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满肚子的嘲讽,  瞬间噎在肚子里,再也说不出口。

    沈柔的脸色太难看,难看到好像下一瞬就要失去所有的温度和力气,  就这样死去。

    长公主闭了闭眼睛,不忍心再刺激她。

    只轻声问她:“你现在愿意离开他了吗?”

    沈柔坐在墙角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忽然捂住心口,  弯腰干呕起来。

    她胃部灼烧着疼,疼到几近痉挛,  可却吐不出东西,  只有一点点酸水。

    沈柔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今晚为了赶制那个荷包,没有吃晚膳。

    所以现在,  胃里空荡荡的,  想吐都吐不出来。

    沈柔的手摸到那荷包上,  眼睛落在那枚玉佩上。随着她的眼神,  长公主也瞧见了那枚熟悉的玉佩。

    被愚弄的怒火烧上长公主脑海,她的心肠重又冷硬下来,嗤笑一声:“这洛神不想要的玉佩,  他又给了你?”

    沈柔楞楞不语。

    长公主嗤一声,随口编造道::“那天景朝送玉佩给洛神,  洛神嫌弃这是旁人戴过的,让他去做个新的,否则绝不肯要。”

    “没想到,  他倒是物尽其用,  又拿来哄你。”

    沈柔怔怔看着那枚玉佩,  手指轻轻摩挲着鱼眼睛。

    半晌后,  失魂落魄道:“是吗?”

    不知道在问谁,更不知道在问什么。

    沈柔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分成了两半,灵魂飘在身体上空,看着这狼狈的行尸走肉,不屑一顾。

    □□还陷在人世间的泥淖中,挣扎着,哭诉着,无法自拔。

    她低低笑了声,“是这样吗?”

    她珍爱的宝贝,是别人弃如敝履的东西。

    是这样吗?

    可是哪怕如此,这些宝贝,还是络绎不绝奉送到洛神公主掌中,任由她挑拣。

    挑剩下了,才能轮到旁人。

    就好像她心爱的男人,于洛神公主而言,大概也不过尔尔。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高高在上的公主。

    毕竟被公主挑中了,有谁舍得拒绝呢?

    沈柔抬头望着雾沉沉的天空,雨早就停了,却没有月亮,漆黑的云遮住天上的一切。

    半晌,沈柔扶着墙起身。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是身体还是灵魂在发话。

    “我要问问他。”

    “我有好多话,想要问问他。”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像是脑子终于开始迟钝地转动,给予泪腺反应,才让眼泪流淌下来。

    长公主冷嗤一声:“平南侯的女儿,竟如此下贱吗?都如此了,还想挣扎什么?”

    “问什么?问他还要不要你?难不成你真想给他做一辈子外室?”

    沈柔突然笑了,流着泪。

    “长公主放心吧,我卑微懦弱,是个没用的废物。”沈柔一字一顿,“但我要脸。”

    长公主气急败坏地辱骂她,“你若是要脸,就该滚蛋。”

    沈柔毫无反应,只对她说:“你送我回去。”

    滚蛋吗?她会的。

    但是她总归不甘心,想要问一问为什么。

    选择娶洛神公主,抛下她,这怨不得他。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会这样选择。

    可是,为什么要骗她呢?

    一边昭告天下和公主的婚礼。

    一边甜言蜜语告诉她,过了国丧就和她成亲。

    骗她很好玩吗?

    还是看她愚蠢的模样,格外有意思?

    还是戏弄人的滋味儿,真的很有趣?

