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什锦殇一手搭在她背后的靠背上微微收拢，姿势就像把她揽在怀里，耳鬓厮磨。
他们身后没坐人，但什锦殇和她现在也算是“风云人物”，注意他们的人不少。现在这般亲密的姿势，自然会引来一些奇异的目光。
伏苓染本就不是个会在意别人眼光的人，否则她被当成怪物这么久，也不会健健康康长这么大了。
反倒是耳边的低沉男音……
一阵一阵沉稳有条理，呼出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是温热的。
她本不觉得有什么，但一阵一阵扑在她耳朵脸颊上的气息以及与余光看到离她不过几厘米的脸庞……
有些怪异。
伏苓染微微一顿，面上依旧是镇定的表情，双手环胸百无聊赖地听着。
暗地里，她用来锁住什锦殇声音的精神力延伸些许，阻隔似有若无的温热气息，那微不可察的一丝怪异被她抛之脑后。
什锦殇有没有注意她的小动作她不知道，反道是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知道的情报交代完之后，身体很快回正，她是注意到了。
伏苓染嘴角微勾，她佩服什锦殇的能装。
明明极为嫌弃却硬要凑过来，还真是为难他了。
日笙看向外界，见什锦殇不再往前凑，它放心下来。
现在什锦殇修为尽毁，精神力也不见踪影，日笙倒是比一开始胆子更大，当着什锦殇的面和伏苓染传音入密。
“如果事情像他说的那样，那索命阁的目的不单纯。”
伏苓染冷笑一声，是对索命阁的。
“他们目的不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们小心提防便是。”
什锦殇告诉她，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人的具体目的，但据他所得到的情报猜测，那人应该是来东迎学院拿到一样东西的。
因为索命阁里还有好几个像那人这样被派遣到其他势力的人，一段时间过后，那些势力都会相继发生被盗窃、有人失踪，或发生奇异事件等找不到原因的怪事。
索命阁的贼心贼胆昭然若揭。
伏苓染略一思索，视线落到右前方的秋毅彬和被秋毅彬称做小婉的人身上。
目光停住，却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眼睛晶亮，眼带探究。
她的长相淑女温婉，气质端庄淡雅，是个小家碧玉型的美丽女子。
向婉……
这个名字与她气质相符，但是不是真名可就不好说了。
伏苓染丝毫不见被抓包的尴尬，面朝向婉的方向微微点头，笑容谦和友好。
伏苓染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从向婉的双眼上离开，向婉也很大气，迎上她的目光毫不示弱。
有点意思……
伏苓染的笑容愈发扩大。
半个时辰过去，庄老的课结束了。
今日的课也只有一节，伏苓染等会要去训练场，许阮阮这段时间则会回院子修炼，两人没有一起走。
伏苓染才刚离开座位没几步，身后的调笑声与嘈杂声尤为突兀，“什锦殇”这三个字传入耳中。
她刚开始只以为什锦殇又遭人嘲笑、谩骂，这对被打压至谷底的玄幻小说主角来说，基本上不可避免，伏苓染没放心上。
然而……
“嘭——啪嗒！”
刺耳嘈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伏苓染转过身朝什锦殇刚刚坐的位置看去。
此时学室里剩的人不多，听到动静都和伏苓染一样，纷纷朝那边看去。
只见五六个人站成一圈堵住什锦殇去路，其中一人的手按在什锦殇肩膀，牵制住他让他不能起身。
刚刚刺耳的嘈杂声就是被掀翻在地的书本，以及为首的人一掌拍在什锦殇桌子上发出来的。
什锦殇的书又一次被掀翻在地。
什锦殇被他们围困住没办法离开座位，脸上没有害怕的表情。
他先是扫了一眼呆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紧接着脸上挂笑，不屈不挠地看向正前方。
那群人倒是没拿他怎样，只是将他堵在位置上言语威胁，时不时推搡他一下。
这种事情从什锦殇修为尽毁永远无法修炼这个诊断出现开始，他遇见不知多少次了。
她看不惯那些人的行径，如果顺手她愿意帮忙，可若那个需要帮忙的人变成什锦殇，就不一样了。
单是什锦殇三番两次想杀他这一原因，她就绝不可能帮他。
合作找夜笙魂魄是一回事，什锦殇几次想杀她也是事实。要是她当时稍弱一点，那她早就一命呜呼了，哪还有命活到现在？
伏苓染微微停顿片刻，最终眼不见为净地走开了。
这件事的结果如何，伏苓染并不知道。自从她不打算参加早上课程开始，她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什锦殇了。
直到——
她没想到，她和什锦殇同在丁院，男女弟子住的院落区域也是相对的，再次遇见却是在大半个月之后。
丁院月末考核换院的时间快到了，伏苓染、齐漫天以及许阮阮领完任务，从任务大厅门口出来。
东迎学院的主道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条宽阔的主道上，围在一起的一群人尤为突兀。
