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川只稍稍发愣,很快失笑回过去:【确定是骨折吗?】
小橙子:【隔壁诊所的医生看过,说是骨折了,但是不敢给她弄……】
简澄没想到周寂川那么忙,还能回得这么及时。
但下一句就破了案:【带她去医院。我今天休班,一会儿跟同事说一声,去了报我名字就行。】
小橙子:【好的jpg】
她发的是一个橙子表情包。
周寂川望着手机屏幕,唇角微勾。
顾臣许一脸见鬼的惊恐:“卧槽?你这什么表情?”
“什么什么表情?”周寂川收起手机,也收起刚刚那抹似无意露出的表情,“我有点事先走了,晚饭你自己吃。”
“哦。”顾臣许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撇了撇唇。
另一边,简遇和简澄一起陪简然去医院。
这个点门诊已经下班了,一到急诊,就有白大褂过来接他们:“是周医生的朋友吧?”
简澄微怔了下,很快点点头:“嗯。”
周寂川居然说她是朋友,多少有些令人意外。
那天还叫她小朋友呢。
所以,小朋友也算是朋友?
“谁是病人?”白大褂问。
简然指了指自己:“……我。”
“行,小姑娘跟我来,家属去补个号。”
有熟人就是好办事,简遇去挂个号的工夫,简然的手腕就活动自如了。
简遇有点呆:“医生,不用拍个片子看看?”
“你们这些人啊,该拍片子的说我们骗钱,不用拍的自己又想拍。动不动就要照射线,你当是太阳光啊?射线能不照就不照,多了对身体不好的。”白大褂和那天的周寂川一样态度笃定,“放心吧,只是脱臼而已,这两天有不舒服的再来,你们不是周医生朋友吗?有问题直接问他就好了。”
医生还开了点活血化瘀的药,简然去厕所的时候,简遇去药房取药。
简澄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着,拿出手机给周寂川发微信:【谢谢你啊,都处理好了。】
那边没有马上回复,应该是在忙。
简澄等了两分钟还没回复,便把手机收起来,去外面等他们。
大厅里太吵了,连空调都没法让人镇静。
仁和医院环境清幽,在繁华地段偏安一隅,但依旧没法逃脱酷暑的魔掌。
门口的水泥地刚刚被喷湿,用来降温。
简澄正站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数瓷砖格子,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急诊楼门口。
紧接着车门被打开,一双白得发亮的运动鞋落在潮湿的地面,再往上,是一双修长的男人的腿,包裹在灰色的休闲裤里。
大概是因为休息,他穿得十分随意,但没有图案的白t恤也丝毫不显得单调。
仅仅这张脸就够看。
简澄忍不住看呆了许久,直到周寂川拾阶而上,用身高挡住她眼前的光。
她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装作随意地问:“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吗?”
男人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微微蜷缩,嗓音也很随意:“忘了点东西,过来拿。”
顿了顿,看向她露在外面的两条长腿,目光微动,很快便挪开视线,语气平静地问:“脚好了?”
简澄小心脏噗通跳着,努力不表现出异样,十分乖巧地点点头:“嗯。”
周寂川没说话,也没走,她只好继续找话题:“今晚的事谢谢你啊。”
“应该的。”男人尾音依稀含笑,不太真切。
简澄小心脏跳得更欢腾了,连太阳穴都开始颤动,可下一秒,就听见他无比官方的解释:“这是我的工作,以后有什么需要,不必客气。”
“……哦,好。”简澄默默地舒了口气。
调皮的心脏也终于渐渐停歇。
“简澄,干嘛呢?”背后传来一道明显不悦的男声,“走了。”
“那我上去了。”周寂川对她笑了一下,转身时还对简遇和简然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简澄刚走过去,就被简然揽住肩膀,回头看了看男人高瘦的背影:“那就是你那个医生朋友啊?长得还挺帅。”
简澄硬着头皮回答:“嗯。”
“跑太快了,都没来得及道个谢。”简然笑着说,“你记得帮我谢谢他。”
简澄:“知道啦。”
自从看见周寂川,简遇的脸色一直很臭,发泄似的把她后脑勺的头发薅了薅:“还不走,留着过夜啊?”
简澄刚要发火,被简然落在头顶的温柔力道安抚下来。
“走了。”简然牵住她手,帮她整理被简遇薅乱的头发,“别理他,有病。”
回去路上,简遇默默开了许久的车,才终于忍不住开口:“简澄,你给我小心点。”
简澄把脑袋搁在师姐肩上打瞌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啊?”
“你要是敢早恋,我把你头发剃光,打包回峨眉山陪师傅念经。”
“……”简澄只觉得头皮一凉,瞬间困意全无。
“好了好了,你别吓她。”简然摸摸小师妹的肩,“你师兄就怕你被骗,毕竟是陌生人,还是留点儿心眼比较好。”
“周医生不是坏人。”简澄义正辞严道。
简遇哼了一声:“坏人脸上又不会写字儿,等你知道是坏人,就晚了。”
简澄懒得和他多说,索性闭上眼睛继续瞌睡,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后来她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恍惚听见简遇说,明天有个租客要看房子。
第二天周寂川一整天的手术,等终于做完最后一台,满身疲惫地回到办公室,看着桌面上的日历,不禁轻叹一声,陷入沉思。
找房子的事要提上日程了,不能老这么拖着。
顾臣许说得没错,他的确是有这么个毛病,工作一忙起来,别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刚到停车场,正在休年假的顾臣许给他打电话来。
“房子我帮你看过了。”
周寂川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什么,哑然失笑:“那大平层?”
