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

    两天后的中午,天空阴沉,风雨欲来。

    甘露殿内静悄悄,只有李二翻动奏本的声响,江南水灾,西陲异动,吐蕃不稳,每一项都令人焦头烂额,莫名的,李二想起秦怀道大婚之日说过的话,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真是劳碌命,不如秦怀道逍遥自在,可惜此子心思沉重,文才武略无人能及,加之桀骜难驯,难以把控。

    可惜了……

    李二叹息一声,微微抬头,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发愣,想不明白从何时开始,翁婿俩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时,王德匆匆进来禀告:“圣上,李家主求见。”

    “宣进来,对了,护国公当初修路承诺的回报可否兑现?”李二问道。

    王德愣了一下,但反应很快,赶紧说道:“秦大人承诺的回报每月兑现,按比例如实上交,不曾出差错。”

    李二颔首,不再多问。

    王德也不敢多问,急匆匆退回去。

    没多久,李家主大步流星进来,红光满面,意气风发,李二有些诧异地问道:“李家主见朕可是有喜报?”

    “圣上慧眼如炬,明察秋毫。”

    李家主拍了一记马屁,旋即恭敬作揖,正色道:“圣上,在下已经说服长安城所有盐商亏本贩卖,库存都拿出来,三文一斤,这两天卖出去一万石左右,长安百姓纷纷感激,吃盐问题得以缓解。”

    李二两眼一亮,大喜,吃盐问题一旦解决,长安民心就稳了。

    转念一想,秦怀道可是济世大才,岂会如此好对付?忍不住问道:“李家主为朝廷办事,朕心甚慰,先记一功,回头一并封赏,说说,这盐都卖给谁了?”

    “自然是长安城内百姓。”

    “那就好。”李二放下心来,但又觉得不对劲,秦怀道的手段自己知道,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仔细思索,却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劲,追问道:“价格几何?”

    李家主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邀功:“回圣上,盐运到长安每斤成本都需要五文以上,但在下谨记圣上‘让百姓吃得起盐,减轻百姓负担’的指令,劝说各大盐商支持,为此还出让了不少李氏利益,总算让大家同意亏本贩卖,每斤作价三文,比护国公的盐便宜一文。”

    先提困难,再表功,最后给秦怀道背刺。

    这番话听得李二满怀欣喜,说道:“三文一斤,确实诚心,这份忠心朕记下了,更大家说,有机会朕一定回报,总不能亏了大家。”

    “不敢,能替圣上分忧是我等福分。”

    李二愈发受用,寻思着三文钱这个价格出售,秦怀道那边的盐肯定卖不动,还拿什么更自己斗?追问道:“三文惠及百姓,是良策,能坚持多久?”

    “圣上想坚持多久,我等就坚持多久,等江南水患一去,道路一通,大批海盐进长安,价格保证一样,整个长安城,不,整个京兆府十三县都能吃上最便宜的盐,我等还愿替圣上分忧,将大批粮食运气江南救济百姓。”

    “好,忠心可嘉!”

    李二大喜过望,看向李家主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说道:“江南水灾过后,百废待兴,粮食是根本,你等尽早准备,等道路一通,迅速转运过去,朕将来绝不吝赏赐,一个县男爵少不了你。”

    无军功不封爵,这是规定。

    李二直接拿出爵位赏赐,虽然只是从五品上,最低爵位,但也可见对运粮去江南赈灾的重视程度,对李家主的满意。

    哪怕最低爵位,对李家主而言都是难以攀爬的天,大喜,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栗,发誓回去就办,而且一定办好,抱拳道:“谢圣上恩典,在下比不辱使命。”

    “去吧。”李二满意地摆摆手。

    ……

    几乎同时,秦怀道在书房里刻印刷纸币的铜板,薛仁贵匆匆进来,满脸欢喜地说道:“少主,一切如您神机妙算,长安城的盐贩子全部统一降价,已经组织上千人轮流去不同的铺子收购,目前采购到七千余石,很快就会突破一万石。”

