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白若有所思地盯她片刻,不答反问道:“你心里就没有答案吗?”
时锦微窒。
程非白呵笑,胸膛略有起伏,好像听了多大的笑话一样。
“其实你早有猜测,不是吗?”
时锦垂眸躲开他的眼神,没说话。
程非白见此,也不过多为难,干脆地给了答案。
“你继父康沃尔亲王,和约克公爵都想要他的命,至于最后是谁成功了,还用我说吗?”
程非白目光怜悯地看着如遭重击的时锦。
他无意中得知这件事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
那里是人吃人的南国,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
更何况,只是一个奴隶而已,不值钱的,也就只有时锦会把奴隶的命放在心上。
“确定吗?”
时锦掀起眼眸注视着他,过分平静的情绪,好像她只想要个最后的肯定。
这个答案不在她预料之外,或者说,她不是没怀疑过她继父。
只不过是她不愿意面对罢了,她口口声声说着要为埃文报仇。
但始终不肯迈出那一步,她不愿意戳破某种假面,更害怕事情变得无法转圜。
她原本的家庭支离破碎,她母亲好不容易再安顿下来,她没道理去破坏。
所以泽维尔不愿意多说时,她选择默许,她没有深究下去。
因为她已经从他和扎卡里的态度中,嗅出了某种对她不利的东西。
他们两人从没有那么默契的时候,如果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护着她,不让她直面真相。
这也就是她后来只字不提埃文坠楼的关键,她退缩了。
但她知道她不可能一辈子躲着这个答案,所以她还是来了。
程非白点头,“确定。”
时锦问:“为什么?埃文碍着他什么了?”
拉长的影子里,她背脊笔直,但在程非白的目光里,她的肩膀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平了。
程非白停顿了一会儿,说:“约克公爵杀埃文的理由很简单,他知道你在乎,所以想让你收敛点。”
“别再过多宣扬什么平权之类的东西,至于你继父……”
程非白换口气,喘息片刻,继续道:“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你对埃文太好,他以为你喜欢上他了。”
“所以必须要除掉埃文,以此来断绝你们之间的关系,毕竟,自古以来,没有公主下嫁奴隶的先例。”
时锦眯眼,“那南国秘药怎么回事?他要杀就杀,还需用药吗?”
程非白摇头,“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问你继父。”
时锦也不过多纠结,反正过几天她就要回南国了,到时候直接问本人,比程非白强。
“南国内部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跑到s国来?而且……”
顿了顿,她略带审视地凝他,“你从华国到南国,是谁在帮你,又是谁让你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她一下子问那么多,程非白只是笑:“时锦,你是真不怕我用这些东西要挟你放我离开啊。”
“……”
时锦有些尴尬的咳一声,“我觉得你不会。”
以前或许会,但现在他似乎没什么求生的欲望了。
程非白笑两声,“你还挺了解我,比我父母都了解我。”
时锦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强调父母,但她来不及多想,程非白已经进入正题。
“程家的地下场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是,但没去过。”
“你当然是没去过的,因为我们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
“我们敢在帝京开办地下场,就已经做好万全之策,无论时家还是景家,亦或是帝京其他豪门。
都不会出现在地下场里,如果有人来查,我们也能在短时间内转移。
所以这么多年时湛都查不到地下场的具体·位置。”
程非白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骄傲或者其他炫耀的情绪。
他的语气始终很平,甚至还有几分嘲弄。
时锦有点看不透他。
以前,他就是一公子哥,她一眼就能看个七七八八。
但现在,他脱胎换骨般,让人难以琢磨。
“其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地下场从来指的都不是地下,而是帝京的别墅区。”
程非白陷入回忆般,慢慢眯起眼眸。
“只不过,我们一直在往地下去暗示,就连那些艺人看到的地下场都是假的。”
“假象而已,吓唬人用的。”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那些在帝京的记忆,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程非白自嘲地笑笑,转移话题道:“你就不好奇地下场究竟是干什么的吗?”
时锦蹙眉,“不就是干那种事的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
“……”
程非白眸光幽深地看她,半晌吐出一句,“天真。”
时锦:“?”
