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四弟和四弟妇的感情真好啊!”二嫂嫂笑着打趣二人。
三嫂嫂展颜附和:“简直羡煞旁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们俩早就看崔云瑶不顺眼。她仗着自己是官家出身,诸事挑三拣四,还瞧不起她们俩的殷商家世。
呸,谁比谁高贵!
旁边的姨娘们也笑盈盈地调侃。
包春莹沉醉于糕点的美味,无暇应付妯娌。她吃完一个,拿下一个,填饱肚子再说。从起床到现在才能进食,她饿坏了。
沈见熙也懒得应付这群女人,看着包春莹旁若无人地吃完一个又一个,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
“咳。”他佯作轻咳一声。
包春莹无动于衷,津津有味地吃妃色的海棠酥。其外形是盛放的海棠,入口酥脆,咀嚼时咬出松软饱满的红豆泥,油香、豆香和甜味的充盈使她如飘云端。
幸福欢喜的滋味快要溢出她的双眼,沈见熙蹙眉,又轻咳一声惹她注意。
包春莹又咬一口海棠酥,当下没有别的事比吃糕点更重要。
而沈见熙看着看着,竟然觉得有点饿。
对了,他还没吃朝食。
一瞬间,他想抢走她手里剩下一半的海棠酥,想看她气急败坏的反应。
还没出手就被旁人打断,周雪雁好奇地问包春莹:“四表嫂喜欢吃甜食?”
“好吃的我都喜欢吃!”
周雪雁若有所思,“四表嫂不怕……甜食发胖?”
“不怕不怕,娘亲说膳食的营养均衡容易排毒,不容易发胖。”
“营养?排毒?”
陌生的名词使她们惊了。
沈见熙也惊了,想敲开她的脑瓜瞧瞧里面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对了。”包春莹忽而目光炯炯地注视沈见熙,“你吃朝食没?”
她顾着自己吃,竟然忘了病人吃没吃,很惭愧!都怪海棠酥太好吃了。
随即沈见熙抿菱唇,生出一股闷气。“与你无关。九英,我们喝酒去!”
他转身就走。
九英向包春莹投去求助的眼神,然后无奈地随沈见熙远去。
周雪雁连忙打圆场:“四表嫂千万别往心里去,四表哥随性,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其实他人挺好的。”
包春莹莞尔一笑:“我不会介怀的。”
“那便好。”周雪雁似笑非笑。
回锦松轩的路上,主仆二人回忆今早嬷嬷带路的路线。沈家的回廊千回百转,没有尽头似的,堪比无边无际的迷宫。今早,她们花了两刻才走到正厅。
月玲见四下无人经过,忍不住悄声说:“姑娘,那个表小姐开口闭口喊四表哥,又偷乐她和四少公子相处久,她是不是对四少公子有意思?”
“连你也听出来,你说是不是?”包春莹有点纳闷,她可不想卷入爱恨情仇的漩涡之中,只想专心治病。
“那……”月玲为难地噤声。如果人家是两情相悦,那自家姑娘突然横插一脚确实理亏。
还是赶紧离开沈家为好。
但她们没想到提完表姑娘就来一个大姑子,沈慕莲及其丫鬟堵在她们回去的路上。
包春莹感到头疼,不得不乖巧地迎上去问好。
沈慕莲丢开摘下的迎春花,头上的鎏金玛瑙步摇、金线绣牡丹的襦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比她身边的迎春花耀眼百倍。
她咄咄逼人地直视包春莹的双眼,嘴边浮现一抹揶揄的笑意。“我以为四弟妇是个静若处子的人,没想到能够四两拨千斤让祖母训斥大伯娘和大嫂。你真是个妙人。”
包春莹轻轻颦蹙。
什么四两拨千斤,她当时为了转移话题而已。
“大姑子说笑了。”
言多必失,她不想过多解释,何况沈老夫人要求她保密嫁进来的目的。
“你别得意,”沈慕莲冷笑,“你得罪崔云瑶,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而且我那四弟不是好伺候的主,你好自为之。”
沈慕莲正大光明地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谢谢大姑子关心,我会谨记大姑子的叮嘱。”
但见包春莹面不改色,落落大方地回答,她眯起美眸打量不卑不亢的包春莹。
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真是一个城府深之人,难怪祖母同意她高攀沈家。
不行,她绝不能落于人后。
“呵呵,日后你记得此刻的淡定才好。”沈慕莲昂首,拂袖而去。
等人走远,包春莹疲惫地放松肩膀,搓搓维持镇定而僵硬的脸蛋,心想娘亲说得对,这种大家族天天勾心斗角,累得很。
这一回,再没有人堵住她们的去路,她们顺利地回到锦松轩。
“出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这里的花传出股很淡的药味。”
包春莹领着月玲走到院子的一处偏僻的角落,在一片如殷红织锦的杜鹃花下弯腰细嗅。确定花瓣没气味,她便蹲下来捧起一点泥土嗅。
原来是泥土残留轻淡的药味。她对药味敏感,即使再淡她也能嗅出来。
月玲诧异地低声:“看来大夫治不好四少公子的心胃痛是有原因的。”
包春莹也诧异,开始对沈见熙的倒药做法感到一丝好奇。昨夜他疼得脸色铁青,到底什么原因令他甘愿忍受疼痛?
