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着周红霞写完了那封信, 桑语密封好就藏进了房间,实际上是放到了空间里。
看到依旧坐在客厅的周红霞,她好奇询问了一句, “其他人呢?”
“你爹,桑红武和桑义上班去了, 桑久上学了,王继军和李素兰过来拿了户口本,说是去登记结婚。”周红霞颇有点做了坏事的忐忑不安。
桑语随后安慰, “反正这事又不是你做的, 是我干的, 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真的?”周红霞确认道。
“真的。”桑语点点头,“好了, 我饿了,你快去给我做早饭,吃完了我好去纺织厂看看。”
周红霞好似被安慰到了,果真站起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 她就端着一碗面条出来, 上面居然还放了一个鸡蛋。
这可是原主从未有过的待遇, 从小到大,李素兰想吃了, 就会撺掇桑义,然后桑义去找桑红武, 桑红武吩咐周红霞给两人做。
即便舍不得这些鸡蛋,周红霞仍然听话给做,不过她会多煮一个给桑久,至于原主, 那是想都不要想。
现在可好了,她就这么闹了一场,周红霞开始讨好她了。
桑语挑挑眉,不再说什么,拿起筷子把那一碗面吃下肚,然后出门去。
既然已经决定下乡当知青了,那该准备的东西就要准备好,原主的她用不惯。
好吧,她承认自己矫情,可也是原主的东西太旧了,棉被是用了十几年,没怎么翻新过的,衣服都是穿了好几年的,李素兰穿完给原主,然后原主接着穿。
桑语可不想要这些,所以她打算重新置办,反正她有钱不是吗?
不过刚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这个时代买东西都需要票,眼珠子一转,对着收拾桌子的周红霞道,“家里还有布票和棉花票吗?”
“什么?”周红霞一愣。
“妈,这两年我们家都没怎么做过衣服,李素兰和桑义又要结婚了,那些票肯定是为他们攒的吧?妈,你难道甘心吗?什么好处都被他们占去了,就连票都是。”桑语循循善诱。
周红霞一想,还真是这样,去年年底,她想要给久久做一件新衣服,可桑红武说什么都不给,还说什么男孩子不能养娇了,可桑义的全是新的。
凭什么他和李素兰就能穿新的,她的女儿儿子就要穿旧的?“有,在你爹放东西的抽屉里。”
“那你拿给我吧,你知道我手里有钱,我看看我和桑久需要什么,都给买回来,把那些票都花光。”桑语道。
听到她愿意给桑久买东西,周红霞也不说什么了,立刻跑到卧室,打开了桑红武的抽屉,原本是上锁了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螺丝已经松了,很容易就弄了下来。
桑语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就知道周红霞没少这么干。
桑红武这个,说精明也精明,家里的钱票一把抓,但在小细节上,记得却也不怎么清楚,所以少一点小钱或者几张票,他都是不怎么在意的,周红霞干的得心应手。
很快一大堆的票就拿了出来,粮票、油票、煤票、豆腐票……
桑语从她手上抽走了需要的,布票、棉花票、糖票、肥皂票,还有一半的粮票,剩下的林林总总也拿了几张。
票据直接下去了一半,周红霞有些忐忑,“要是被你爹发现了怎么办?”
“他敢打你,你就跑出去当着外人的面说他打老婆,他就不敢了。”桑红武可是很要面子的,昨天发生的事已经叫他颜面扫地,他如何还能忍受再来一次?
“那要是他不给钱,岂不是没了家用?”周红霞迟疑道。
“那你就去借,你可以直接对别人说,爹他不给你家用,你饿了好几天,实在熬不住了,才向邻居借的,让他们直接拿着借条找桑红武要钱。”桑语给出馊主意。
周红霞眼前一亮,觉得这可行。
桑语心里笑到肚子疼,她现在倒是真期待桑红武不给周红霞钱了,那真真是有热闹可看了。
离开了家里,桑语直奔供销社,因为就在京郊,里面的商品还挺全的,什么都有。
布在楼左边的柜台,除了布还有成衣,桑语询问了一下价格,发现比想象中的贵。
做一套夏天能穿的上衣下裤,就需要一块七,还要一张布票,而已经做好的就更贵了,两块五一套。
桑语能付得起这个价格,只是吧,这里的衣服,从布料,到款式,都不是她喜欢的风格,而且还不让试也不让摸。
柜台后面坐着一位大妈,正认真织着毛衣,见她站了好一会儿,就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压低声音道,“闺女,是钱不够,还是票不够啊?”