“是啊,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错,看看也不吃亏。”顾臣许道,“我跟你说,房东还真不是骗子,就富二代,钱多烧得慌。房子挺好的,崭崭新,拎包入住,要的话我就帮你订了。”
周寂川扯了扯唇:“你放心,就算你不订,这房子也跑不了。”
顾臣许噎住:“你怎么知道?房东说挂了好几天没人问。”
周寂川淡淡地说:“一般人都会当成骗子。”
“那咱还真捡着了。”顾臣许笑着说,“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人房东承诺了,合同期间绝不涨价。”
周寂川略一思忖,他确实懒得分心去管这些,对顾臣许也是百分百信任,“行吧,你看着办。”
顾臣许:“整得跟我要租房子似的。”
周寂川笑了笑,说:“回头请你吃一顿。”
“请我喝酒还差不多。”顾臣许轻嗤一声完,立马卑微地改口:“行行我错了,别骂我,真戒了,我发誓沾一滴是小狗。”
周寂川:“知道就好。”
顾臣许是半路从良的。
他从小父母双亡,没人管束,曾经是酒吧蹦迪的常客。未成年就开始跟人瞎混,经常喝得烂醉如泥,连老师都没办法,只好任其发展。
后来阴差阳错,高三和周寂川成了同桌,不知道怎么就良心发现,发愤图强上了个本科医学院,虽然比不了a大,但也经过自己的努力又考上a大研究生,再次如愿和他成为同学。
这些年总在说戒酒,都没戒干净,尽管有周寂川督促着,压力太大的时候还是非要去酒吧泡。
直到有一次跟导师上手术台,因为手抖被狠狠骂了一通,之后也再不让他进手术室。
顾臣许从那时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完全戒酒。
挂了电话,顾臣许说去联系房东,十分钟后发来消息:
【周末房东有空,咱们约个时间,把合同签了。】
周寂川:【好。】
简澄这些天都在楼上看书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连三餐也是阿姨送到房间的。
周五终于决定放松放松,晚上下楼动动筋骨,在院子里碰上简遇和简然。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简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过去,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怎么啦?”
简遇站在海棠树旁边,肩上落了两片叶子,虽然衣衫齐整,却因为这两片叶子,莫名显得有些狼狈。
他仿佛没听见她说话,望着简然的目光十分黯淡:“什么时候的事?”
简然低着头,眼皮动了动:“就,前两天。”
“好。”简遇笑了一下,嗓音夹着点潮湿的感觉,“你们聊,我先去休息了。”
他也没看简澄一眼,就转身消失在楼梯口。
简澄收回目光,走过去挽住简然的胳膊:“师姐,他怎么了?”
“没事。”简然摸摸她脑袋,“刚才我男朋友送我回来,好像两个人闹了点不愉快。”
简澄眼睛一亮,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早把简遇的事忘干净了:“师姐有男朋友啦?”
“嗯。”简然表情恬淡,仿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老师介绍的,人挺不错,就试试。”
“太好了太好了!”简澄兴奋得原地跳起来。
简然不禁失笑:“有这么高兴啊?”
“当然啦。”简澄十分认真地点点头,“上次师傅打电话还叹气呢。”
她学着老和尚的语气,粗着嗓子无比缓慢地说:“然然二十三了,也不找个合适的男孩子谈一谈,真让人头疼哦。”
简然一边宠溺地听她讲话,一边分神往楼上看了看。
窗户里映出一抹高大的身影,但很快熄了灯,什么也看不见了。
第二天周末,简澄给自己定的学习计划是周末休息,不用看书。
但早功还是要练的。
一场大汗淋漓之后正好去吃饭。
厨房里除了阿姨只有她一个人。
“然然很早就走了,说是考试考点离得太远,连早饭都顾不上吃。”阿姨说着,皱了皱眉,“奇怪,我也没见阿遇出门,敲他房间也没人应,平常都不睡这么久的啊。”
简澄想起昨晚简遇的样子,莫名有点担心:“我上去叫他吧。”
阿姨点头:“行,你再叫叫,可能是还没醒,面也还差会儿呢,等你过来刚好能吃。”
“嗯。”
简澄心事重重地上了楼。
简遇的房门果然敲不开,她给他打了个电话,手机铃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人应该还在里面。
简澄担心他出事,手脚并用去砸门,终于里面的人扛不住,一把拉开门,惺忪的睡眼睨过来:“干嘛?大早上的叫鬼啊?”
头发乱糟糟的,眼皮底下两块明显的乌青,眼里泛着红血丝。
样子格外的憔悴。
简澄从没见他这么憔悴过,哪怕是当年道宁师叔圆寂的时候,他那么难受,也没把自己弄得如此憔悴。
简澄心一软,嗓音低下来:“叫你去吃饭……”
“不吃。”简遇一把又摔上了门。
简澄叹了一声,只好转身下楼。
知道他人没事就好,至于闹脾气什么的,她也是无计可施了。
吃完早餐,还在房间的简遇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替我去签个租房合同。】
【东西打印好了,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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