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茨比看着伊莎贝拉递来的酒杯,犹豫着要不要去接:“我……”
“伊莎贝拉!盖茨比先生!终于找到你们了。”
柔软如棉花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两人一同应声回头,看见打扮精致的黛西挽着丈夫汤姆·布坎南的手臂向他们走来。
伊莎贝拉跟盖茨比对视一眼,这可真是个稀客。
显然,汤姆对黛西在差不多每个星期六都会跑来的地方起了疑心,加上她说这个派对的主人是盖茨比,于是今晚决定跟黛西一起来。
汤姆一出现,伊莎贝拉就感觉到旁边的盖茨比绷紧起来。
但是他掩饰得很好,扮演着一个好客的主人的角色:“布坎南先生,我一直很期待你大驾光临。”
汤姆露出一种不友善的打量眼神:“不错的地方,这年头什么时候连开药店都这么赚钱了?”
伊莎贝拉笑着打完场:“这里是美国,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刚好到了晚餐时间,盖茨比主动向布坎南夫妇提出一起用餐的邀请,于是他们移动到花园,那里是晚餐的地点,每当晚餐准备好了,人们就会从派对里消停一会,来这里用餐。
他们在位置最好的圆桌坐下,期间盖茨比的管家来过一次,告诉他有一通来自芝加哥的电话,他离开了一会,留下伊莎贝拉和布坎南夫妇。
黛西用着迷的眼神打量着盖茨比五光十色的别墅:“我真希望我们家也一样热闹——我刚刚认识了一个电影明星!”
黛西对盖茨比的美言让汤姆很不爽,也不在乎伊莎贝拉还坐在他的边上:“把自己的家弄成猪圈?只有那些暴发户才会为了结交有权势的朋友而大费周章。”
旁边的人发出一声轻笑,惹得他皱眉:“我说了什么笑话吗?”
“没什么,就是看见一个浪荡子忽然变成卫道士,觉得很有趣而已。”伊莎贝拉嘲讽起来的时候也是一点都不饶人,连黛西也噗哧的笑出来。
几分心酸藏在黛西的笑声里,毕竟出轨的可是她的丈夫。
也许是鲜少有人如此不给他面子,汤姆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正要说什么,刚好有人拿着酒杯来跟伊莎贝拉打招呼,只好把话都憋着。
盖茨比也回来了,他看见汤姆根本没动过几口,说:“我希望你还满意这些食物,oldsport”
可能是因为觉得跟一个女生计较没有风度,汤姆把枪口指向了盖茨比:“你这口头禅是在牛津学会的吗?”
“不完全是。”
“你什么时候上的牛津?”
“在1919年。”
“我知道你跟迈耶·沃尔夫山姆混在一起,我的消息还是挺灵通的。”汤姆忽然咧起嘴角,“我也知道你那所谓的药店生意是怎么一回事,你和沃尔夫山姆在纽约和芝加哥的小街上买下了很多药店,私自贩卖酒精。”
他“好心”提醒:“布朗特小姐,你可要看清楚他是什么人。”
黛西露出惊讶的表情,得知盖茨比并不如表面那样光鲜亮丽后,她眼里那座熠熠生辉的城堡好像一下子褪了色。
伊莎贝拉抬起一双美眸,声音不含半分感情:“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跟我一样是个精明的商人。”
“招摇撞骗的商人。”汤姆嘲笑道。
她不说话,她不能总是护着盖茨比,他必须为自己辩护,不然那些踩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嚣张。
汤姆不喜欢盖茨比的理由不难猜到,含着金匙子的他从小到大都是众人的焦点,在大学的时候更是纽黑文有史以来最色的橄榄球球员之一,二十一岁就登上颠峰,在往后的日子难免有点失落的意味。
然后盖茨比——他曾经看不起的人忽然空降在长岛,买下一座不逊色于他家的别墅,成为纽约的话题人物,那些愚昧无知的女人都追踪在他身后,分享着本来只属于他的一切,一个暴发户装出一副假惺惺的老派绅士模样更是叫他火大。
在他看来盖茨比的一切都是可笑的——包含他那猪圈一样的派对,粉红色的西装以及一口一个“oldsport”,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英国待过!
“布坎南先生,也许在一个富有家庭出生的你过了太久安稳的日子,令你失去了危机意识。”盖茨比彬彬有礼的说道,但不难听出语气当中的盛气,“在这个黄金时代里,每天都有有钱人破产,也有穷小子一夜暴富,我们这些‘招摇撞骗’的商人,终有一天会爬到你头上。”
伊莎贝拉翘起了嘴角。
这是头一回,盖茨比不再在老钱面前讨好他们,一直以来他为了不得罪人,说话都很小心,把真正的自己藏在面具底下,因为他的内心深处认为自己比不上这些人。
阶级的分明像是刻了在他的骨子里,哪怕他现在是个百万富翁,仍然洗脱不去农村男孩的影子,出身是他不想提起来的伤痕,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老钱永远比他高一等级。
但当他对汤姆说出那番话时,出身对他束缚就如生绣的锁链一样,被他挣脱了。
他不再畏惧,也不再自卑,因为他深信自己能够达到甚至超越汤姆·布坎南的高度。
出身可以决定你的起点,却不能决定你的终点。
汤姆又怒又笑,像生气的人听见一个笑话,想笑又笑不出来,藐视似的瞧着口出狂言的盖茨比:“祝你好运。”
布坎南夫妇吃完饭就离开了,那压抑的气氛也随之消散。
看着他们的背影,盖茨比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无论他赚到多少钱,看不起他的人依然看不起他,他天真的以为只要有钱就能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但这远远不够。
他不能一辈子都当私酒贩子。
他一直知道伊莎贝拉比他厉害,他认为这是因为伊莎贝拉比他聪明,比他自信。
现在他才发现,她的格局比他大上许多,他只要有钱就满足了,她却在追求更高层次,却更虚无缥缈的东西。
——权力。
一道璀璨的烟火在海面升起。
“贝拉,我现在可以给你我的答案。”
盖茨比从不喝酒,此时此刻却拿着一杯龙舌兰。
他的决心不用言语。
“——是的,我想成为美国最有权势的人。”
伊莎贝拉笑了,眼睛弯的像一轮新月。
烟火在夜空绽放的那刻,她举杯与他的杯子相碰。
爆炸声掩盖了世间一切的声音,唯有他们举杯相碰时的那一声“叮”尤其清脆。
那是他们的约定。
……
在1923年的二月,伊莎贝拉的顶层公寓终于完工,可以正式入住了。
果然就如盖茨比所预料般,她在纽约有了住处之后就鲜少回长岛,留他一人面对四十坪的草地及大理石泳池。
后来,盖茨比转了计划。
——既然伊莎贝拉不来长岛,那就换他去曼哈顿找她。
如果他们一直躲在长岛,还真没人能够发现原来纽约最抢手的两个单身人士在一起了。
然而伊莎贝拉在纽约的住址在她搬进来的第一周就曝光了,那些饥渴的记者天天盯着她的公寓,好像某天一把把钞票会从窗户洒出来。
不过伊莎贝拉的生活实在枯燥乏味得可怕,她从不办派对,也不带人回家过夜,于是那些本还期待挖出她的独家绯闻的记者都慢慢放弃。
然而坚持下来的人有果子吃。
三月的某个早上,伊莎贝拉回到工作室,瑞秋一副八卦又不敢问的递给她一份报纸,喝着咖啡的伊莎贝拉一看,差点被呛到。
《纽约邮报》:“伊莎贝拉·布朗特的秘密情人?疑是好莱坞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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