桑语眼前一亮,知道这可能是机遇,于是也悄悄的道,“票。”
“婶子给你指一条明路,纺织厂知道不,你就去纺织厂质检部门,那里有很多瑕疵布,可便宜了,还不要票。”
桑语感兴趣的道,“可是我不认识纺织厂的人。”
纺织厂她当然知道啊,要不是她自己不愿意在桑家待着,已经成了那的员工了。
“你就说你找我李小红,我闺女。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大妈悄悄地道。
“明白,婶子您就放心吧,我等会儿就去,对了,婶子您知道哪里能弄到棉花不?”桑语见这大妈人脉还挺广,就多打听了几句。
要知道基本每个厂的质检部门都是关系户,就比如王继军,就是钢铁厂质检部的,只不过他吊儿郎当,很少去上工罢了。
这位大妈不仅自己在供应社工作,女儿还在质检部门,显然家里关系多。
那大妈上下打量她,“怎么着,要做新被子啊,是为啥的?”
“我姐出嫁,家里想陪嫁一床新棉被,体面。”桑语连忙道。
“那可太体面了,你爹妈真舍得。”大妈咋舌,这年头都是男方家准备被子的,女的往往就是一个包袱嫁进去,什么嫁妆也没有。
不是所有人都不疼女儿,而是一床全新的被子难弄,农村还能自己弄几年棉花,收集起来,城里可没这个便利。
桑语笑得眉眼舒展,“他们很疼我和姐姐。”
“倒是有福气的闺女,这样,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城里双井胡同有个姓钱的大爷,他以前是弹棉花的,门路广,你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弄到。不过可别说是我说的,投机倒把的事我可不认。”
“婶子您就放心吧,我晓得。”桑语谢了又谢,这才离开了供销社。
她先去了一趟纺织厂,拿出工牌,顺利地进去了,然后找到质检部门。
里面有三四个人,坐在一起一匹匹布检查,旁边的空地上堆了好大一堆。
桑语出声,“小红表姐,我听你妈说你在这里上班,就过来看看。”
李小红抬起头,看到门口的桑语,茫然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表妹你来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周围人好奇询问,“谁啊?”
李小红笑着道,“我表妹,估计是找我有事,我先去看看。”
“去吧去吧,快点回来,还有很多没检查呢。”
“放心。”李小红走到门口,拉着桑语的手,两人亲亲密密地离开。
等到了一个隐蔽没人的角落,李小红这才松手,“我妈让你来的?”
“是的,我想要买一些布,婶子说你这里的便宜。”桑语道。
“是便宜一点,你要多少,我给你拿出来,不过话说到前头,都是瑕疵布,你?”李小红点点头,干脆的道。
“没问题,你有多少?”桑语低声询问。
李小红上下打量她,“那可多了,我攒了大半年,如果你都要的话,算你五十。”
“价格不是问题,但我要看看布的质量。”桑语原本没想买这么多的,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京城是不缺布的,好几个大型纺织厂呢。可乡下肯定缺,到时候她一转手,就能赚很多了。
最主要的是,她有空间,完全不担心布运不过去。
李小红听她这么爽快,心里暗喜,“跟我来吧。”
两人去了李小红的单人宿舍,她从床下抽出来一个麻袋,里面装满了布,有三十六匹,而且都是完整的。
布的质量也很好,有平棉布、斜纹棉布、涤纶、锦纶、棉三元混纺布和坚固呢。
平棉布和斜纹棉布可以做秋冬装,涤纶锦纶和棉三元混纺布做春夏装,而坚固呢就是所谓的工作裤原料。
这简直是太全了,唯一的瑕疵就是上面的颜色没印好,但也不是全部,只是有些部分,剩下的都是好的。
桑语非常满意,这么多放在供销社怎么也要一百多,还要票,李小红五十就卖了,她算是赚了大便宜了。
“我全都要了,不过你得帮我一起弄出厂。”桑语道。
“没问题,”李小红一口答应。
两人搬着那麻袋下楼,因为是上工时间,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她们来到后门处,先把麻袋放下,李小红一个人去到门卫室,对里面的大爷道,“周大爷,您不是想办那个什么证嘛,现在主任就在,快去吧。”
“真的?”周大爷站起来,“可是这里。”
