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原主的这个爷爷早在十年前就不在密室里了。而宁国公让曾陵守了这么多年的,应该就是她拿到的木匣子。
也许这个木匣子能告诉她她想知道的……
伏苓染把她的猜想告诉曾陵,等来的是曾陵的一脸诧异和沉默。
他的嘴动了动,好半晌才稳定精神力波动重新传音入密,但他也只能应答上一句可有可无的话:
“老爷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伏苓染理解,曾陵对宁国公和伏将军忠心耿耿,如今突然得知自己守护十年的主子其实早不在密室里了,不知所踪,甚至生死不明,他诧异、担心都是正常的。
“属下一定会找到老爷的,还请郡主莫要担心。”她安慰曾陵的话正欲说出来,反倒是率先得到了曾陵的宽慰。
他的话突然让伏苓染意识到:
老国公是原主仅剩的、唯一的亲人了,而这个亲人如今下落不明……
这个意识让她心底钝痛,一股淡淡的难过的情绪环绕住她。
这种为亲人难过、对亲人牵挂的情绪她很陌生,不该是属于她的,却又好像是她的。
伏苓染挑挑眉,暂时将这种怪异感抛之脑后。
“木匣子的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等我找到线索会告诉你的。”
“属下明白,”顿了顿,曾陵接着说道,“郡主,引导后山的人往老爷飞升的方面想会不会出问题,属下是否需要做些什么牵制他们?”
“他们不会发现端倪的。更何况我都放人进后山了,就由得他们折腾吧。”
她将消耗过的灵石全收进空间,解除了密室里的阵法,也消除掉阵法施展过的痕迹。
即便是阵法大师,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也查不出什么。
走到院落主屋门口,伏苓染这回转身面向曾陵,不再传音入密,“你先去休息一下,然后见见小阿朝吧,那个小萝卜头念叨你这个师父好些天了。”
曾陵也开口应承:“是,属下告退。”
两人默契地没再多言。
若是有人从后山跟到这里,所见不过是曾陵做为下属护送伏苓染回院落,所闻也仅是两人最后一来一回的对话而已。
待曾陵走出院落,伏苓染踏进里面厢房。
关上房门,她率先在屋子里布置下空间阵法,随即躺在床上,闭目进入空间。
房间里布置下的空间阵法和空间手链,双重保障,如此便不会引来雷劫了。
刚进入空间,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木屋后面那一大堆只剩空壳的灵晶石。它们在空间外堆积如山,在空间里面同样堆积如山,存在感极强。
那个位置是曾经堆放火元素原石的地方,里面蕴藏的火元素大部分都被袭昭吸收完,腾出来的地全都被灵晶石空壳占据。
在那或透明或白的灵晶石堆旁,日笙红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那,它的面前是和那些灵晶石一起收进空间的木匣子。
日笙一直盯着那个木匣子陷入沉思,额头拧巴在一起的绒毛显示出,它遇上了不解的事。
“可研究出什么了?”
日笙想得入神,她进来时日笙都没注意到她,直到她走近木匣子旁,揉揉日笙的脑袋笑问道。
日笙摇摇头,双眼晶亮地望过来,“我就是有点好奇。不过这个我整不过来,染染,还是交给你吧。”
伏苓染淡笑着叹了口气,“那你坐在旁边等会儿,我试一下。”
这小家伙,有事要瞒她的意思全挂脸上了。
一人一兽相挨着坐,等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木匣子上时,她的面容恢复沉静。
她倒想知道,了无踪迹的伏老爷爷会留下些什么给原主。
伏苓染抱起木匣子,手指在木匣子边缘推动几下。
几秒后。
“咔哒。”
机关发出清脆的声响。
“……”
这么容易就打开了?
她双手沿着木匣子的缝隙掰了掰。
好吧,除去“咔哒”一声以外,木匣子纹丝不动。这个精美的机关竟然是个装饰。
看来木匣子上面还附着着封印阵法。
她扬扬眉,将木匣子的位置摆正。抬起手掌蓄力,等手掌再次附着到木匣子时,掌间萦绕满红绿交缠的空间之力与精神力。两股力量随着她的动作转移到木匣子上。
精神力探索隐藏阵法,空间之力破解。
两股力量相互合作,方正的木匣子边缘连接处一阵阵光亮微闪,也环绕成方正的四边形形状,封印阵法被一寸寸打开。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有融入体内的双生灵树空间之力相助,破解木匣子封印很顺利。
再次掰扯木匣子的盖子,上下两块木匣子之间出现明显的缝隙。
她再加大了力道。
松动是松动了,但是两块木匣子之间的能扯动的缝隙还是这么大,结果仍旧是打不开。
“染染,不若你滴两滴血上去试试?”在旁边围观的日笙忍不住提醒道。
“哦?”
