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隐入云端。
二人对着湖面,不语静默。
他俩谁都明白这静默为何而来。
肩上的责任是他们无法逃避的,除非死亡将他们带离这个世界……
武利盈忽地起身,他踌躇一瞬:“你的汤应该好了,我取回来。”
花素律看得出武利盈的局促,亦知他不想面对那些。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于是点点头,默契的绕过那静默的原因。
不过眨眼之间,武利盈的身影消失不见。
花素律愣怔一瞬,浅浅感叹下武利盈武功比她想得高深。
湖边再次恢复安静,花素律沉静地望着……
世俗之人总要面对世俗之事,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上一世,她浪费资源和天赋,浑浑噩噩度过半生。
这一回,上天给她重活一回的机会。
即便这是个人所构建的虚假世界,她也应该珍惜机会,认真生活。
毕竟这种机会,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来日灰暗,只要她回到那座宫殿,猜测、怀疑、计谋、斗争,那些阴暗的东西会如影随形、无休止的永远环绕在她身边。
花素律不由得苦笑一阵,她又能如何呢?
想活下去,总要面对。
花素律重启了一坛未开的酒,提起走到湖边,缓缓倒入湖内……
“禄公子,这一杯算我赔你。你道你欠我的……实是我害了你。你、你的爱人、孩子,因我私欲,惨死身亡。论恩怨,我欠的人,太多了。怕是如何,都还不清……”
一坛酒倒个干净,花素律将酒坛扔到一边。
落地的瞬间,酒坛应声而裂,化为碎片,脆响回荡在湖边格外清晰。
“你道来世再遇。”花素律面上凄苦:“若真有来世,我看还是别遇了。各自好好活着罢。”
她伫立在湖边眺望,期望以此清净自己的内心。
然而世事常不如愿。
不远处的胡同里传来一阵喧嚷声,花素律眉头微皱了皱,回头望过去。
如此偏僻之地,有人出现,可不算件好事。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口齿不清的浑话,四名醉汉出现在花素律眼前……
“谁还在这儿点灯了?”醉汉甲晃晃悠悠,脑子显然转不过情况。
湖边周围均是黑暗,只武利盈点的灯笼那里是亮的。
几人看到光亮后头处,隐藏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身影。
灯笼光在她面上光影朦胧,背后皎月出云,清辉倾泄而下,覆盖在她身上映出淡淡的光晕。
几人仔细辨认了一番,见湖边那女子装扮虽然清雅,但容貌明艳至极。
连月光,都显得暗淡。
“呦!原来是位小娘子?”
挺着肚子,如同八月孕妇的醉汉乙刺耳地奸笑道:“怎么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小娘子?是不是和情郎幽会,被独自晾在此处了?”
“那男人得多狠的心?”旁边醉汉丙附和:“若有一位这样美艳的小娘子,我便是拼死也要赴约!怎会,忍心让她一人寂寞?”
后头的醉汉丁从被花素律容貌惊艳的愣怔中回过神,他糊里糊涂地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又看了看花素律。
转了几个来回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忙对花素律挥挥胳膊:“哎呦喂!哥几个喝大了,闹着玩儿呢!姑娘你别上心,醉人醉话,别当回事,别当回事啊!”
他转过头,用胳膊拦住自己几个要往前的兄弟:“我说,你们几个玩笑过了啊!吓到人家!走走,我们去别处再喝两杯!我请。”
“什么吓到了?”那胖子推开正说话的醉汉丁,语气不善:“瞎他妈当什么正人君子?你让开!”
醉汉丁不过一般体格,比不过五大三粗的胖子。再加上醉得厉害,一胳膊就被推个踉跄。跌跌撞撞,差点摔在地上。
另俩人看了,没立即去扶或是劝两人。
一个动都没动,另一个杵了一阵,直到醉汉丁自己都站稳了,才晃悠着过去装腔作势地扶住。
花素律对眼前事冷眼相待,好似与自己无关。
这些人醉得厉害,那些隐藏的下作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不过碍着这几人都是醉的,互相看不出,反应不大来罢了……
胖子晃悠着继续往前,朝花素律走来,面上挤出一层层令人作呕厌恶的油腻褶子:“妹妹,你今年多大了?住在那处哇?”
他迈了几步,见到石凳上摆的酒坛,立刻大笑:“还有酒呢?原来小娘子如此豪迈!那不如我们共饮,只当交个朋友如何?”
花素律立在光影里,冷眸注视,面上微毫不动。
她心里本就憋闷不痛快,听言如此,不禁睥睨着胖子讥讽冷笑,吐出那句装逼名言……
“凭你,也配?”
花素律掂量着自己与酒坛的距离,一手背在后,时刻准备着冲过去拎起酒坛赏他们个满头金星。
别看她说得痛快,实则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她猜测武利盈不会耽搁太久,应当很快就会回来……只需要周旋到那时便可。
胖子果然被这话激怒,不止是胖子,连着醉汉甲丙也带了怒。
“他妈的臭娘们!给你两分颜色还开起染坊了?”
“大半夜在这种地方,你会是什么正经货色?还看不起哥几个?”
“看你那长相就知道是个离不了男人的淫贱货!与你说话是看得起你!臭婊子还他妈装清高,爷今天倒要看你能清高到几时!”
前世经过键盘侠洗礼的花素律,对这几句没什么反应,至多觉得恶心。
她的心里,正想着这几个家伙若冲上来,怎么能给他们来上几下!叫他们吃点苦头!
这几个醉汉里唯一正常人,在后头捂着被胖子推过的胸口,歪扭着往这边赶:“诶!你们,别啊,别啊……”
那几人并不理会他,嘴里喷着污秽之言往花素律那边去。
花素律瞄准时机,两个箭步拎起距离最近的一个酒坛。
刚想丢出去时,一件天上来物砸到胖子脑袋上,溅出一片液体……
花素律瞄见,先回身躲避了开,
但那物什是从胖子后头来的,胖子半点看不到。
东西碰到脑袋上时,胖子刚觉一痛,紧随而来的便是滚热的烧烫感……
“啊啊啊!什么!怎么回事!”胖子手脚慌乱地在头上身上乱拍:“什么妖术?什么东西?”
离得近的那俩人也没摸清怎么回事,他俩呆愣愣地看胖子如条大胖蛆般摔在地上乱扭,看花素律拎着酒坛站在不远处。
“你,你做什么了?”其中一人问。
不待花素律答,一道绿色身影从天而降,手里还拿着个飘热气的木碗。
“不是她,是小爷我!”武利盈恰好落在花素律身前,声音带怒道。
“哇!”花素律从武利盈身后歪身冒出个头:“你也太装了吧?”
武利盈脸上怒气霎时淡了两分,侧脸对向花素律,娃娃脸上有几分天真的疑惑:“有吗?不潇洒吗?”
花素律失笑,连忙恭维:“潇洒!潇洒!”
那仨闹事的醉汉见他俩低语,全然不将他们当回事,怒气烧得更旺。
“你是个什么东西?乱出什么头?”醉汉甲叫骂道。
武利盈勾唇冷笑,歪过头蔑视道:“你们骚扰我的女人,还敢犬吠?”
听见武利盈说“我的女人”,花素律的心情甚是微妙。
像在听土味情话。
尴尬得要死,又甜蜜得想笑……
“一个娘们唧唧的小白脸子,还逞英雄?”
那俩人乱骂,缓过来的胖子自己栽歪着爬起来,乱咔吧着灼痛的眼皮。
他指着武利盈吼:“小兔崽子!我(和)操(谐)你祖宗!你知道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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