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夹杂在雷声中的闪电像忽然被按亮的闪光灯,将整个阴沉沉的世界都照亮成刺眼的白。
谁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明明上午还是晴朗无云的明媚天气,就连阳光也是温暖地让人忍不住躲懒,结果下午天空转眼就变了副面孔,阴沉的像块还没拧干净的抹布。
泽田纲吉被自己的比喻给逗笑了。
他看到了自己倒映在落地窗上的影子,忍不住因为这笑容一愣。
人是看不到自身长相的,所以在偶然瞥见镜子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把形象美化上那么几分,这就是很多人为什么更喜欢喜欢镜子里自己的原因。
但泽田纲吉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倒影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那么一点小事就能开心成这样吗?
他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把它向下压了压,但才一松手,唇角很快又翘了起来。
泽田纲吉的笑意更大了——要是被人知道堂堂里世界最强黑手党的十代目,居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偷偷玩那么幼稚的游戏,多半会直接吓到怀疑人生吧?
不得不说,来日本度假是一个非常好的决定,就连他都感觉自己变得轻松了很多。
是因为那孩子吧?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了另外一个人的面貌。
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这么多年以来,敌对家族和想要附庸讨好的人们想方设法地送来过许多种类的美人,妖艳有之,清纯有之,大胆有之,怯懦有之,甚至男性和女性皆有之,但都被泽田纲吉巧妙地挡了回去。
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比建设彭格列更加重要的事,更何况里包恩的课程他都还没上完,哪有功夫理会那些眼中写满了各□□望的男男女女?
他们还没朝泽田纲吉走近两步,彭格列血脉之中的超直感就已经雷达似的响了起来——
是另有所图之人!
警惕!远离!
不管再怎么美丽的外表,在如此频繁的警报之下也丧失了颜色。
这也是为何地下世界中最负盛名的年轻教父一直从少年时单身到现在的原因。
—
许是感觉到不好意思,泽田纲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飘远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但是这位特助小姐却是不同的。
说实话,在他见过的那么多美人之中,渡边寺早的美丽也是特殊的独一份的。
太多的美都带着盛气凌人的侵略性,但她的好看却像没有棱角的玉石,温温和和地散发着晶莹的光晕。
但泽田纲吉感觉到的最大不同倒不在于外表,而是对方那双清澈的、一眼就能望到底似的碧绿眼睛。
当渡边寺早在注视着他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似乎完完全全地倒映进了[泽田纲吉]此人的影子。
那是带着一点炽热的崇敬目光,除此以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杂念。
就连泽田纲吉的超直感都在特助小姐面前显得如此乖顺——她在自己的身上并没有值得警惕的图谋。
怪不得他已经开始逐渐放纵自己,习惯于在特助小姐的面前露出不像话的一面了。
泽田纲吉无奈地笑了一下,但并不打算收回自己让人苦恼的行为。
不再背负【首领】啊、【黑手党】啊这种奇奇怪怪的标签,在别人面前做一个真正普通人的感觉真让人放松啊。
毕竟在他走上这条不容拒绝的道路以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废柴中学生罢了······
泽田纲吉伸了个懒腰,把多余的想法从心中清空,将心思又放到了眼前的文件堆中。
虽然没人哄他也可以轻松完成这些,但还是喜欢看特助小姐为难的可爱表情啊。
说起来,今天还说要拜托特助小姐些事情来着,不过她好像很久都没来过办公室了?
—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礼貌地敲响了三下。
“请进。”泽田纲吉收敛了随性的样子,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可靠社长状态。
“是你啊,狱寺。”
“是的!十代目!!”
来人正是他十多年的挚友,也是能够以性命相托的守护者,象征着彭格列无休止怒涛的岚守——狱寺隼人。
话说自己被里包恩打包了包袱赶到日本来以后,狱寺隼人立刻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事务,无论如何也要跟随他一起来日本才行。
也多亏有狱寺的协助,蛤蜊公司这家披着羊头卖狗肉的公司才能安稳又迅速地在并盛落地。
不过······
泽田纲吉失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狱寺他似乎还在坚持着“成为最优秀的左右手”这样奇怪的理念啊。
“十代目······”狱寺一抬头就看到了十代目含笑的模样,忍不住愣了一下。
“怎么了,狱寺?”
“没有。”狱寺隼人摇了摇头,“就是感觉十代目好像更容易笑出来了。”这让他放心了很多。”
其实不止是他,其他的几位守护者虽然性格各异,但在那件事以后都在一致担心着他们温柔的大空——以他那样的性子,是否能够从清洗事件中走出来呢?
看来还是他们多虑了。
狱寺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怎么能不相信十代目呢?那么强大的十代目怎么会被这点小事给击倒!他早就知道,十代目一定没问题的!