伏苓染拉长尾音,眼底略带调笑地看了日笙一眼。
和大多数时候一样,她没有为难日笙,注意力很快回到木匣子上。
在灵界灵兽滴血认个主,做阵法时加个血脉限定再正常不过了,伏苓染没有犹豫,划破指尖滴了滴血到木匣子表面。
制作木匣子所用的木瞧不出是何品种,它是色调古朴、典雅的深棕色。暗红的血滴在上面,一棕一红,突兀而又带点莫名的自然。
淡红色的光圈以血液为中心向四周波动,只听“嗡”的一声,木匣子顺利打开了。
刺目的光亮从木匣子里照射出来,将探头往里看的一人一兽晃得睁不开眼。
这层光亮是木匣子的最后一层防护,待它也消散时,木匣子里装的东西跟着显露出来。
一个看不出材质的牌子和一张对叠折起来的纸张。
她把纸张摊开,金色的字迹飞出。苍劲有力的字按顺序排列在半空,一句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伏苓染眼前:
孩子,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看到这一行字,伏苓染拿着纸张的手一顿。
等到她回来?
她心底隐隐有一种这话仿佛是对她说的感觉。
接下来浮现出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上面一句话停留一会就消失了,下面的一大段话紧跟着浮现出来:
老夫这一执笔,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妥当。
不知告诉你些什么才不会害了你,不知说些什么才能宽慰你在外飘荡的这些年。
也许你也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老夫的踪迹你们不必追寻,有缘我们自会相见。
孩子,如果你的下一步是去西池国,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按这条路走下去,你兴许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这条路”并不顺,你得谨记,小心上界严家的人,小心索命阁的人。
如果你的下一步不是去西池国,也没打算走这条路,那你就离开这。要离得足够远,最好是能够离开这个位面。
比起不阻挠你的选择,我们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匣子里给你留了个牌子,好生收着,兴许能用得上。
……
到这里,金色字迹的光亮暗淡下来,浮现在半空的字迹全部消失。
伏苓染顿住的手动了动,一直停留在半空的视线也收回来,有些恍惚地眨眨眼。
这个伏老爷子清楚她的事?
这些话都是对她说的?
这样的疑问不由得从她心底冒出来,可她脑海里又有一个答案告诉她:
是的,伏老爷子的这些话很明显是对她说的。
伏老爷子算得精准到可怕的地步。
他设下保护木匣子的阵法时就预计清楚,灵晶石里的能量会在什么时候消耗完,缺少灵力维持的阵法会在什么时候削弱,引来雷劫。
雷劫劈来必定会引起她的注意,而密室里的阵法不出意外只有她的空间之力能解,打开木匣子又需要她的血液。
一步接着一步,最终这封信和这个牌子就到她手里了。
“染染,这纸张的金光里是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盯着它瞧这么久?”日笙疑惑地问道。
“你看不到?上面有字。”
日笙摇摇头,“我只能看到一片金色的光。”
好吧,伏老爷子还算计了一点,即便信封落到旁人手里,他们也看不到上面的内容。
“是伏老爷爷留了话在上面吗?说了些什么?”日笙觉得有些惊奇,问道。
说了些什么?
这还真不好概括。
像是印证他说的“不知道能告诉她些什么”,整封信下来更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叮嘱,告诉她的事情很少。
但在每句话的字句间,她又知道了一些她原本不确定或者不知道的事。
按这封信的意思是,她本该就属于这里。要走的这条路应该是指按剧情发展,围绕男主剧情的线走。
以她的性子,与其稀里糊涂的活着,不过弄清楚事情原委。更何况她被追杀的十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放得下对方放得下吗?
