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素律很少会将什么事记在心头久久不放,但这回武利盈的举动确实让她生气加愤怒。

    上下两辈子,一共活了二十多年。

    还从没说被人强吻过!

    说严重点这就是性骚扰!报警都够拘留他了!

    花素律闷闷不乐、兀自苦恼,她当时太过震惊,不记得武利盈有没有亲过她的嘴……

    早上随侍的宫人都被多多拉去处罚,一个都没跑掉。多多严格得连自己都没放过,自请管理不善之罪,请罚二十杖。

    花素律说没必要,她还不高兴,现在挨了板子在床上趴着……

    午睡过后,宫人端来盆兑药草汁的热水给花素律泡手。

    “如何?”花素律闭着眼,懒懒地问。

    “回皇上,五十鞭已毕。按您口谕,鞭鞭见血。请皇上示下,是否要为武公子请太医诊治?”

    方圆单膝跪在不远处复命,不好意思说羽林军为抓武利盈废了多大劲。整个过程,简直是被武利盈遛着玩!

    若非晌午前武利盈饿得难受停下来吃东西,他们还不知道要被遛什么时候才能执行命令……

    这些讲给皇上听,着实有损羽林军颜面,干脆言简意赅,将这段绕过去了事,现在只期望皇上不会问起这些。

    侍女用芍药花水为花素律洁面,涂上珍珠玉髓膏。

    “朕没说不给他诊治。”花素律好像咬着后槽牙般问:“那个混……武公子有没有悔过?”

    方圆闷着头,他有想笑的冲动又不敢。

    武利盈抱住皇上一顿猛亲的事就发生在宫道上,随后皇上传旨要收拾他,这间事宫内现在人尽皆知。

    从方圆懂事起,就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强亲皇上?真是胆大不怕掉脑袋!

    至于武利盈被罚后有没有悔过?

    “武公子他……”

    花素律睁开眼像尊佛似的睥睨过去,看方圆有口难言似的便秘表情,她眉头微皱道:“下去吧,叫太医去为他好好治伤。”

    方圆如释重负地行礼退离,花素律视线追着他离开的背影,半晌后叹口气……

    这混账的武利盈,气得午睡梦里都是被他抱着脑袋啃的画面,快成花素律心理阴影了!

    侍女上前为她擦干双手,涂上精油按摩手掌指节。

    外面敬事房的太监又来请她翻牌子。

    花素律现在没应付那群男人的心思,她叫人赶走敬事房的太监。左右现在宫里她是老大,就算不去后宫,也没太后啥的念叨她。

    蓬莱宫的太监在门口站了许久,迟迟没有等来敬事房传旨的人。

    照理说,剩下这几个再没谁出身能与他们公子比,皇上今儿也该来他们这儿了……

    掌事太监琥珀绕到门口,守门的太监对他摇摇头。他叹口气,回到殿内见公子依在窗边看书。

    琥珀抱着拂尘走上前给柳茂嘉斟茶:“公子,您看一天书了,歇会儿吧。您这日日看书,仔细眼睛啊……”

    柳茂嘉悠悠翻过一页:“在这深宫里,我除了看书还能做什么?难道要我和女人一样绣花?”

    琥珀语塞。

    确实。正常男子,有那个日日留在家里不出门?尤其他们这些名门望族出身的公子。现在让他们这样留在宫廷内,真是为难他们……

    “公子……”琥珀犹豫着该如何与柳茂嘉开口。

    琥珀虽理解这些公子心中为难之处,但没有一个奴才想跟个没盼头的主子,琥珀自然也是如此。

    “眼看傍晚头儿了,敬事房还没传消息来。您觉着,皇上今日会来吗?”

    柳茂嘉抬起眼皮隐约有不耐地瞄琥珀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回书上:“皇上来不来,与我无关。”

    琥珀听得心中泛苦,眼睛瞄到他让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在门外对他招手。

    他躬着声俏步退到门边,听得小太监耳语后面上一阵惊愕焦虑。

    他赶紧回去将消息告诉柳茂嘉:“公子,皇上去交泰宫了……”

    早上发生的事柳茂嘉有听说。

    他听后第一反应,是觉武利盈大失体统!