“没事,又不会有谁来,况且大门也没开呢,不用担心。主任好不容易来一趟,您可得快点,我一看到就通知你了。”李小红催促道。
闻言李大爷也着急了,起身就要走,急匆匆的样子,完全没注意到躲在一边的桑语。
等人走了,李小红就进到门卫室,拿出了李大爷的钥匙,打开了大门,对着桑语挥挥手,“快走吧。”
接下来的路,就只能桑语一个人扛着那麻烦前行了。
刚出来,大铁门就在她身后关上,李小红也三两步跑远了。
桑语忙找了一个无人注意到的角落,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任何人,就把这些布放到了空间里。
之后她也不回家吃午饭了,拿着粮票和钱去了国营饭店。
因为附近不是工人就是军人,国营饭店的生意还挺好的,她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角落一个空位置。
桑语本来想吃红烧肉的,路过其他桌的时候,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香得不行。
可等到她到柜台面前,却看见服务员把红烧肉划掉了,排骨也划掉了,最后就只剩下馒头和红烧鱼。
没办法,她只能点了这两样,味道倒是不错,分量也足,那条鱼起码有一斤多。
桑语穿越前是个南方人,在上大学之前,都是把馒头当成早餐的一种,还要是那种里面放了豆沙,小小的甜甜的,就着粥喝。
上大学后,她的室友里有一位北方人,就喜欢就着炒菜吃馒头,桑语跟着吃了几回,倒也吃出了乐趣。
可现在的馒头还不一样,比较实也比较硬,没有那么软和,但扎扎实实能填饱肚子。
桑语吃了半个,就吃不下了,为了不浪费,她决定带走。
离开饭店之前,她还多买了十个,打算放到空间里,说不定火车上需要呢。反正她是不指望周红霞会为她准备的。
军医院
司徒泽拉着奶奶的手,和她说起在乡下的趣事。
奶奶笑了笑,怜爱地摸着他的手,“乡下苦,奶奶也是乡下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真是苦了我的孙儿了。”
“怎么会呢,奶奶,我们现在和您那时不一样。那会儿在打仗,全国又闹饥荒,农村是吃不饱,现在就不一样了,基本都是大丰收。再说了,我还有爹和大哥哥的补贴,他们经常给我寄钱,什么都能买到,不苦的。”司徒泽摇摇头。
“下地怎么会不辛苦。”司徒奶奶不信,总之,她就是觉得小孙子吃苦了。
她有三个孙子,老大现在是团长,老当了官,唯独这个小孙子,赶上了上山下乡。
原本她是不同意的,给孙子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可她那个儿子,孙儿的亲爹,非说什么要响应号召,到广大农村去,接受贫下再教育。
她孙儿这么好,怎么优秀,妥妥的国家栋梁,哪里需要再教育了?
可那个不孝子居然说什么,别人都能去,他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去?
呸!她又没让儿子给孙子走后门安排工作,自己都准备好了,结果被他全打乱了。
还是当老子的人呢,一点也不心疼儿子。
“当兵才辛苦,不仅要流汗,还要流血,大哥比我艰难多了。再说了,我从小也在军营长大,身体就像铁打的一般,下地真的不累的。而且我还给村里找到了致富的路,现在负责甘蔗对接,很轻松的。”司徒泽安慰道。
他们兄弟三人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父亲常年在外打仗,母亲也早就去世了。
最艰难的时候,是奶奶把口粮省下来给他们,差点把自己饿死,好在司徒泽聪明,很快就想办法弄来了粮食。
虽然不那么光明正大吧,但填饱了祖孙四人的肚子。
那时他才只有四岁,大哥哥也不过六岁,父亲杳无音信,日子过得极其艰难,可有奶奶在,他们也安稳长大了。
所以兄弟三人对奶奶的感情都很深,司徒泽看着奶奶苍老虚弱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酸。
“哎,我就知道泽儿最厉害了,你比你两个哥哥都要聪明,可惜了的。”司徒奶奶叹气。
“不可惜,我到哪都有前途,”司徒泽微笑,眉眼尽是自信,让进来换药的护士忍不住看呆了。
司徒泽冷眼一扫,“做事认真点!”
