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沈柔不知是感念他的恩情,还是太伤心了,主动抱着他,  任由他施为。

    卫景朝心里郁郁的难受,只做了一次就停下来。

    只是,她那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最后是生生哭累了,才睡过去。

    卫景朝被她绵绵不绝的泪,  泡的一夜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翌日大朝会时,  眼底一圈青黑。

    同僚们见状,  都颇为惊异。

    这位卫侯爷,向来是最衣冠楚楚,令仪克盛,  容色焕发,  纤尘不染。

    今儿这幅模样被狐狸精吸走了精气的模样,  当真是少见。

    陈善舟难得见他落拓的模样,  不由打趣:“怎么?夜会佳人累着了?”

    他一张嘴,直接就猜到了真相。

    卫景朝按了按太阳穴,无奈至极:“陈大人,  别胡说。”

    陈善舟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  压低声音道:“你早上出门,没照镜子不成?”

    卫景朝眉心一跳。

    陈善舟指着他藏在衣领下的脖子,笑道:“这抓痕,  是哪位佳人?”

    卫景朝顿了顿,  下意识抬手,  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面不改色道:“哪有什么佳人,新养的小猫罢了。”

    陈善舟不信。

    卫景朝掩了掩衣领,慢慢道:“一只小白猫,小爪子尖利的很,改日让陈大人见见。”

    他说的有模有样,容不得陈善舟不信。陈善舟便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仲也,你这个岁数,身边也该有人了。”

    卫景朝道:“我不需要。”

    陈善舟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他官服下方某处。

    卫景朝眉心突突直跳,无奈道:“陈大人,这是大朝会,陛下要来了。”

    陈善舟顿时警醒,站直身体,迎接皇帝。

    卫景朝面不改色,却缓缓松了口气。

    轻轻抬手,摸了摸颈下。

    今日廷议的内容,仍是那出戏文。

    皇帝发了好大的火,斥责京兆府都是吃闲饭的,又过去一天,还是毫无进展。

    张府尹跪地求饶,头磕的砰砰作响。

    卫景朝冷冷看着,眼神漠然。

    《燕燕于飞》这四个字,已经成了皇帝和整个孟氏皇族的心魔,若是不能早日把那位玉镜先生缉拿归案,只怕皇帝昼夜难安,连上朝的心思都要断掉。

    今日廷议热闹了些,许是昨夜回家动了脑子,中枢几位重臣都对玉镜先生的身份有所猜测。

    皇帝最相信的话,便是枢密使谢维生所说。

    “臣以为,这位玉镜先生应当是江氏余孽,或者是沈氏余孽,借戏文出气。这戏文里头用的,显然是江氏女和沈氏女的经历。”

    不等旁人开口,卫景朝先冷眼看向自己的上司:“谢大人,沈氏余孽指的是谁?沈家哪里还有人?莫非是指本侯?”

    沈氏全族,除却平南侯一家四口外,只有几位将出五服的叔父。

    所以,当时被赐死的,只有平南侯父子,其余人仅仅只是流放。

    谢维生哪儿敢质疑他:“卫侯何出此言,侯爷又不是沈家人。”

    卫景朝冷笑一声。

    “难道谢大人觉得,沈夫人一个柔弱妇人,在北疆病得险些死掉,竟还有功夫写戏文吗?还是觉得,沈氏五服之外的叔父,会为嫡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算起来,沈家活着的人里头,唯有我算是最亲近的了。”

    谢维生卡壳,片刻后才道:“这只是个猜测,卫侯不要着急。”

    卫景朝冷笑,转头不看他。

    皇帝无奈摆了摆手:“好了,景朝先别生气,朕也觉得不像是沈氏或者江氏,他们都没人了。”

    “但谢卿的说法,有其道理。”皇帝慢慢开口,“许是旁的,对允章有所怨憎的人所为,也不无可能。”

    “京兆府先朝着这个方向查吧。”

    张府尹战战兢兢:“是。”

    卫景朝眼神微凛,暼了谢维生一眼。

    谢维生掸了掸衣袖,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卫景朝漠然不语,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中笏板,眼神微动。

    谢维生的本意,自然是为了给沈家泼脏水。但不得不说,他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

    抹黑孟氏皇族的,非得是孟允章的仇人吗?

    就不可能是,匈奴人?西邑人?东瀛人?

