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只能顺应天道,逆天而为、强行改命者,古今未有。
熙妍于汤泉正中缓缓睁开双眼,环视一周,然后望着肆生,说道:“在这数年,我的魂魄,四散为灵,于九州飘荡。”
她的身体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微微发抖,好像有灵气从她天灵盖溢出。
她有些痛苦,竟无体力支撑她久坐,身子微微一侧,颇有晕倒之态。她一只手撑在地面上支撑身体,另一只手捂住胸口,她一脸痛苦,额头豆大的汗珠,面色苍白,说道:“生公子,生死有命。”
“我就是天,我要留你,便是盘古在世,亦不能阻我。”肆生望着熙妍,头上有些微微出汗,手里攥紧拳头,字字铿锵,如是说道。
天空一开始还很是晴朗,碧空澄澈,万里无云,不知为何外面竟突然天灰地暗起来,紧接着一声雷鸣响彻云霄。
熙妍好像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人世,她紧按胸口,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望着肆生说道:“我好像多看一眼这个世界——”说罢,熙妍应声倒地不起。身体四周,灵气外溢。我与玄生见势施法,亦无法阻止。只能看着熙妍因灵气外溢而逐渐形如枯槁。
她的灵气一时竟未能立即散去,而是于熙妍身体前方化成魂魄,熙妍的魂魄望着肆生,微微笑着,又眺望远方,眼中尽是不舍。而后不知从哪飞来一只蓝色闪蝶,翩翩飞舞着慢慢靠近熙妍的魂魄,就在闪蝶接触到那股灵气的同时,由灵气聚集而成的魂魄竟倏而消散开,化为虚无。
灵气枯竭,身死魂消。世上再无灵肉身已死、魂魄已散、灵力已竭之人复生之法。
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雷鸣,四周寂寂,大雨倾盆。
“熙妍,于这人世间的苦难,还有诸多不忍吧。于这人世间诸多美好,亦有诸多不舍吧。”肆生呆呆的望着熙妍,此时,我分明看见肆生眼角有泪。
瀚澹之水,乃盘古血液。肆生,盘古凡心人识,亘古而今,堪称半神,不知他的泪会否有玄妙之处。
我南荣一族于瀚澹城也颇受尊崇爱戴,我南荣乐嫣也被尊为神官继任者,锦衣玉食,无病无灾,一生顺遂,却也不得快乐自由。肆生,伴盘古而生,天地间最强灵怪,于人世修炼不止万载,亦有想为而不可为之事。
想到此处,不免叹气。
肆生的那滴泪久久未干,似有玄机,我便想找个瓶子将它装起来把它收好放在身上,说不定这滴泪也有它的缘法。
肆生望着熙妍发呆了好一阵后,他收拾好情绪,将熙妍安葬在了淮河之畔。淮河是肆生第一次邂逅熙妍的地方,那里百花盛开,蝴蝶飞舞,那里有熙妍的快乐与微笑。把她葬在那,她就能永远蹁若蝴蝶,永远于花间飞舞,她就能永远望着晟城,望着晟城军强民富,百姓安居乐业,永无灾祸,安然永年。
稍事休息两天后,我和玄生前往向肆生告别。
“你们此行,前去何处?”肆生问道。
“楼兰城。”
肆生听闻后,低头沉思一番,说道“楼兰城古怪,此去多加小心。”
“有何古怪?肆生大人不妨直说。”玄生问道。
“楼兰城建城二百五十八年,按理来说,朝政已经稳固。在楼兰城建城前中期,城主也曾被民众爱戴。那时楼兰城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直到大约一百年前,有一僧人法号莫悲,被楼兰城主尊为太宰,而后在太宰的大力推崇下,楼兰废旧教,实施无相禅宗新教。从那开始,楼兰民众开始偶有怨言。近百年过去,才有如今,楼兰城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楼兰城的颓势是从这位法号莫悲的太宰出现开始。”我说到。
“已经近一百年过去了,听闻楼兰城主都换了好几任,但这太宰一直还在。”肆生说到。
“这城邦之乱,怕不是天灾人祸,而是灵邪作祟。”玄生说道,与我面面相觑。
肆生若有所思,而后说道:“我这有一个古哨。”说着,便从手中变出一只小哨,把它交给我们,而后说道:“这古哨乃我的灵气所化,与我灵气相通。若遇危险,你们一吹此哨,我就可以感应灵气所在,找到你们。”
我们接过哨子,心中万分感谢。一只脚正要跨出大门之际,肆生突然叫住我说:“小丫头,你身上寄生着一只野灵,它即将筑形成为奈何。不到万不得已,切不能与奈何做交易。奈何满意的东西必不是寻常之物。”
我听后,心头一震,奈何,《瀚澹志》中有所记录:奈何,可帮宿主解决烦恼,却需要用它满意的东西交换。我一直知道我身上寄生着一只灵族,却不想,竟是一只即将成形的奈何!
不由得心里发怵起来。
而后转念又想到:肆生意欲复活熙妍,他知世有奈何,踏遍九州,却寻它法,宁愿拉下脸央求我与玄生两个后生晚辈,都不愿去这世间找寻奈何的足迹,与奈何签订契约。难道,与奈何签订契约,奈何施法逆天而行后,所需的代价连这天地最强者肆生亦会忌惮?
我重重点头,“嗯,我知道了。”我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受了惊吓。
我与玄生踏出晟天府大门,站在府门前,回望一眼晟天府,这三天来的经历真真让我有所感触,半神亦有凡心,强大如肆生亦有想为而不可为之事。
大抵,世间种种,皆是如此,不得圆满。
这时,灵怪在我耳边说到:“戾气竟消减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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