护士一惊,立刻回神,忙小心翼翼地换好药,然后飞也似的窜出去,显然是被他给吓到了。
司徒奶奶叹息一声,“你啊你啊,从小对女孩子就这么凶,你这样怎么能讨得到媳妇。”
司徒泽不以为意,“她做事不认真,差点用针戳到你,我还没说她呢,要是再有下一次,我会直接找院长投诉。”
“那怎么说的,人家护士以前也不这样啊,这不是你刚刚笑的太好看了,我孙子就是出色。”司徒奶奶得意的道。
这可不是她当奶奶的自夸,她这个小孙子长得那叫一个好看,成绩又好,能力又优秀。
如果不是碰到了知青下乡,现在肯定已经大放异彩了。
司徒泽笑笑,看着奶奶在药物的作用下,眼皮渐渐耷拉下来,扶着她躺下,哄着劝着让她休息。
司徒奶奶是真的坚持不住了,闭上眼睛的时候,还嘟囔着,“也不知道你小子能看上什么样的闺女,急死奶奶了。”
司徒泽的手一顿,脑海里不由想起了昨天遇见的女子,或许……她可以?
等到奶奶彻底睡着,司徒泽为他捏好背角,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司徒泽的父亲是京郊部队的师长,奶奶也曾是党员,为解放做了不少事,所以她病了,医院直接腾出了一个单人间。
司徒海站在外面抽烟,眼角还有一点不明显的红,显然是哭过了。
司徒泽脚步顿了顿,“奶奶刚睡下,大哥怎么不进去。”
司徒海摸了下眼角,呵呵一笑,“没忍住,三弟见笑了。”他一个大男人,孩子都上小学了,还是特殊部队的团长,平日里流血不流泪,可面对日渐虚弱的奶奶,也实在没忍住。
“医生说了什么?”司徒泽心里一沉,知道如果不是真的危急,大哥不可能这样。
“说,没几日了。”司徒海顾不得这里是医院,狠狠抽了一口烟,呛得差点咳出来。
他平时是不抽烟的,为了最好的状态,他很少碰烟酒。
司徒泽沉痛地闭上眼,声音艰涩的道,“哥什么时候回来?”
“就今晚,他已经请好假了,连夜带着你嫂和侄女赶过来。”司徒海已经发去了急信,奈何司徒洋的工作很重要,他一时走不开,得先安排好了才能回来。
“你先回去休息吧,昨晚辛苦大嫂陪夜了,今晚我留在这里。”司徒泽看他眼底发青,劝说道。
自从奶奶生病,就一直是大嫂赶回来照顾,见实在不行了,才给他们兄弟打电话。
大哥比他早回来三天,这三天也一直陪在奶奶身边。
“你昨晚也一夜没睡,又赶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晚上爹会过来,你回去休息吧,我等爹换班。”司徒海不答应。
他也心疼弟弟,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赶来,路上肯定没有休息好,昨晚又留在这里陪奶奶,不能这么熬着。
司徒泽没有坚持,看了一眼病房里,被病重折磨的瘦弱,却因为见到心爱孙子而格外安详的奶奶,心里动了动,“或许,我可以给她找个孙媳妇,让她安心。”
“什么?”司徒海惊讶,“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司徒海一向知道自己的弟弟,对女人有多敬而远之,以前就有邻居家的小姑娘,喜欢找他玩,被他三言两语气跑了。
后来也有人倒追他,他直接放话,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娶你。
那姑娘差点甩他一巴掌,最后被他一个冷眼,吓的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司徒海都不明白,三弟冷下脸来为什么这么吓人,明明长得跟仙人似的。
而且他还喜欢冷着脸,把自己弄得生人勿进,别说是姑娘了,就是一般的大小伙就不敢接近了。
司徒海还以为,可能弟弟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所以昨天也就是提了一嘴,没有逼迫的意思。
毕竟奶奶再想要孙媳妇,也不愿意逼自己心爱的孙子。
而司徒泽也不是随意妥协的人,既然他会这么说,那肯定是对某个姑娘起了心思。
这下子司徒海好奇了,“是谁?”
司徒泽沉默了一会儿,想起那姑娘,确定自己是真心动了,抽出一张纸,快速地素描了一张肖像画,“昨天在供应社门口碰到的。”
“叫什么名字?”司徒海接过看了一眼,就是一个普通清秀的姑娘,没什么特别的。
司徒泽摇摇头。
“我帮你找!”司徒海果断的道。
为了弟弟的终身幸福,也为了奶奶不留遗憾,他就是翻遍整个东郊,也要这人找出来。
司徒海也不说自己留下来的话了,拿着画像急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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