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快把陆大人放下!谁敢作乱,统统就地正法!”
几声大喝传来,禹州团练刚刚稳定的军心竟出现骚动。
禹州团练有三个指挥使,这些人都是陆圭的心腹。他们闻讯而来,见陆圭被擒,还想鼓动手下的士兵,救回陆圭。
这三人和高高在上的陆圭不同,每日都和底下的士兵有着直接的接触。他们积威已久,发号施令之下,本已同仇敌忾的士兵们竟开始动摇起来。
情况紧急,盛长桢再次向士兵们出示账本,指出那三人的名字。
士兵们聚拢一看,这三位指挥使果然都是名列其中,一条条收受贿赂的记录写得清清楚楚。士兵中也有几个识字的,给兄弟们大声念了出来。
自此,任凭那三位昔日的上官叫得气急败坏,也再无人相信他们。众士兵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赵府家将拿下,皆是拍手称快。
三人救陆圭不成,反而五花大绑地被看押在陆圭身边。
陆圭的希望之火刚刚燃起,就被无情地扑灭了。四个昔日的同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病相怜之下,竟嚎啕大哭起来,毫无昔日的威严。他们都清楚,凭他们做下的恶行,审判之时,只怕想要痛快地死都做不到。
不管几人的惺惺作态,赵宗全高声命令禹州大营的士兵们集结起来。
很快,在顾廷烨和沈从兴等人的帮助下,赵宗全完成了对禹州团练的集结。
结果让赵宗全非常尴尬,典簿上记载,禹州团练有一千五百人的常备军,但最终实际算下来,居然只有不到一千人,还有五百人的名额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赵宗全大怒,让人揪来那三个指挥使,严加盘问,那三人只得全盘托出。
原来大周朝的军队中,军官吃空饷早成了不成文的潜规则。
有些吃空饷吃得猖狂的地方,军官吃空饷导致军中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实额,就这样军官们还要喝兵血,贪污剩下士兵的军饷,士兵们只能勉强果腹,到手的军饷寥寥无几。
这样的军队,不溃散就不错了,能有几分战斗力,自然是不用多说。
相比之下,禹州团练的情况都算好的了,团练使赵宗全不管事,陆圭等高级军官又有其他外快,因此只有三成空额。
陆圭为了笼络人心,也没有去贪污剩下士兵的军饷。实在是那三瓜两枣的,陆圭也看不上。
听完这三个指挥使的叙述,盛长桢在旁边大受震撼。
大周的军队居然已经糜烂到这个地步了!
难怪大周朝每年拨出如此多的军费,养了数百万的军队,却连一支可堪一战的队伍都拎不出来。连南边的小叛乱,都要劳累甘老将军这样年过半百的老将出马。
他想到了自己参加科举会试时的第一道大题:“浮费弥广。”
当时的盛长桢虽然答得花团锦簇,也似模似样地提出了些实际意见,最后得了当科会元,但他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大周的军队。
直到今日亲眼所见,盛长桢才真切的感受到,大周朝的军队,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赵宗全也是默然失语,他身为军职,虽不太管事,但对军中之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吃空饷一事,赵宗全早有耳闻,但他没想到,居然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
最后,赵宗全无奈,只能将禹州团练重新整编,以免临战时出现主将错估己方军力的荒唐事。
建制方面,仍是禹州团练以前那一套:十人一小队,十队一都,五都一指挥。最后,一共整编出一百个小队,十个都,两个指挥。
所有小队长和都头基本都换成了赵府家将,剩下的小队长和都头的名额由大青县出身的士兵暂代。至于两个指挥使,则分别是顾廷烨和沈从兴。
赵宗全声望正隆,对于他的安排,禹州团练的士兵们也没有什么意见。
人家本就是正头团练使,不管他怎么整编禹州团练,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赵宗全早就说明了,这只是临时的安排。
士兵们现在只盼着早些整编完成,他们好开进禹州城,一举拿下李鉴等人,以解心头之恨。
顾廷烨和沈从兴都是军中老手了,还有赵府家将们的协助,很快就将禹州团练实额的这一千人整编完毕。
赵宗全看了看顾廷烨腰间的伤口,关切道:“廷烨,伤不碍事吧?”
顾廷烨心中一暖,先前他让叔父大人面临骑虎难下的局面,叔父大人不和他计较不说,还让他做了指挥使,如今更是出言慰问。
顾廷烨的心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不感动。
他大手拍了拍伤处包扎的白布,朗声笑道:“叔父大人放心,廷烨虽然有伤在身,还能为叔父再擒下十个陆圭!”
盛长桢见了,不由暗叹:潜龙虽在渊,帝王心术已初见端倪啊……
赵宗全骑上马,大手一挥:“出发!”
赵宗全带着禹州团练出了营盘没多久,就撞上了李鉴派来的传令使。
那传令使远远地看见大军开拔卷起的烟尘,暗叫不好,连忙下马在路边藏匿起来,试图躲过一劫。
结果被眼尖的包大一眼瞧破端倪。包大取出绳索,嗖的一声,就套住了那传令使,再使劲一拉,把他拉到马下。
那传令使被套住了脖子,勒得脸上充血,显出骇人的紫红色。包大松开绳索,拎小鸡似地把他拎到盛长桢面前。
“少爷,这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传令使大口喘着气,盛长桢还没发问,他就先开了口:“小人什么都说,还望大人饶小人一命。”
盛长桢忍不住发笑,这人倒很是懂事,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
“你是谁,有何图谋,快快说来,胆敢有所隐瞒,严惩不贷!”盛长桢整理了一番表情,正色问道。
那人连忙答道:“不敢不敢,小人是李大人派来的传令使,姓梅名全,奉李大人之命来给陆大人传信。”
梅全呈上李鉴开出的牌票,盛长桢接过一看,果然没错,上面还盖着李鉴的知州大印。
盛长桢又问道:“你来的时候,西城门关了没?”
对上盛长桢投来的目光,梅全心里一颤,那西城门不就是他让城门吏关的么?这下可好,肯定要惹恼这位大人了。
梅全是个精明的胥吏,在禹州州衙里的时间比李鉴还久,他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
自己带着李鉴的命令还没到,禹州团练大军就已经开拔了,这意味着什么,梅全心知肚明。
如今李鉴大势已去,梅全自然不会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面对眼前的盛长桢,他不敢有所隐瞒。
“那西城门就是小人奉李大人之命,让城门吏关上的。”
见盛长桢眸中闪动着危险的目光,梅全连忙接着道:“大人莫急,只要小人手持那李贼的牌票,定能为大人赚开城门,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大军开进禹州城。”
“李贼?”盛长桢脸上绽开笑容,玩味道:“你这人倒是有趣。既如此,那你就跟在我身边,等到了城门口,再看你的表现。”
“小人一定肝脑涂地,为大人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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