    果然武将都是鲁莽无礼之人,其亲眷也是教养全无。

    柳茂嘉自幼听闻圣人道,因此一直严于律己。对于武利盈这种纨绔名声响彻雍都城,调皮捣蛋、干坏事,永远少不了他的自由散漫之人,即便武利盈未行大恶,他也最是看不上、最讨厌。

    早上出了那样逾矩冒犯之事,皇上竟然只是让人抽了五十鞭子?

    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

    又言长兄如父。

    大将军身为朝之重臣没有好好教养自己的弟弟,皇上身为君父,就该大加申斥,一同罚过才对。

    可皇上却轻轻放过,现在还去看武利盈?可见皇上也是个轻浮草率,没有规矩的女子。

    柳茂嘉失望地冷哼摇头。

    女子登基称帝,说明她本也没将规矩放眼里,能做出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意外的……终究女子不比男子行事稳妥。

    ……

    交泰宫寝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花素律进门时微皱下眉。

    蹲守在床榻边的宫人见她入内,纷纷伏低身子。花素律挥下手,身边的小太监紧压低声音驱他们出去。

    清完场,花素律负手冷面走到床边,脚踏边的凳子上还放有擦血的帕子和药粉瓶。

    武利盈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光溜溜地趴在床上。后背大腿皮肉裂出血,条条细密,屁股上盖块白巾洇出几条血痕。

    在花素律眼里,武利盈也就是个熊崽子、高中生而已。

    本性不坏,是可以好好教改的。叫人狠狠抽他,纯属是当时气上头的缘故。

    但如今打得他快去了半条命似的,实在没必要……

    “喂。”花素律唤了他一声。

    武利盈在枕头上半死不活地偏过头,眼睛艰难似的睁开条缝,气若游丝:“臣身体不便,不能行礼,请皇上恕罪。”

    懂规矩了?看样这顿鞭子没白打。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花素律面上不动声色,板脸看他,期待他深刻反省一下自己。

    武利盈虚弱地垂眸看她:“回皇上,臣,咳咳……”

    “你说什么?”花素律眯眼仔细听他说话,可惜他气息太弱,怎么也听不清。

    花素律之所以来看他,就是担心他会不会被打得太严重。当时说抽他五十鞭多少有点冲动,现在该不是真打坏了吧?

    要知道五十鞭子不是轻罚,打死人也不是没可能。

    一名十六岁,正值清楚年少的孩子若因她一时气恼就被打出问题……

    花素律侧耳倾听,边询问边一步步靠到床榻边、靠到武利盈身边:“要不要朕叫太医?”

    武利盈干动嘴巴,却没一点声。

    花素律看他神情有些焦急,忙拍拍他的头,安抚道:“没事没事,你慢慢说,朕听着呢。”

    她附耳过去,脸颊上突然一热。

    干涸的嘴唇落在脸颊的软肉上一触即分……

    花素律猝不及防,往后一躲,摔坐在脚踏上撞翻了药粉瓶子。抬头见武利盈神情大改,仰头哈哈大笑,哪儿还有一点虚弱样子?

    “你,你……”花素律发觉自己再度被戏弄,气得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方才心中生起的同情懊悔,瞬间被愤怒取代。

    武利盈手支着下巴,对她露出对小虎牙,像极了恶作剧得逞的小朋友。

    执行的人知道他是武大将军的亲弟弟,不敢下死手,因此鞭子抽得十分有分寸。看起流挺多血,实际只是皮肉伤,涂点白药一两日便结痂了,压根不严重。

    再说他家几代武将,收拾孩子可不会文绉绉的打戒尺。

    他哥打他从来都是连招打,行家法的棍子都比别人家粗一倍。回回挨完揍,没个十天八天都别想起床。

    这五十鞭对他来说也就是肉疼点,都不用十天,明天他就能接着撒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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