泽田纲吉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守护者在想什么,他站起身来,从狱寺的手里接过了新的文件。
“还是要多亏了能干的特助小姐,她帮了我不少呢。”泽田纲吉随口夸赞道。
狱寺一愣,然后若有所思道:“说到渡边特助······”
他怎么没看出来对方具体哪一方面的业务能力出众来着?
等等、
狱寺隼人忽然惊觉了一件事,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窗外黑压压的天空,然后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佩戴的表盘。
“怎么?是忘记什么事了吗?”泽田纲吉讶异地看着狱寺一系列有些突兀的举动。
“现在已经是临近下班的时间了,渡边特助她······怎么还没从近藤公司回来?”
狱寺隼人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虽然并不认同渡边寺早的业务能力,但让狱寺最开始对她刮目相看的也不是这点,而是对方和自己相似的对十代目的崇敬之情!
[“我会尽量在下午上班以前回来的,休假就不必了,社长他好像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处理呢。”]
记忆里的女孩带着期待的微笑转身,离开了狱寺的视线。
他不相信和自己有着相同感受的渡边寺早会在被十代目拜托的情况下!忽然改变了主意去休假什么的!
这绝不可能!
所以为什么下午都快结束了,而这位特助小姐还没回到公司呢?
狱寺再一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十代目有些异样的脸色。
“狱寺,你刚才是说······”泽田纲吉神色难辨,“寺早小姐她去了近藤公司?一个人?”
“是的,”狱寺将自己知道的如实汇报,“是渡边寺早负责去近藤公司交付文件,对了,就是早上我交给您的那份。”
他看着泽田纲吉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莫非······您并不知道这件事吗?!”
狱寺隼人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上一秒还在他眼前的人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再抬头看去的时候,只看到泽田纲吉的背影匆匆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另一边,被挂念着的渡边寺早处境确实不是很妙。
从进入近藤公司以来到现在,她已经足足站了六个小时。
在她表明自己的来意以后,前台表现得非常礼貌,甚至亲切地有些过分了,不仅没有刁难渡边寺早,甚至还把她引到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口。
“董事长正在里面开会呢,请您稍等片刻——这种文件事关两家公司的合作,我们是不敢代收的。”引路的员工连措辞都听不出什么问题。
这让渡边寺早觉得有些纳罕,以她最开始的设想来看,近藤董事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是不可能轻易放过蛤蜊公司代表的,现在怎么······
她按照那前台所说,等在了办公室的门外。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渡边寺早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已经开始发酸的时候,一转头却看到了路过员工的窃笑。
她心中忽然明白——哪怕是为了刁难自己,这位近藤董事一时半会是绝对不可能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渡边寺早就放弃了保持礼貌站着等待董事的念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排椅子上面,那是可以供人暂时歇脚的地方。
她抬脚向椅子那边走去,可渡边寺早才走到了一半,眼前就出现了几名高大的男性员工。
这几名男性直接走到了椅子旁边,当着寺早的面将所有座椅都搬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你是蛤蜊公司的人对吧?”他们嬉皮笑脸地说着,“我们这批座椅刚好到了该检修的时候,还请漂亮的代表小姐自己站一会儿吧。”
“等等,这个沙发刚好也坏掉了!”
······
接下来,这附近所有可供休息的东西都被搬了个一干二净,不仅如此,那些员工还用奇怪又放肆的眼神看着渡边寺早,一转头笑得更加大声了。
这笑声非常刻意,像是专门让寺早听见一样。
如果说这背后和那位近藤董事无关······渡边寺早是绝对不会信的。
她在心里狠狠地记上了一笔,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继续身姿优雅地等在了办公室的门前。
渡边寺早虽然是故意为受刁难博取同情而来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近藤董事的厌恶又深了一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事情出乎了渡边寺早的预料,这位堂堂一公司董事的近藤先生的气量比她猜测的还要小上许多。
四五个小时过去了,她的双腿已经逐渐失去了直觉,她用力挺直了腰背不让自己失去该有的仪态,一双碧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办公室的门口。
对方没有丝毫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意思。
就算再讨厌一个人,也不可能不顾颜面地将合作伙伴的代表晾在门外那么久——
近藤董事的作风不太像一位董事,反倒更接近于渡边寺早厌恶的那种街头混混的作风。
不过渡边寺早在打探泽田纲吉的资料时,也听说过近藤公司的一些事情,据说······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的话,那么也难怪会有如此混不吝的行事。
渡边寺早将情绪的波动掩在眼底,然后猛地抬起了头。
在身后监视的员工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径直走到了那间办公室的门前,毫不犹豫地拧开了门把手——
“你等等!你这人在做什么!不是告诉你了吗,董事长他正在——”
身后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
渡边寺早冷淡地看着空荡荡的毫无人气的房间,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根本就没有人在这间办公室里。
从一开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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