    “才一万石,远远不够,加大收购力度。”秦怀道笑道。

    “明白,贾管家那边已经增加人手,三文收购,重新精加工成雪花盐,四文卖出,还能赚一文,这等好事自然是多多益善,而且,大家吃惯了雪花盐,没人再买其他盐,不过是多一文而已,都舍得,最终所有盐贩子的盐全部落入咱们手中,他们白忙乎,沦为我们的运输队。”薛仁贵兴奋地说道。

    “哈哈哈,运输队好,长安才多少利润?拉去草原利润高大十倍以上,要不是百姓不易,全拉去赚的更多。”

    薛仁贵一想也对,笑道:“少主仁义,见不得百姓受苦,薛某受教,不过,有运输队在,咱们不差长安城这点,等江南水患一平,新盐入长安,他们为了打压,价格绝对不会涨,圣上为了维持朝廷体面,仁义之名,也不会让盐贩子涨,否则没人买他们的盐,又回到当初局面,咱们稳赢。”

    “商人逐利,那些盐贩子为何跟着圣上这么玩?”秦怀道考校道。

    “对啊,亏本的买卖,为什么?”薛仁贵反问,一脸茫然。

    没经过商业资本洗礼,薛仁贵看不透迷局,秦怀道却心里门清,说道:“赵郡李氏辅佐晋王去江南赈灾,晋王缺乏地方治理经验,肯定被架空,江南一带都会被李氏掌控,水灾一平,需要大量粮食。”

    薛仁贵也反应过来,惊疑地问道:“少主的意思是他们会贩卖粮食去江南赚取暴利?而盐亏损贩卖只是讨好圣上,获得贩卖权?”

    “十有八九,商人逐利,不可能做亏本生意,盐亏本贩卖,必须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粮食是最好的突破口。”秦怀道沉声说道,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马上补充道:“汉中是粮仓之一,下个月就是收获季节,马上安排人过去预定所有粮食,先给一半定金,签订文书,如果反悔,十倍赔偿,避免他们卖给别人,要快。”

    “可要是判断出错?”薛仁贵提醒道。

    “判断出错也无妨,粮食可以酿酒,酒可以赚取更大利益,还可以原价卖给帮我们做工的百姓,总之不会亏,如果判断正确,可以拉到江南去,不给他们涨价机会,就如现在的盐一样,再来一波收购,逼他们降价。”

    薛仁贵眼睛一亮,笑了,由衷说道:“少主英明,这就去安排,不过,大批粮食运过来需要地方储存,还得扩建库房。”

    “那就扩建吧,我准备增加几路商队,需要大批货品,等五千人熟悉,适应工作后再扩招五千人,没库房不行。”

    “喏!”薛仁贵匆匆去了。

    目视薛仁贵离开,秦怀道看向窗外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意,轻声自语道:“圣上,咱们的较量开始了,准备接受资本的铁拳吧。”

    沉吟片刻,秦怀道来到前院,见程处亮正在练习马槊,浑身大汗,一杆马槊舞的虎虎生风,顿时手痒,猛地欺身上前,一个铁山靠将程处亮撞飞出去,痛的直抽抽,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打法?”

    “自创的,想不想学?”秦怀道笑道。

    “必须想,快教我。”程处亮爬起来,两眼放光。

    “教你七天,能学多少看你自己,这七天内组建商队,七天后带队出发,条件和其他商队一样,都是兄弟,不能厚此薄彼,干不干?”

    “干,为啥不干?老规矩,你指哪儿,咱打哪儿,绝不含糊。”程处亮见自己机会来了,大喜,满口答应道。

    “李德謇和罗章去北方草原,你大哥本来跑高句丽一线的,单于都护府造反后改去岭南一线,尉迟宝林跑江南一线,陇右道李景仁去了,目前高句丽一线空缺,但听说匪患不断,敢不敢去?”秦怀道笑问道。

    程处亮号称小混世魔王,浑身是胆,拍着胸脯说道:“为啥不敢?那边又不是没去过,地形熟,人也熟,这条商路归我了。”

    “好样的,回头跟你父亲说一声,把商队护卫准备好,你自己的人用着放心,其他东西秦家庄这边准备。”

    “行了,快教我刚才那招。”程处亮也是好武之人,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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