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公主车队缓缓入了长安城,直奔皇城而去。
车内,豫章心事重重,脑子里满是秦怀道的条件,不是太难,而是太简单了,感觉对秦怀道不公平,晋阳也在想着什么,沉默不语。
两人进了皇城,有内侍过来引路,直奔甘露殿。
刚进殿,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哈哈哈,朕的两位宝贝女儿回来了,快,让朕看看,在秦家庄有没有吃苦?”
“儿臣拜见父皇。”两人赶紧行礼。
“嗯,免礼,气色不错,就是清瘦了些,兕子,感觉怎样?”
“回父皇,儿臣早就没事了,朝议郎说秦家庄在烧砖窑,空气不好,会引发气疾,让儿臣回来。”
“算他有良心,说说,这小子什么要求?”李二满意地问道。
豫章刚想说,见晋阳使了个眼神过来,便将话咽下,就听晋阳甜甜地说道:“父皇,什么要求能比晋阳的病更重要?”
“那没有,只要能给兕子治好病,天大的要求朕都许了。”
豫章听到这儿猛然醒悟过来,晋阳这是欲擒故纵,为提要求做准备,这恐怕是要狮子大开口,帮秦怀道要更多好处,顿时放下心来。
晋阳一脸愁容说道:“父皇,可是朝议郎却说只要特许他经商即可,这个要求也太低了,难不成晋阳的命还不如一纸特许?虽说朝廷规定官员不能经商,但满朝文武哪个不经商?不过是另外找个人挂着,自己不公开出面罢了,依我看,朝议郎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李二也有些蒙,思路无形中被晋阳公主带着走。
“不要条件啊。”晋阳一副理所当然表情,解释道:“父皇,朝议郎完全可以效仿他人,随便找个信得过的人,将生意挂着其名下即可,犯不着要个什么特许经营,简直浪费机会,显然,朝议郎是不想提条件,但又不想父皇为难,便提了这个要求。”
李二有些懵,这个要求虽然麻烦,毕竟皇权特许一个国公经商不是儿戏,有违礼制,只有入商籍才能从事商贾之道,但也不是没例外,只是,秦怀道找个信得过的人挂名下,完全没必要提这个要求浪费机会,这是闹哪出?
这一刻,李二心生疑惑,看向豫章:“朝议郎真这么说?”
豫章很想说不是这样,皇权特许只是附带,甚至可能是故意提出来给圣上否决的,真正想要的是免税三年,二选一,总得给一个不是?看到晋阳丢过来的眼神,寻思着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便点头说道:“父皇,确实如此。”
“看吧,父皇居然不信任晋阳,不理你了。”晋阳一脸不乐意表情。
“哈哈哈,是父皇的错,兕子别生气了。”李二有些尴尬地笑道。
晋阳话锋一转:“父皇,听说岭南道非常危险,朝议郎冒死为儿臣寻药,儿臣心中很是感激,一个特许经商不足以表达儿臣谢意,如果传出去,也有损皇家脸面,何况朝议郎经商是为了养活秦家庄好几百口,儿臣还听说烧砖是为了建房给大家住呢,每户都有,这得多少银子?儿臣都算不过来。”
“每户都给?”李二自然知道秦家庄在烧砖,但砖房金贵,想到某种可能心中一沉,追问道:“砖房可不便宜,他一定从中赚不少钱吧?”
“父皇误会了,儿臣听说头三年不要钱,三年后从工钱里扣,每个月只需要扣十文,一年不过一百多文,扣二十年也才二两银子,房子就是大家都来,朝议郎还说了,如果大家赚不到钱,就无限期延后再扣。”
“二两银子买一套房,还分二十年扣,几乎白送,你确定?”
“当然,秦家庄都传开了,朝议郎也没否认,而且,儿臣还听说庄上人跟朝议郎做工,每个月赚五六百文,还管三顿,顿顿有肉,这不是倒贴钱吗?那些只知道说的臣子在朝议郎面前简直天壤之别,特别是那个夸夸其谈的唐善识,这样的臣子父皇可不能亏待,既然他经商,不如就给他免税吧。”
这一刻,豫章有些明白自己和晋阳公主的差距了,不经意就给唐善识上眼药,欲擒故纵,将朝议郎说的多可怜,多伟大,博取父皇好感,再把朝议郎要求摇身一变,说成主动奖励,性子大变。
同样的意思,换一种说法,接受度完全不同。
李二有些怀疑,但女人面子不能不给,谨慎地说道:“满朝勋贵,倒贴给佃户建房朝议郎算第一人,既然他有心,只要寻回罗汉果,便许他特许经商,免税不能太久,满朝文武不会答应,但免五年朕还是能办到。”
“儿臣替朝议郎谢父皇。”晋阳两眼一亮。
豫章也暗自松了口气,笑了,朝议郎只提出要三年免税,被晋阳换了个说法变成五年,多争取了两年,也算有个交代,至于说寻回罗汉果再赏,也是题中之意,朝廷行事自有法度,绝不能无功封赏。
想到一路凶险,豫章提醒道:“父皇,朝议郎可是得罪了一些人,这一路过去恐怕不安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耽误皇妹医治?”
“放心吧,此事父皇已有安排,令程处默带一队人同行,确保无虞,关乎朕的兕子病情,岂会大意?”
“多谢父皇关心。”晋阳欣喜地说道。
豫章也放下心来,笑了。
……
第二天清晨。
秦怀道骑着一匹马缓缓走出秦家庄,手里还牵着一匹马,马背上放着两个包裹,一个有些长,里面放着两把打造的长刀,一些备用的衣物,另一个袋子放着银子和金饼,以备路上万一,马鞍旁边放着一杆虎头枪和双锏,都是家传的。
精钢马槊送给了薛仁贵,就没理由再拿出,一把狗腿刀则贴身揣着。
刚来到路口,就看到前面有一支军队,铠甲明亮,气势浑厚,一个个目光沉稳有力,显然都是百战老兵,为首的正是程处默,秦怀道诧异地喊道:“程大哥,大清早的,这是要进攻秦家庄不成?”
“圣上有令,让兄弟们护着你去寻罗汉果。”
“真不是攻打秦家庄?”秦怀道打趣道,心里面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转念一想,李二恐怕不是担心自己安全,而是怕自己死了没人找罗汉果,不过也好,能省不少事,薛仁贵留在庄上护卫安全,罗章去了挖煤,身边还真没拿得出手的高手,这才打算一个人去,遇事跑也不怕。
一般人带着只会拖累,但这支军队则不同了。
程处默也知道秦怀道在开玩笑,一拉马头,笑道:“走吧,路途遥远,冬天快到了,兄弟们可是希望速去速回。”
“驾——”
众人打马,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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