来了,封庭洛勒住了马,他冷冷地看着车前方三丈之外的路上站着的那个人,他知道意外的事情来了。
阎魔罗慢吞吞地朝着马车走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封庭洛。
“回去告诉封庭弈,本掌门早晚会把他踩在脚下!”这话威胁味十足,阎魔罗的怒气是针对封庭弈的,他出现在这里是偶然而已。
封庭洛没有说话。
阎魔罗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忽然认出了白芍是王府的下人,问:“车里是谁?”
“车里的人与阎掌门无关!”封庭洛甩了一下马鞭,他对阎魔罗像对路人。他既不希望自己和这名路人打斗,也不想和这名路人有过多的交流——说两句话都嫌多的那种。
“我看看!”阎魔罗奔着马车来了。
楚悠悠忽然推开了车窗帘子探出了头,她说道:“阎魔罗,贵宗派的阴魄针遗落在王府里了,你去找世子取回吧。”
“哦,原来是你!”阎魔罗显然被楚悠悠的模样吓了一跳。
“阎掌门,我们可以走了吧。”封庭洛问。
“封庭洛,你这是把悦儿带回诸沃野外去?”
“当然!”
“也好,给封庭弈一个将功赎罪、讨好本掌门的机会。他要是把我的女人给治好了,将来我踩他的时候可以考虑饶过他的性命。”阎魔罗的样子极为嚣张。
“阎掌门,我们公主是不是中了你们宗派的毒?”白芍问。
“嗯,你这个侍女倒还有点聪明!世人皆知,我宗派的毒无解药,中毒的人即使没有当场毙命,一个月之内也必死。只有本掌门能治好中毒的人,但是,本掌门这一回想看看封庭弈还有哪些本事。所以,悦儿,先委屈你了。封庭弈若是治不了你,为夫一定来救治你。”阎魔罗说完,扬长而去。
“阴险小人!”楚悠悠轻叹了一口气,她只觉得自己的未来暗淡无光。当然,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未来。但是她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趁着脑袋还清醒的时候,她想回忆回忆——思念一下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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