“真要是只干那种勾当,你哥至于咬我那么久吗?”
程非白一字一顿道:“器官,幼儿,任何你能想到的黑灰产业链,我们都在干。”
“而我们的最大合作商,不是别人,就是南国的约克公爵。”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能从华国转移到南国的重要原因。”
“他怕我说出不该说的,他怕这件事毁了他在南国的所有积攒。”
“所以他迫使泽维尔把我带回南国。”
时锦咬牙切齿:“那你真的该死!”
华国每年都会有不少妇女儿童被拐卖,而她们的具体去向,除了世界各地的那种地方外,其他的不得而知。
现在想想,应该是被取了器官。
人为了利益真的可以不要良心。
“没错,我该死。”
程非白承认的坦坦荡荡,“所以,我打算用我最后一点善意,摧毁帝京的地下场。”
“就在程家老宅里,我的房间有个暗格,那里面藏着所有参与者的信息,以及交易的场所。”
他突然话锋一转,笑的诡异,“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哦。”
时锦背脊生寒,“你就不能直说吗?绕那么多弯子。”
程非白笑:“那多没意思,不过我能透露的一点就是,帝京地下场的第三大股东,你见过且认识。”
“?”
程非白没解答时锦的疑惑,另开话题道:“你刚刚还问了什么来着?南国内部发生了什么?”
时锦:“……”
说那么多话,程非白有些气力不支地咳了一会儿。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权利相争,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程非白唇角溢出些许咳血,嗓音也沙哑起来。
“我被约克公爵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偶尔能出去散步,但范围不广,也就只能听听书房的墙角。”
“所以很多东西都是我偷听来的,并不能保证完全属实,不过南国现在被掌控在约克手里,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如果贸然回去,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程非白提醒,“泽维尔和你继父,你都要无比小心。”
时锦:“我知道。”
“那就说个你不知道的,”程非白边咳边讲,“约克如今正在接触唐恩,条件开的很漂亮。”
“!”
时锦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唐恩的?”
程非白:“从我去南国起,约克每天都会跟我讲你的事,他以为我喜欢你。”
“……”
“唐恩有没有接受,我不清楚,所以你也要小心。”
程非白想了想,“至于我来s国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秘密合约。”
“秘密合约?!”
时锦震惊,“那不是肯尼思和f国总统签订的东西吗?约克他……?”
“他该不会是牵头人吧?”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瞬间,时锦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程非白的表情,显然默认了她的想法。
“约克其实并非南国正统贵族,他身上有一半的f国血统,所以他并不在乎南国的利益。”
“况且地下场的事情一暴露,他在南国的声誉尽毁,与其等着被人讨伐,不如主动出击。”
“这是他跟f国签署秘密协议的初衷,至于s国为什么会参与进来,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他说的断断续续,好像油尽灯枯的感觉。
时锦忍不住上前一步,“你还好吧?”
程非白咽下涌上喉咙的血,目光虚浮地望向时锦,但目已无焦距。
“原来你也会对我关心啊……”
时锦默。
程非白舔了舔唇角的血,“没事,还能继续聊。”
时锦想让他休息会儿,免得累死了。
但他已经自顾自说起来,“我来s国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南国秘药给乔迪。”
“我不知道约克打的什么主意,但我觉得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南国的利益。”
时锦愣了几秒,“我记得他母亲是南国皇室不太起眼的一位公主,后来下嫁给了约克伯爵。”
南国皇室的传闻,她向来不感兴趣,所以听的不多。
唯独约克公爵的身世,她多听了些,因为她当时对约克公爵的印象不错。
而且,他能从一个无权无势的伯爵走到公爵的位置,本身就值得人探究。
但是她所了解到的东西,似乎也只是皮毛,真正的核心,从来没人知道。
程非白摇头,“他很少提及身世,但是他的书房里挂着他母亲的画像,没看到父亲的。”
“……?”
时锦分神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东西,干脆就把这件事先放一边,然后问:
“苏城段家是你干的吧?段琅身上的毒,段家夫妇,究竟你们在谋划什么?”
程非白迷惑,“什么苏城段家?”
这话把时锦给问懵了,“段琅中毒不是你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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