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发现我了?”

    盛长桢五感敏锐,立刻就感受到了荣妃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不由地心头一跳,全身肌肉紧绷,右手滑到了腰间的佩刀上,一有不对就要暴起反击。

    毕竟盛长桢不是真正的禁军,虽遮了大半面容,还有包景年他们为之打掩护,但言行举止间还是有可能会露出些破绽来。

    盛长桢心里暗暗思忖:难道是荣妃看出了我与寻常禁军不同?

    包景年为人粗中有细,平时是憨了点,但临大事时从不含糊。

    自从盛长桢扮作禁军后,他就一直在担心盛长桢暴露。因此,包景年虽然看起来是在埋头赶路,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注意着盛长桢这里的风吹草动。

    尽管盛长桢的反应动作十分隐蔽,几乎微不可查,但包景年还是立刻就有所察觉。

    当包景年注意到盛长桢这里的异样时,他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他眼神四处逡巡,寻找着令盛长桢如此紧张的源头。

    终于,搜寻片刻后,包景年捕捉到了荣妃注视着盛长桢的目光。

    那目光,似乎有些讶异,又带着些疑惑,好像,还有些惊喜?

    荣妃的目光中包含着太多的情绪,这让包景年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搞不清荣妃的真实想法。

    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全神戒备起来,同时轻轻拨了拨刀鞘的末端,刀鞘立时翘起,击打在甲胄上,发出一阵低沉的响声。

    这是包景年平日里操练时,与“十三太保”约定的暗号,意为“有敌,警戒。”

    “十二太保”立刻会意,全部绷起了神经,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至于包景年自己,他还是像之前一样低着头,但他的心神,却已经牢牢锁定在了三十步外,那里,是正在昂首顾盼的荣妃。

    众人周围的空气为之一紧,明明他们并没有作出什么动作,还在一如往常地埋头赶路,但若是此时有久经沙场者站在他们身边,或许能隐隐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势。

    这种气势看不见摸不着,它有个名字,叫做杀气。

    可惜,现在处在众人身侧的,是养尊处优的荣妃。

    她入宫后备受恩宠,凡事都有人伺候,连只鸡都不曾动手杀过,又如何能感受到包景年他们身上的杀气?

    因此,她只是觉着包景年一行与寻常禁军不同,似乎格外的勇武,至于其它的,她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最终,荣妃的目光只是在盛长桢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就又收了回去,继续目不斜视地向前轻移莲步。

    包景年带着“十三太保”小跑前进,众人都有功夫在身,速度飞快,而荣妃身后带着的则是一众内侍和宫女,还有平宁郡主这个拖油瓶,想快也快不起来。

    眨眼间,两拨人便已拉开了距离。

    一直到荣妃的仪仗消失在视线内,盛长桢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众人也是心神一松,包景年凑到盛长桢身边低声问道:“长桢,怎么回事,那个老女人发现你了?”

    荣妃虽是贵妃,但既已谋反,就是逆贼,以包景年的性子,没给她安个老妖婆的名号就不错了,现在只是叫她老女人,已经算是好听的了。

    盛长桢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按说这荣妃久居深宫,从来也没和我见过面,应该是不认识我的,我也搞不清楚,她怎么就会突然注意到我呢?”

    包景年瞅了瞅盛长桢脏兮兮的一张脸,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二人合计了一会儿,始终不得要领,索性就不去想了,毕竟荣妃除了多看了盛长桢一会儿外,也没什么其它反应,应该只是个巧合罢了。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赶到赵开益的身边。

    ……

    养心殿。

    这里是赵开益的寝宫,因他重病在身,曹皇后也日夜在此伺候服侍。

    盛长桢觐见赵开益时,也来过几次养心殿,对这处宫殿还算熟悉,印象最深的,就是殿内浓重的药味。

    但当盛长桢再一次来到殿外时,他原本记忆中药味已经被血腥味彻底掩盖,殿门外处处横尸,遍地都是断肢残臂。

    不远处,兖王和荣显在无数甲士的簇拥下,指挥手下一次一次地冲击着宫门,但都是无功而返。

    这处宫殿是开国时太祖皇帝亲自督造的,每一块砖、没一根木料上,都刻着经手之人的名字,凡有偷工减料者,立斩不赦。

    在这样细致严苛的管理下,整座养心殿都被建造得坚实无比,即使几次地动震荡之下,养心殿也是岿然不动。

    不仅围墙高耸坚固,养心殿的宫门一样是厚重坚实。

    此刻的养心殿宫门紧闭,便是一座天下少有的坚城。

    而兖王和荣显手下可派之人虽多,却没有什么攻城的器具,只能紧急派人从五城兵马司的吴勇那里调来。

    可这一来一去,加上搬运的时间,至少也要一个时辰,兖王和荣显如何等得及?

    于是他们就指派手下,一遍又一遍地用血肉之躯冲击着宫门。

    盛长桢和包景年到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数十个卸甲壮汉喊着号子,用肩膀狠狠地往宫门上撞去,直撞到肩膀上满是淤青,又换上下一批,如是往复。

    然而,收效甚微。

    眼看大事将成,却被一扇宫门绊住了脚,兖王急得直跳脚,指着手下的鼻子大骂,就连荣显也没能避免挨骂的命运。

    可惜,纵使兖王骂得再狠,也对眼前的情况没有半点益处。

    最后兖王自己也骂得累了,干脆就一撅屁股到旁边休息去了。

    看样子,在吴勇送来的攻城器具抵达之前,是破不了门了。

    盛长桢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却是另有计较。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正是因为叛军迟迟破不了门,赵开益才有时间写下血诏,然后挑出那个愣头青小宫女出去送信求救。

    在这之后,就有了小宫女遇上明兰,明兰代为传信,又被叛军追杀,最后被顾廷烨搭救这一系列的事。

    但如今明兰根本不在宫中,没有了明兰帮助,单靠那个小宫女,是不可能把诏书送出去的,若是盛长桢坐视不管,那诏书和兵符必定会落在兖王手里。

    既然这宫门早晚会被攻破,那还不如助兖王速破宫门,只有这样,盛长桢才能赶得及把诏书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盛长桢思量片刻,转头低声问道:“景年,以你的功夫,能破开宫门吗?”

    包景年愣了愣,不知道盛长桢为什么这么问,但当他看见盛长桢眼神中的凝重时,终究还是对好兄弟的信任占据了上风。

    包景年相信,盛长桢绝不会害他包景年。

    包景年郑重地打量了那宫门一会儿,沉声道:“宫门厚重,我也没什么把握。但要是带上我这几个兄弟一起,或许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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