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虽商议出了结果,但这只能算是草议,还得等三司会审之后,老皇帝才能最终下旨公布结果。
三位大学士面圣之后的当天,龙图阁就派人传报禹州,传令钦差身边,还有数百禁军随行。
他们此去,是为了押送李鉴等案犯入京。
一行人到了禹州之后,盛长桢和赵宗全自然是全力配合。不仅将李鉴等人从大牢中提出,还按照自愿的原则,挑选出几十个矿工一同进京,作为人证。
说起这些这些矿工,他们在得到解救之后,几番打听,知道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无不感激涕零。
矿工们得救后,盛长桢对他们的安排也是十分周到。
先是由州衙出人出力,为他们解决临时的食宿问题。然后,盛长桢又将收缴的朱家财产重新分配,优先用来补偿这些矿工家庭。
每户矿工家庭都分配了二十亩田地,还有耕牛农具等物。财物方面,每个矿工家庭也都分到了五十两纹银。
本来,矿工们虽然脱离魔窟,但他们原本的家产大多被朱贵巧取豪夺去了,因此就算是得到自由之后也还是心灰意冷,看不到未来。
如今盛长桢却让他们的日子重新有了奔头,所以这些吃苦耐劳的矿工皆是对盛长桢奉若神明,盛长桢在矿工中的威信也达到了无人启及的地步。
虽然盛长桢只是暂代禹州州衙之事,但在矿工们眼中,盛长桢才是禹州真正的父母官。
因此,当盛长桢开口说希望挑选几十个矿工入京为证时,矿工们皆是义无反顾,踊跃争先。
赵宗全见此情形,十分感慨。在禹州,官与民的关系从未如此和谐,这才是真正的鱼水情深啊。
盛长桢感触更深,他对这个时代的百姓有了更深的了解。他们勤劳朴实,也容易满足,只要能吃饱,有希望,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
对这样的百姓,盛长桢又怎么能不悉心爱护呢?
为官的意义,在盛长桢的心里变得更加清晰。
押送案犯的队伍离开禹州一个月后就到了汴京。
案犯和证人到了之后,没有一点耽搁,正式的审案就开始了。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少说也是二把手到场。刑部左侍郎、大理寺卿、左都御史,还有龙图阁首席大学士——韩章。
之所以审案官员的规格如此之高,一是因为禹州案案情恶劣,数十年难遇,涉案官员更是众多;
二则是因为此案还涉及到一位三品的部堂大员——工部左侍郎,商冶。
说起这位商侍郎,也是可悲。
刑部查抄商冶之家时,竟未抄出什么金银珠宝等贵重之物来。从查抄结果来看,这位商大人居然是一位两袖清风的好官。
一时之间,主办此案的官员都是十分疑惑。
后来经过严刑审问,朱贵才吐露了实情。
原来当初朱贵为了抱上商冶大腿,便亲自入京打点。托了许多关系,使了许多钱财,朱贵却始终进不了商家大门。
后来朱贵多方打探,这才打听到这商大人居然是个难得的清官。得知这个消息,朱贵不由有些泄气。
但他到底不是轻言放弃之人,仍然逗留京中,想要碰碰运气。
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一条路子,那就是商冶的宠妾李小宛。
这位李姨娘生得风流多姿,惹人怜爱,当初是商冶好友讲她赠予商冶。商冶不爱财物,却偏偏迷恋这个妾室,对她言听计从,连他的正室夫人都比不上。
这个李小宛为了永葆青春,遍寻偏方秘药,得知一种叫做红玉膏的药膏,效果极佳。
这红玉膏别的材料好寻,却有一样主料,是上好的珍珠粉。一小点红玉膏就要用数颗上好珍珠研磨成粉,熬制而成。
商冶为官清廉,哪经得起如此消耗,很快李小宛的红玉膏就断了供,惹的李小宛好生埋怨,商冶也是十分苦恼。
朱贵得知这个消息,顿时大喜。他可不怕花钱,只要能打通关节,花多少钱他都乐意。
于是,朱贵斥重金搜罗大量上好珍珠。靠着投其所好,朱贵很快就走通了李小宛的门路。
之后,也就顺理成章地把商冶拉下了水。
参与审理此案的众官得知此间内情,无不惊诧失语。谁能想到,堂堂正三品高官,居然败于一个小妾之手。
实在是令人扼腕,可悲可叹呐!
工部尚书卢山闻听此讯,赶到审讯现场,一巴掌重重扇在商冶脸上。
面对这位一路欣赏提拔自己的老尚书,四十多岁的商冶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哭喊着说,他自己是个混账,对不起卢老尚书的厚望。
卢老尚书却说,商冶没有对不起自己,他更对不起的是他寒窗十年,辛辛苦苦几十载的仕途!
说完,卢老尚书便拂袖而去。
商冶闻言,默然无语,抽泣不止。好半晌的静默之后,商冶终于自愿招供,写下了认罪书。
商冶认了罪,其余涉案官员也一一开口,案件审理过程变得十分迅速。
半个月后,三司会审落下帷幕。韩章将结果报于老皇帝,老皇帝也很快作出了批示。
工部左侍郎商冶,纵容包庇,被夺去官籍,贬为罪民,子孙后代永不录用。
同时,商冶被发配到禹州大青县矿山之中,在那里服劳役三年之后,再充军到三千里外的西南边陲,商冶也将老死在那里。
至于他那位小妾,则直接被赐死。
禹州知州李鉴、通判郑昌、商贾朱贵,三人被认定为本案主犯,皆处以凌迟之刑,不剐足三千刀不许死。
至于禹州团练副使陆圭、大青县令冯满等一众从犯,视情节轻重,各有处置。
轻者夺取官爵,贬为庶民,稍重者或流放或充军,尤其严重者则是斩首示众。
旨意下达后,工部尚书卢山认为自己识人不明,驭下无能,上书自请降罪。
说实话,商冶之事怪不得卢老尚书,工部侍郎之职的归属也不是他一个尚书能决定的。
但迫于他的坚持,老皇帝只好将卢老尚书降官一级,由正二品降为从二品,但还是让卢山继续代理工部尚书之位。
禹州案至此,总算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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