西池国这一趟必须得去。
问题是伏老爷子怎么知道她的下一步会考虑去西池国,除非他也知道书里剧情的发展,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这个嘛……”伏苓染扬起一抹笑,一瞬不顺地看向日笙。
日笙被盯得不自在,一股即将被算计的感觉隐隐冒出来,有点后悔问出口。
“说的事情可多了,”伏苓染笑意加深,“比如……伏家有一种预知未来的能力,伏老爷利用这种能力,知道我本来会成为索命阁的药人,被他们利用。还知道我会因为他们的折磨变得疯魔,最终被什锦殇杀死。”
日笙:“……”
它双眼睁大,流露出几分惊讶神色。
看到日笙的反应,她接着道:“因为预知未来这种能力有限制,所以伏老爷子和你,都不能告诉我触及未来的事情。”
日笙:“……”
“再比如,我本来就是灵界的人,上界严家人和索命阁的人都有害我之心。”
日笙依旧无言。
良久,它才嘟囔道:“信里写了这么多,怪不得会引来雷电……”
这么说来,她说的都是对的了。
令她不解的迷雾拨开一点缝隙,伏苓染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她突然又意识到什么,笑颜定住。
她的视线再次回到日笙小脸上,幽幽道:“我到灵界前看的那本书,该不会是你们琢磨出来的吧?”
日笙装没听见地撇开视线,看天,看地,看堆积如山的灵晶石空壳子,就是不看她。
“唉……”
她轻叹一口气。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被雷了一小下。
预知的一幕幕片段串联起来,再加上一些胡编乱造的前因后果,就成了她看到的书中剧情。
不能用说的方式告诉她,于是通过书的方式最大程度的向她透露。当然,上面写的东西她得好好分辨。
伏苓染拿起木匣子里放置的牌子,先前拿着的纸张也没放下。纸张上的金光亮过一次之后便不亮了,浮动的字迹也没再出现。
字迹没再出现,但上面出现过的话语她却轻易记住了。迟来的、温暖的感觉如微小的细流流入心底,很淡。
她对这种温暖从不奢求,但不得不说,感觉还不错。
木匣子里的牌子暂时还没弄清楚有什么作用,后山雷劫引起的轰动倒是率先告一段落。
京都人们早早转移注意,有各路人马没查到线索最终不了了之的原因,也有什锦殇即将行刑这一更大的事掩盖下去的原因。
明日午时,就是处决什锦殇的时候了。
今晚的京都注定十分热闹。
他被关押的这一个多月都没有动静,今日是东迎国年前的除旧日,今晚他若再不行动,明日就是他被除了。
伏苓染刚为后山培育的灵药除完雪,拿着扫雪工具往华染院方向走,边走边不由得想到什锦殇行刑这一件事。
故事线原来是什锦殇修为被毁之后,他承受着人们的嘲讽与践踏活了半年,紧接着就是他前往西池国参加精英赛,中间没有入狱一事。
原本她只以为是她的到来引起的蝴蝶效应之类的,现在知道了,八成是因为预知能力没预知到这一环节。
入狱一事没被预知出来,什锦殇是怎么摆脱的更不可能让她从书里得知。
“郡主,外面风雪大,下次除雪的事可以让老奴安排人去做。”迎面遇上管家,他关心道。
“这段时间还是我来就好,灵药培育初期马虎不得。等过完年药堂店铺的掌柜来了之后,再交给他吧。”
伏老爷子留下的国公府,她希望她不在之后也能保留下来,能留下个后山药田给曾陵、小阿朝还有其他府里旧人,也不错。
“郡主,今日除旧日可要准备马车晚间出行?”
东迎国的除旧日,顾名思义就是除旧迎新的日子。
其他地方年前大扫除的活动它也有,在此基础上,再加上为养殖的灵植除除草、扫扫雪,为灵宠们修理修理毛发,然后晚上出去淋个夜雪。
淋夜雪活动的由来,其实是因为东迎国有一种独特的灵植——冥灵花。冥灵花会在除旧日这天晚上开,释放出淡淡的灵力,花期三日,持续到除夕夜晚。
东迎国许多人会在除旧日晚上外出蹭点淡薄的灵力,最后演变成淋雪赏花这样富有诗意的说法。说是淋雪能除去身体浊气,赏冥灵花能消除心里的杂念,也算得上是除旧的一种了。
“不用,我如果晚间要出去的话,步行出门即可。”
她要是晚间出去,那也是为了看什锦殇的热闹,带个马车出门可就不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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