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亮了,云影淡淡,蕊珠宫内的天兵正在换防。脚步声有点沉,他们像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动作僵硬,面色死气沉沉,一向如此。
“一群呆头呆脑的天兵,是我留给君上最后的体面。”时缺今天依然是只身一人进宫,他并不担心自己会遭到暗算,因为一向都是他在暗算别人。
等时缺进入朝天殿之后,他发现天帝已经坐在了宝座上,而楚寻带着玉玦站在殿下。
看见时缺来了,楚寻说道:“司直大人,你来的正好,老夫正在向君上陈述一件冤案。”
时缺沉着脸,说道:“原来楚王匆忙进宫就是为了陈述一件冤案,这邢狱之事归邢狱署管,你直接去邢狱署找他们即可,何须来叨扰君上呢?”
楚寻的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和时缺之间一直以来表面上维持的“朋友”关系从今以后将不复存在。
“受冤屈的人的身份太特殊了,这事非君上不能处理。”
连玉玦都感受到了时缺的傲慢,他心想“这时缺见了天帝既不行跪拜大礼,又态度嚣张,难道是我以前错看了他?”
“哦,这位年轻人想必就是薛王世子玉玦吧?没想到你竟然让楚王把你带到这儿来了。可否告知老夫到底是何人受了冤屈?老夫替君上主持政务这么多年,还从未让任何人蒙受过冤屈。”时缺迈着稳稳的步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家父薛王被关在天牢里,不知他犯了什么罪?”玉玦忽然明白了,原来时缺才是那个野心最大的人。
“欺君罔上,算不算?老夫说他有罪他就有罪。你若是不提,我倒是差点忘了还有河磨玉这个人的存在。”时缺冷笑道。他也很警惕,一直呈戒备的状态。
楚寻说道:“司直大人今天跟往常有点不一样,薛王河磨玉替天帝代管着南疆的大片土地,你怎么能忘记他的存在呢?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一定是司直大人你把薛王关进天牢的,对不对?”
“是河磨玉他老迈无能,连我派去的几个小角色都对付不了,被抓了也属于活该。我只是把他投入天牢,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时缺突然飞身飘落到天帝的身侧,他还是喜欢居高临下地看人。
“呃,在老夫的印象当中司直大人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今天是怎么了?莫非你被什么人控制了心智?”楚寻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天帝,他比较担心天帝可能会成了时缺的傀儡。如果那样的话,形势就对时缺更加有利了。
“哈哈!楚王,你在讲笑话吗?这天下有谁能控制的了老夫我?”时缺忽然抬手掀掉了天帝脸上的面具。
冕旒上的珠帘晃动,后面是一张对楚寻来说并不陌生的脸。
“白术!”尽管早已想到了,楚寻还是有点吃惊。
“时缺,你不要太过分了!”白术终于说话了。
时缺突然退到堂下,故作紧张地说道:“君上,请您息怒,臣下只是想让楚王看一看您的尊容。也让他为自己曾经慢待过您而感到后悔。而且,您是君上,您的容颜虽然谈不上俊美,倒也不是见不得人,又何必整日戴着一张面具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楚寻是不愿意相信时缺的演技比自己还要好。
楚寻扭头看了玉玦一眼,拱手说道:“君上,方才臣下所奏之事,您看……”
白术说道:“时缺,你还是把河磨玉放了吧,孤已宽恕了他的罪行。”
时缺说道:“君上,您要放天牢里的人,您直接下一道法令给典狱长智昏即可。或者是让邢狱署的人去放人。”
“时缺,他们都是你的人,他们如今已经不听孤的诏令了。”白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现实。
“君上,那您可真是冤枉臣下了。您不是还把您选的继承者送进天牢里去吃苦头去了嘛,又怎么能说您号令不动典狱长智昏呢?”时缺并打算放河磨玉出来。
“时缺,孤警告你,你千万不要对南容和河磨玉下毒手,否则你永远做不上这个宝座。”白术站了起来,身子沿着靠背向上飞去,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座大殿并非高到不可目测,宝座的靠背直通到大殿的顶部,此时上面空无一人,没有人知道天帝能突然消失的秘密。时缺不知道,楚寻也不知道。
“呵呵!看来司直大人并非已经掌控了一切。”见天帝还没有成为时缺的傀儡,楚寻松了一口气。
“君上所依仗的不过是天赐的神秘力量,老夫若是掌握了这朝天殿秘密,早就不会听命于一个小人物了。”时缺把天帝说成是小人物,可见他有多么嚣张。
“原来是你想做天帝?”玉玦瞪眼看着时缺,在今天之前他也只是怀疑他的为人。
“哈哈,玉玦世子,你找错人了。你若是先来找老夫,我说不定会亲自去天牢里把令尊给放了,只要你们薛地助我登上天帝之位,你还是世子,令尊还是薛王,薛地将重归安宁。”时缺现在要做的是收服各方势力,其次是逼天帝退位。
玉玦想了想,回答了两个字:“做梦!”
