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苓染面上百无聊赖地靠坐在椅子上,背地传音入密说完自己看到的情况后继续瞧着荷官移动碗。
“客官,请。”荷官对什锦殇说道。
什锦殇放在桌下的右手除去刚开始扯过她的衣角,听她传音和他说话时很快收回放在他的膝盖上,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五个碗一字排开摆在他跟前,他摆在桌子上的左手抬起,在第二个扣住的碗前轻点。什锦殇胸有成竹的模样足够引来一片不削的白眼和嗤笑。
揭晓答案的时候什锦殇昂起的头看似很有把握,实则荷官掀开碗时他又忍不住往那瞥。直到切切实实看到那个碗里有球,什锦殇脸上略显僵硬的笑才变得足够狂傲,还炫耀似地转头朝她眨眨眼。
他涂了黑粉的脸看起来有些黝黑,鼻、唇的精致度也大大下降,普普通通的。他的双眼做的改变小些,在他现在这张朴实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比较明亮好看。
狂傲又贱兮兮的人设是被他玩透了。
他看她一眼又立刻回头对荷官说道:“我赢了,不过下局赔率还是提到六比一吧,我有把握。”
什锦殇把荷官摆上来的连同他之前下注的中品灵石揽在一起,摆放在赌桌上,“这一轮我下十五颗中品灵石。”
众人对他的轻视在荷官将答案公布那一刻自动瓦解,什锦殇被他们纳入尚且有点资本狂傲的一类人。轻视虽变少,不过太过狂傲的赌徒是不受其他人祝福的,围观的人就等着什锦殇在下一轮失蹄好看他笑话。
“十五个中品灵石六比一的赔率,不错不错,小兄弟很敢啊。”
“高赔率赢一局就是赚,这一轮猜对了赚一大笔,猜错了也才亏三个中品灵石。”
“说的好听,也不看看平时六比一的局能有几个人猜对?依我看小兄弟赢了就应该及时收手,这才有得赚。”
“……”
起哄声一片,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伏苓染起身传音入密道:“挺厉害啊,你先在这来两局,我去一楼靠近后院处再看看,瞧瞧有什么不同。”
传音说的是这番话,口头上说的却是另一番:“我看累了,也去其他桌来两局。”
什锦殇点点头,应得很随意。
伏苓染换了张桌,凑过去看看那桌人玩的花样,“这桌有人下吗?我顶上!”
她能感受到掌柜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不过那能如何,掌柜的关注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她在二楼玩了两轮纸牌,不一会便重新下到一楼,在一楼人堆里和一群大汉凑在赌桌前猜骰子大小。
精神力在这索命阁据点还是有点用的,不能将精神力放出太多以免引起暗处高手的注意,但是让精神力在附在周围两三米距离帮她打探情况还是很管用的。
后门底下空了一个坑?
有意思……
伏苓染撑在桌子上的手轻轻叩击桌面,扬唇一笑。她直起身子,双手环胸地往赌桌上坐在北面的荷官的方向走近几步。
她在荷官附近来回踱步,抬起胸前的一只手支着下巴,面上仔细盯着荷官手里的骰盅来回看。
感受到到她的视线,荷官奇怪地朝这边看过来。荷官只以为她怀疑骰子做手脚,冷哼一声,腰背更是挺直地摇着手里骰子。
伏苓染已经几乎站到荷官的侧后方,探头探脑地往荷官摇完摆在桌子上的骰盅瞧。她每一个往侧后方伸的动作,萦绕在她周身的精神力就能往墙后面的后院底下多探索几分。
精神力涉及的区域是以她为中心半径三米的圆,越往里探越发现空的区域越多。现在哪只是后门底下空了一块,恐怕整个常乐坊底下是有别处的空间。
“奇奇怪怪……”
站在一旁的伙计小声嘀咕的声音将她的视线由赌桌上转移到伙计身上。
意识到说漏嘴,伙计眼神闪躲地看向别处,扯着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揽赌桌上押的赌注。
常乐坊在盐城开了十来年,是信誉很好、秩序井然的赌坊,像伏苓染这般凑那么近探头盯着骰子看的不信任行为荷官没说什么,一旁的伙计先是不悦了。
伏苓染不理会,暗地里仍旧投入丝丝缕缕精神力沿着后院空的地往下探……
“嗡——”
她的精神力一震,被弹了回来。
糟糕!