伏苓染的视线微微一凝，抬步往那边走去，齐漫天和许阮阮跟上。
她和齐漫天、许阮阮约好一起组队做任务，要出城必然得往那个方向走。
她倒要看看，丙院那群公子哥又欺负谁了。
伏苓染剥开围观人群，站在最前头。
她刚刚远远朝这边看，只看到了挑事的一方是丙院的人。
其中两人伏苓染见过，都是京城小官的儿子，他们平时就喜欢狗仗人势，不是个安分的主。
蜷缩在地上的人背对着她，她看不到那人的脸，但这熟悉的背影……
即便微微蜷缩着，他身姿依旧欣长。穿着一身白色的弟子服，长发用银蓝色发簪固定，腰间别着成色绝佳的青透色玉佩。
简洁典雅又难掩贵气，是什锦殇的惯常装束。
伏苓染挑挑眉。
躺地上的这人虽是一身高雅贵气打扮，但现在印在他雪白衣服上的成片脚印和他那有些凌乱的发丝，高雅贵气已被踩在地上碾碎。
不待伏苓染看清那人的脸，又一个脚印落在蜷缩着的身影上。
动手的是一个身形高瘦的公子哥，他踢完一脚，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说道：“之前不是挺能的吗？不是天天高高在上的吗？这才多久，变怂包了？”
话落，比之前更重的一脚踢出。
“哈哈哈。怂货，你反抗啊，你倒是反抗啊！”
又一脚。
“废物！我看看现在还有谁敢说我远远不如你，我呸！”
再一脚。
……
又是连着踹了好几下，身形高瘦的公子哥踹累了，双手叉腰招招手唤来另一人动手。
微微蜷缩着的人在这个空隙身体回正，仰躺在地。
他面色发白，脸上有几处乌青，散落的发丝随意垂落。
此时，他的双手正以最没有防备的轻松姿势张开。他神色淡然，双眼自然而然地望着上方天空，嘴角挂着明显笑意。
处境狼狈，眼神肆意张狂，笑意却又温文尔雅。
这样的什锦殇，很矛盾。
没错，他仰躺的时候伏苓染看到了，挨揍的人就是什锦殇。
挺让人意外，又挺合乎情理的。
“好你个什锦殇，够不怕死的，本公子佩服你！”那名身形高瘦的公子哥说道。
有旁人动手，他闲了下来。他看到什锦殇漏出自己的肚子、心脏，对动手的人喊道：“瞧准他的肚子往死里踹！”
“放心吧，我怎么会让他好过。”接手的人抬脚，蓄力“咚”地一下踩在什锦殇肚子上。
这一脚对早已受了内伤的什锦殇来说威力极大，他胸口微微起伏。鲜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嘴角落到下颚，最终没入他的发中。
动手的人避开什锦殇嘴角溢出的鲜血，擒住他的脸颊，令什锦殇的头被迫抬起。
“落到我手中感觉如何，嗯？”边说着，他手里的力道愈来愈重。
什锦殇的目光定格在那人脸上，面上无甚表情。
下一瞬，他的面色陡然变明媚，嘴角扬起。
“呵！”
什锦殇笑出声，嘴里的血液随着他微张的嘴里流出来，沾染在那名动手的人手上。
那人立即厌恶地松手，什锦殇的头没有力道支撑，无力地回落。
“真恶心，简直是找死！”
动手的人把擦手的手帕甩到什锦殇身上，接下来什锦殇迎上的是一下一下，更为狠厉的拳脚。
什锦殇忍住痛没有吭声，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极易压制自己想要侧身躲避拳脚的想法，极力承受□□上的疼痛，极力听清周围传来的一声声闲言碎语。
他抬手将掌心按在胸口处。
还是没有呢……
他松懈下来眼睛半阖，任由他人对他拳脚相加，俊逸的面上看不出悲喜。
像颓废，又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无所谓态度。
东迎学院有规定，学员不得私下斗殴，决斗却是可以的。
这群人在东迎学院主道光明正大地对付什锦殇，要么是他们摸透了什锦殇和旁人不会去举报他们，要么……就是什锦殇默许了他们这样的行为。
伏苓染眼睛微眯，视线在什锦殇、丙院那群公子哥以及外围一圈的围观弟子身上流转。
什锦殇的惨样周围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这才过了多久，什锦殇待人谦和的贵公子形象就在众人面前溟灭了？
“我们要不要帮他？”身后的齐漫天拉了拉她的衣袖。
尽管什锦殇现在臭名昭著，但再怎么说染染和什锦殇还是有不可抗的婚约在身，齐漫天觉得这种事还是得问问染染。
“先等等。”
“等等？”齐漫天和许阮阮同时出声。
她们不知道伏苓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回答，两人对视一眼，倒也都没有多问。
丙院的四名弟子轮流动手，什锦殇身上的伤愈渐加重，白色弟子服脏污不堪……
不至如此。
什锦殇不至如此。
虽说男主这个时候还是修为尽毁，完全不能修炼的低谷时期，被欺被嘲难以避免。但以什锦殇的性子和他背后的实力，他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住手。”在闹出人命之前，伏苓染出声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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