    若是京兆府查到这些个国家头上,这位皇帝陛下,大约就该消停了。

    卫景朝缓缓勾唇,望了谢维生一眼。

    谢维生亦笑了一下,低声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职责,景朝可别因此记恨我。”

    卫景朝道:“我感谢大人还来不及,怎么会记恨?”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散朝后,卫景朝回到鹿鸣苑,将陆黎喊到书房内。

    他坐在椅子上,慢慢道:“你找几个人,伪装成匈奴人,到京畿各地,再鼓吹几句,燕燕于飞的好处。”

    陆黎点头应是。

    卫景朝又道:“小心些,放完消息,立刻隐蔽。”

    陆黎毫不犹豫,没有丝毫质疑,领命离去。

    卫景朝研磨提笔,缓缓在纸上写了“谢维生”三个字。

    这一池浑浊的污水,就来个假清澈,骗一骗御座上的君王,将朝臣和他自己从中解救出来。

    如此,也算是功德一件。

    还要感激谢维生,给他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日色正好,卫景朝坐了一会儿,起身朝夕照园去。

    沈柔刚起床不久,还带着晨睡的茫然,白皙如玉的肌肤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红,秀眸惺忪,娇生生问:“侯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算算时辰,也不过刚刚散朝。

    他这是,根本没去上值,又旷了工。

    沈柔不由得有些惆怅。他这样不敬业,早晚要被圣上免官。

    到时候,该怎么办才好?

    卫景朝在椅子上坐了,道:“有事与你说。”

    沈柔睁圆一双翦水秋瞳。

    似乎在问,什么事。

    卫景朝便道:“今日,我派人伪装成匈奴人,去京畿各地夸赞燕燕于飞,鼓动百姓们继续听。”

    沈柔顿时清醒过来。

    以她之聪慧,几乎是瞬间便明白过来。

    他是要伪装成匈奴人,将皇帝对他和朝臣们的疑心,引向一直对大齐虎视眈眈的匈奴。

    当真是好一招祸水东引!

    匈奴人平白无故吃了这个哑巴亏,恐怕都不知道是为何。

    只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沈柔眨眼,乖巧应道:“我知道了。”

    她这态度,明摆着是敷衍。

    卫景朝瞥她一眼,懒得与她计较,只道:“我的意思是,以后大家都会觉得,玉镜先生是个匈奴人,你不在意吗?”

    沈柔摇头,满脸都是平静:“除却陛下,没有人会这样想。”

    她娇艳欲滴的眉眼扬起,天然带了三分娇气,“大家只会觉得,是匈奴人给自己脸上贴金,要抢走玉镜先生的功劳。没有人会觉得匈奴人有本事写出这么好看的戏文。”

    不等卫景朝说话,她继续道:“你若是不信,就跟我打个赌。”

    卫景朝坐着,此刻却仿佛居高临下,反问道:“沈柔,你有什么可赌的?”

    沈柔的话,卡在嗓子里。

    绞尽脑汁想了半晌,才闷闷道:“那我不赌了。”

    卫景朝倏然一笑。

    俊美温润的脸庞,宛如笼上日光,耀目灼人。

    沈柔移开目光,心虚地盯着地板。

    卫景朝拍了拍自己的腿,对着她道:“过来。”

    沈柔缓步走过去,站在他跟前,没动弹。

    卫景朝抬手,捏住她细白的手腕,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炙热的唇落在她脖子上,轻声问:“胆子大了?敢给我下套?”

    方才,若是他反应稍慢一些,答应她的赌约,那就是白吃亏了。

    沈柔理不直气不壮,弱弱道:“我不敢。”

    卫景朝低头去啃她的的脖子,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儿?”

    沈柔语气更加柔弱无辜:“我真的没有。”

    卫景朝嗤了一声,修长手指拨弄她的唇舌,道:“住口。”

    他带着惩罚一般,隔着衣衫攥住某处。

    沈柔顿时软了腰,骨酥筋软。

    衣衫落了满地。

    椅子上空间狭小,她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怀里。

    应

    天光大亮,青天白日,一切便看的越发清晰。

    他那张温润脸庞上生出的欲望和沉沦,让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沈柔的手,抹了抹昨日残留的抓痕,柔嫩的唇,随之轻柔吻在他脖子上。

    卫景朝呼吸微乱,用力按住她的后脑勺,道:“别咬……”

    话音未落,颈上已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不用看就知道,又被她咬出了印子。

    卫景朝使劲揉乱她的长发,低头只看见她的发顶。卫景朝忍了忍,终究是一用力。

    沈柔连忙讨饶,娇颤颤道:“我错了,情不自禁,不是故意的。”

    卫景朝嗤笑一声。

    他信她,才有鬼了。

    窗外的太阳移到正中,越发灼热。

    室内的冰块融化,流了满地水,气息潮湿。

    沈柔的哭声,传了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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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卫景朝应于逸恒的邀请,前往平阳楼赴宴。

    若说京都最大的花楼是君意楼,那最大的歌舞坊,便是这平阳楼。平阳楼中,蓄养歌姬与舞姬近千,美人无数,这其中许多都入了达官贵人府中为妾。

    卫景朝进雅间时,房间内已经有两个绝色美人,一左一右伴在于逸恒身侧,一个倒酒,一个喂食。

    这幅模样,当真是风流快活,艳福不浅。

    卫景朝见状,眉心跳了跳,忍着不耐,一字一顿喊他名字:“于逸恒。”

    于逸恒笑着喝下一杯酒,暧昧地看向卫景朝,“弟弟,还装清纯啊?”

    他指指卫景朝的脖子,“昨儿老陈说,你被小猫抓了一道,今儿总不能是小猫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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