她把过他的脉,沉紧的脉象不似作假。
接着她放下泥土并拍拍手,站起来。“我们当作没发现。”她顿了顿,想了想,又说:“你去库房找下有没有晒干的板栗,另外需要小米、鸡蛋和面粉。”
月玲一听便知道她准备做蒸糕,连忙去准备食材。
沈老夫人特意将府上的一部分食材搬到锦松轩的库房,因此这点简单的食材并不难找。
与此同时,包春莹换上窄袖的短衫,解下披帛,以干练利落的一身走进锦松轩的厨房。
下人们瞧见她来,纷纷颔首恭迎。
沈老夫人提过沈见熙不爱吃饭,每天一到饭点他就不在府上。于是她准备做糕点,从零嘴开始试探他的口味。
加上刚才自己顾着吃糕点没顾上病人,她必须做出补偿。
打下手的有男有女,男的被她指派去石磨晒干的板栗,女的烧温水泡小米。她自己则筛面粉,月玲搅拌鸡蛋。
包春莹习惯做厨房活,一进来就雷厉风行地分配任务,使得下人们无暇质疑她的能力。
“少夫人筛面粉的功夫很娴熟。”家丁一边磨板栗,一边窃窃私语。
“少夫人的父亲是明春楼的大厨,庖厨的功夫自然娴熟。”
“唉,不知道公子会不会浪费少夫人的好意?”
闻言,周围的下人摇头叹气。“每晚公子一心胃痛,我们忙到天亮哟。”
“唉——”
昨夜在新房前嘴碎的芷葵和芷丹正在烧火,听见他们唉声叹气,不由得抬头瞧全神贯注的包春莹。
公子愿不愿吃她们作不了准,但以这位少夫人的软性子制衡不了四少公子是肯定的,今早还要她独自敬茶不是吗。
“唉。”芷葵为包春莹叹气。
家丁的功夫足够麻利,很快就把晒干的板栗磨成粉,另一边的小米也泡软了。
接着,包春莹把板栗粉、小米、鸡蛋液倒在木制的药碾子里,看得众人惊奇。
“少夫人,这是还得研磨?”
“对,磨成糊状。”
“这是力气活,让小的来吧。”一名家丁拍自己的手臂,示意自己力气大。
包春莹摇摇头。“这是一道巧功夫,需要磨得极稠,口感才细腻。我慢慢磨,有事再唤你们。”
可是没人敢走,家丁和丫鬟杵在原地。
月玲轻唤专心致志研磨的包春莹。后者一瞥诚惶诚恐的下人们,疑惑不解。
月玲善解人意道:“他们生怕沈老夫人怪罪,毕竟他们是派来帮助姑娘的。我听说下人得罪主子后会送去牙行,然后他们犯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再没有人敢买他们,最后他们可能被卖到烟花柳巷。”
闻言,包春莹吃了一惊。自家从没发生这样的事,她不曾了解。
她随即停下研磨,温声对下人们说:“你们在方形的蒸笼上涂一层薄薄的酥油,这些材料够做五笼。然后去库房拿些土豆、新鲜冬菇……”
一连串安排下来,他们喜上眉梢,坐言起行。
包春莹终于能安静地研磨。
过了半个时辰,她把研磨好的糊状交给家丁加入面粉搅拌。
香甜的板栗味从五个蒸笼飘出,比炒板栗的香味更甚,惹得他们直咽口水,别提掀开盖子后的清香翻倍。
围观的下人们伸长脖子,直勾勾地注视五大块金黄色的蒸糕——还差最后一步功夫,便是切成一小块菱形的糕点,再放切碎的红枣作梅花状点缀。
她一边放,一边吃剩下来的红枣肉。
这道板栗小米蒸糕,养胃健脾,温补沈见熙的脾经和胃经。
包春莹命人装下六只精巧的蒸糕进食盒。“还剩很多,我们一起吃吧。”
爹曾教导知人善用,接下来的三个月,她需要这帮下人积极配合。
“啊?我们也能吃?”早就嘴馋的芷葵受宠若惊。
芷丹故作矜持地扯芷葵的衣袖。
“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月玲,把这些蒸糕分下去吧。”
“嗳!”月玲屁颠屁颠地照办。
每人能分两块小蒸糕,不过他们还不敢吃,犹豫地看向包春莹。
她的眼里只有一块可爱的蒸糕,迫不及待地拿起自己的杰作送进嘴里。
“唔……好香!”她故意多放干板栗是对的!她真棒棒!
瞅她一脸陶醉,馋得不行的芷葵第一个试吃。
“啊!好好吃啊!有很浓的板栗味!少夫人好厉害!”
其他人眼巴巴地看她吃第二块,又不自觉地咽口水。
如果不吃,就对不起少夫人的一番心意!念及于此,他们心安理得地品尝。
板栗的香醇发挥极致,他们感叹之余不禁惆怅:以公子的挑剔性子,很大可能浪费少夫人的心意,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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