时缺再次大笑道:“哈哈,玉玦,你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改天,老夫去找河磨玉谈谈,他如果肯合作也可以自救。楚寻,你呢?你刚才也看到了天帝的真面目,他就是一个喜欢混迹在民间的小人物。他当天帝的这些年,都是老夫在替他处理着朝政。这样的人他适合掌控这天下最高的权力吗?更不配拥有这天下最高的地位。”
楚寻冷哼道:“时缺,你身为臣子辅佐朝政是应该的事,万不该做出这种反叛之事。”
“楚寻,不要把自己突出的那么高尚。天帝的一纸诏令让你们来觐见,来参加节日。结果,你把兵马带来了,阎魔罗的烈焰宗是倾巢出动,薄云天也几乎是倾巢出动,极恶也带来了不少人。哈哈,别告诉我这只是你们遵从天帝诏令的举动,诏令上可没有让你们带那么多人来。”时缺缓缓地走到天帝的宝座的旁边,他对这个位置觊觎已久了,可惜他现在还不能坐上去。
“我不知道薄云天和极恶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楚寻没有谋反之意。在来到天都之前,我就觉得此番进天都城一定会不太平。没想到最大的反叛者原来是你时缺。”
“楚寻,咱们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当真要挡我的路?我可以退一步,不求你帮我,只要你带着你的人离开天都即可,你还回去做你的楚王爷。”时缺明知道楚寻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要求,但是他还抱有一丝希望。
“做不到,在老夫的眼里你时缺永远只能做一个臣子。当然,你如果想做一名叛贼,老夫也拦不住。老夫能做的就是送你去另一个世界修炼,或者送你进天牢。”楚寻甩了甩衣袖,他对失去时缺这样的朋友稍有遗憾。
“我们之间当真要决裂吗?”时缺问。
“除非你悬崖勒马,并自废功法,请求天帝的原谅。”楚寻的骨子里也是个自傲的人,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时缺,他在评估对手会不会突然出手。
“哈哈,楚寻,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骑普通的马。骑则骑翼马,路上遇到的不论是悬崖还是沟壑,一律飞过去,没有什么能阻挡的了我前行的路。”时缺突然一抬手就把玉玦退飞出了大殿,他是在拿玉玦练手,也在做给楚寻看。
“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他挨了你这一下,以后也能长长教训了。恭喜司直大人,您的功法又上了更高的层阶。遇见悬崖沟壑,稍微会点功法的人都能飞跃过去,根本不需要借助翼马力量。可是,若是遇到高山呢?上接着天的山。”楚寻一点都不关心玉玦会不会因此受伤了,因为那与他无关。
时缺冷笑道:“若是不可飞跃过去的山,绕山而行又何妨?楚寻,你认为自己立在那就是一座不可逾越又能挡住所有去路的山吗?”
“哈哈,说笑而已。老夫并不想和司直大人作对,可是如果司直大人执意不肯收手……告辞。”
“别急着走啊。”时缺把一团雾气扔向楚寻。
楚寻反手把雾气推还给了时缺。
时缺推散了雾气,觉得甚是无趣。
“我们之间就没有必要玩想控制住对方的把戏了吧?”楚寻冷笑道。
“哈哈,试一试而已,万一你大意了呢?万一防不胜防……堂堂的楚王爷被人控制成了傀儡,那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当然,那样的事情不大可能会发生,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不喜欢给对手留机会的人。”时缺毫不吝啬地大笑了起来。
楚寻说道:“防不胜防,这个词好。你这些年一直无法对天帝下手成功,看来当今的天帝真的是天选之人啊。”
时缺不以为然道:“那只能说他的运气的确不错。不过,我不相信他会一直好运下去。即使不使用阴招,只是单打独斗,他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不一定?我想你并不喜欢这个词。因为万一你败了,你可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当然,这也是我迟迟没有下手的原因。”
“听说司直大人的阴魄针功法已经修炼到了最高层阶,老夫想领教一二。”
“这间宫殿里头并不适合施展阴魄针功法,因为那针的威力会大打折扣。”
“哦,原来如此!老夫差点忘记,法器在这儿就是个废物。也罢,哪天咱们在外面遇见,我再想您讨教。”
“您客气!我希望你能好好再考虑考虑我之前说的话。”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