    长公主也不敢杀了她,只能冷着脸,让人送她回鹿鸣苑。

    这一夜,卫景朝没有回来。

    沈柔一整夜没睡。

    她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便是最后看见的一幕,洛神公主抽出卫景朝的腰带,吻上他的下颌。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

    啃上脖子,宽衣解带,接下来该做什么,她一清二楚。

    或许这个漫长的春夜,卫景朝正压着洛神公主大汗淋漓。

    又或许他正搂着她温情脉脉。

    也有可能,是洛神公主按住了他。

    总归一男一女在一处,又是如此沉闷潮湿的春夜,总不能真的是对烛坐谈。

    她怕睡着了,梦见这个场景。

    沈柔想,若是真的亲眼见了,她可能会疯掉。

    天色越来越亮,雨后的日色更加清明。

    沈柔的心便越来越凉,空空荡荡的,日光一照,纤毫毕现。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茫然无措。

    再见到卫景朝,是晚上。

    二月二十六日晚,过了这一夜,他就要变成洛神公主的皇夫。

    沈柔隔着窗子,看他大步走进来,心底冷冷地想,新婚前夜来找外室,他就不怕公主生气吗?

    卫景朝走进门,瞧见她的身影,脸上自然而然带了笑意,凑近搂住她的腰,将下颌放在她肩上,“忙了一天,柔儿想我没有?”

    沈柔眼睛忽然酸的厉害。

    她忽然抬不起头去看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心底涩涩的难受。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平静地撒谎?

    卫景朝没得到她的话,侧目亲亲她的脸,笑声低哑:“我昨天没回来,生气了?”

    沈柔撇过头,避开他的亲吻,轻声问:“你昨天去干什么了?”

    卫景朝追着去吻她,漫不经心道:“去军营了,有人闹事,处理到半夜,就在那边歇了。”

    他的气息拂在脸上。

    沈柔顿时想起昨夜洛神公主亲在他下颌上的唇,心底蓦然泛起一阵恶心,猛地推开了他。

    卫景朝一愣,倒没生气,只是诧异道:“这么大气性?怎么了?”

    沈柔定了定心神,轻声问:“你真的去军营了?”

    她仔细地逡巡着他俊美的脸庞。

    一根毛孔都不曾落下,想要从这张她朝思暮想的,爱到无法自拔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

    他这张脸一如既往完美无瑕,表情温和,眼神温柔,唇角无奈的笑像是工笔书画。

    从这张脸上,她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心虚,看不到诧异,看不到撒谎时的情绪波动。

    他平静极了,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若非她昨夜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肯定会相信,他是在军营中忙了一夜。

    沈柔觉得,好像有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堵住她所有的问题。

    她不由自主地去想,以往的那些个日日夜夜,他对她说的,都是实话吗?

    凉州城内那些个晚归的夜晚,他真的是在处理公务吗?

    他说只有她一个,是真的吗?

    他真的爱她吗?他对她有几分真心?

    眼前的人,和她想象中的卫景朝是同一个吗?

    她爱的是卫景朝,还是想象中那个完美无缺的爱人?

    沈柔蓦然想起君意楼初见的那个夜晚。

    他进了门,斯文又矜贵,傲慢地询问刘妈妈,“你们说的绝色美人在何处?”

    他本就是个喜好渔猎美色的男人。

    所以,这样的谎言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和她想象中的爱人,截然不同。

    是她被蒙蔽了双眼,信了他信口开河的话。

    若是早些反省过来,也不至于沦陷至此。

    沈柔怔然看着他,慢慢道:“卫景朝,你……”

    她顿了顿,所有的质问都说不出口,最终只垂眸道:“你真的会娶我吗?”

    卫景朝失笑,抬手去摸她的脑袋,“今儿是怎么回事?总问些奇怪的话?我不在,你自己做噩梦了?”

    沈柔定定看着他:“你好好回答我,不要骗我,你会娶我吗?”

    不要骗我。

    算我求你。

    对我说一次实话。

    卫景朝,我求你。

    她心底疯狂地呐喊着,期盼着。

    若是此时此刻,他对她说一句实话,或许往后余生,她还能去欺骗自己,那些甜蜜的日日夜夜,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他精心营造的谎言。

    卫景朝笑了声,回答道:“会,我已经选好日子了。”

    沈柔的心,遽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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