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法器。
伏苓染立刻收回全部外放的精神力,面上若无其事地又在赌桌上下注。
法器被她触动也不知会不会被常乐坊的人察觉,这里暗处十有八九有高手坐镇,被发现就比较麻烦了。
几乎在她的精神力触动后院地底下法器的下一刻,常乐坊掌柜来到大堂中间来回扫视,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一排护卫,有序地分散到四周查看。
那一队护卫有十个人,身穿墨蓝色劲装,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
大堂内的客人差不多都见怪不怪了,除了身子不自觉地挺直些,大部分人都该玩的继续玩,丝毫不受影响。
那些护卫的态度很好完全不动用武力,只有序地走在人群中巡查,主动规避人群。
虽然这些护卫看起来很谦卑,面对部分赌徒不满的呵斥忍气吞声,但是伏苓染绝不会感觉错,他们一个个全是修炼强者。
修为最低都在中阶五星以上,修为最高的她现在感觉不大出来,应该达到高阶六七星甚至更高。
这十个人跟在掌柜身后进来,表面看起来身份像是普通护卫,实际上在索命阁里面很可能掌柜的身份要远远低于这十个“护卫”。
“客官,麻烦请不要站得离墙这么近,墙上有保护字画的阵法,恐伤到您。”一个蒙面的护卫看到站在荷官身侧的她,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常乐坊的字画名贵,我离这面墙壁远远的。”伏苓染玩笑般说道,配合地几个跨步站远了些。
护卫微微俯身示意,随后转身去别处巡视,伏苓染则笑眯眯地看着护卫去另一桌提醒那边的客人。
如果没查探到后院地底下不知深浅大小的镂空和障眼法,她或许就信了护卫的说法,让她走远是为保护墙上的字画,或者所谓的担心墙上保护字画的阵法伤害到她。
实际上呢?
伏苓染环视整个常乐坊,这里的装饰都是古朴典雅风,四周墙壁挂了很多字画。
挂这么多面墙壁的字画和设下这么多面墙的阵法,真正目的只怕是身后靠近后院的这面墙,为的就是防止旁人窥视地底下真实的模样。
这面墙的阵法很厉害,她能发现后门底下有坑进而察觉底下可能别有洞天,还得多亏了这不知是怎么弄出来的坑。
十个护卫来回巡查了有一炷香时间,为首的人一招手全部人集合。看这架势本以为他们是要走了,谁知这十个护卫分成两拨,一楼五人二楼五人分别在固定位置站定,由巡逻变成了站岗。
这种情况常乐坊的客人似乎也不多见,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窃窃私语。部分客人嗅出不寻常意味,干脆卷起赌注撤离,短时间内就走了一半人。
密密麻麻热闹非凡的常乐坊瞬间由赌坊变成雅致棋牌室,安静许多。
看来这常乐坊宁愿影响生意也要找出触动阵法的原因,十个“护卫”短时间内是不会走了……
伏苓染抬眼望向二楼。
什锦殇和部分客人一样闲适地倚靠在二楼栏杆看热闹,察觉她的视线,什锦殇维持人设贱兮兮地一晃头,昂首朝她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
“……”
这一套动作让什锦殇做下来,竟觉得有些辱没了“吊儿郎当、桀骜不驯”八个大字。
什锦殇倚在栏杆上的手肘收回,在几个“护卫”的监视下从楼梯口处缓步往下走。
整形式易容当然不仅仅是他的脸,身形也做过调整。芝兰玉树、身姿匀称欣长的贵公子变成高大微胖的大汉,踩在楼梯的每一步都厚重有力。
什锦殇一步步径直朝她走来,他来到跟前时她的手被他的手掌包裹,是温热的。
为什么牵她?
伏苓染有些不解,行动上却没有拒绝,任由什锦殇牵着她走。
被十个人盯着传音不方便,有肢体接触正好避免精神力外露,方便她将知道的告诉什锦殇。
什锦殇:“我玩腻了,你陪我看看字画?”
常乐坊“雅致赌坊”的名头做足,边上特地准备桌椅给客人欣赏字画,什锦殇拉着她到一处木质长凳并排坐下,对她说道。
“好。”她出声应承。
常乐坊亦是坐北朝南,后院在北面。
他们坐在东边一处面向北的位置,北面、东面的字画都能看到,稍微侧个身还能看到通向后院的那个门口。
是个好位置。
他们手牵着,一幅幅轮流讨论墙面上的字画。
商人看画离不开讨论画的价值,他们就字画的美感和价值说了不少。因为要传音,所以什锦殇口头说得多些,她少些。
好比现在:
什锦殇指向一副色彩绚丽的画作,“魏老的花鸟图虽作出不满百年,是面前这些画作中最年轻的,但魏老流出的画作稀少,这副图的价值完全不低于其他画作,是个值钱的……”
她感应着相握的手掌间传输过去的精神力,“常乐坊地底下另有乾坤,具体什么模样没办法通过精神力查探,索命阁的人在这里布置了障眼法也放置了法器。你看到的突然多出来巡视的这十个人是我刚刚触动地底下的法器引来的。这个法器的特性有些熟悉,很像是……皓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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