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左边的楼梯拾阶而上,二楼里间隔成了一个个小房间,开里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各色古琴。
房间中央坐了位身穿素白纱衣的女子,梳着灵蛇髻,头上只插着一只白玉流苏簪。
她眉目清冷,整个人淡得像幅未经着色的墨画,可偏偏这极致的素淡,却十足吸引人,我定定看着她,身体几乎没移动过。
徐嬷嬷轻轻推了推我道:“三小姐,快见过青萝娘子啊!”
经徐嬷嬷提醒,我才回神,向她行了个蹲礼,她道:“起来吧!”
青萝见这小小女孩,直率毫无遮掩的盯着自己看,倒觉好笑,又听闻她三岁多了,还不会说话,心下怜惜。
温言道:“墙上那些琴,三小姐选一把。”
我依言走进墙边,抬首望着墙上那些古琴,款式太多了,都不知道选那把好。
青萝娘子看我迟迟下不了决定,起身走到我面前,指着墙上的古琴,一一为我介绍起来。
“但明式,师留式,列子式,伏羲式,洛象式,混沌式,大鹏式,青鸾式,邀月式,落霞式。“
“我平素所喜,便是落霞琴,你呢!觉得那架琴最有眼缘。”
听完青萝娘子的介绍,我最有印象的便是绿绮,落霞,邀月,青鸾这几架琴。
突然想起那个关于绿绮琴的故事,传说绿绮是司马相如为梁王写”如玉赋”后相赠,因他琴艺精湛,绿绮亦有着绝妙音色,二者合一,互为成就,名声大噪,绿绮美名,竟广为流传了数千年之久。
我指了指绿绮,青萝娘子看我选定,冲身后的丫头道:“把绿绮取下来给三小姐。”
“轻弹绿绮曲,伶仃不堪听,三妹妹,你怎么选了绿绮,”大姐姐一面说,一面轻提着朱红色的裙摆,上了楼,身后跟着抱琴的悦儿。
我只知道绿绮琴和司马相如的故事,倒不知在这个朝代,这架造型通体流畅,颜色乌红,琴面上好似有一片绿阴的琴,在大兴朝又流传着怎样的故事。
大姐姐刚想给我讲述绿绮琴的故事,就被青萝娘子打断了,“无妨,选中什么,也是有缘,何必在意它背后的故事。”
端慧不好反驳老师,便只得点点头,丫头们为我和大姐姐,摆好了古琴和琴架,椅子,落座后,青萝娘子,先是考教了大姐姐的琴艺,才开始教我。
“今日我便先教你右手指法中的挑,你细看着我示范。”
青萝娘子用中指第一借甲肉,依次从第一个琴弦,一根根往后挑。
“三小姐你来做一遍。”
我学着青萝娘子的指法,开始练习了起来。
其实我想知道,这些古琴背后都有些什么故事,若是能开口的话,我就能自己问了,可惜还不会说话,哎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话。
此刻桃李阁内,为了能尽早学上鞭法,端雅正拿着个粉色荷包,努力绣来绣去,可惜这一大早上,拆了绣,绣了拆,一朵梨花,总是绣不好。
端雅也想随便绣绣,交差了事,但她担心绣的太差,母亲不高兴,反了悔,那可大大不值了。
“白露,白露。”
“诶!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听到呼唤,白露小跑着进了端雅的寝房。
“大姐姐和三妹妹在做什么呢!”
“奴婢听说三小姐也去清音阁学古琴了。”
“三妹妹也去了,”白露一听端雅语气,便知她也想去,便道:“二小姐何不去看看,做了这么久针线活也累了,去听听琴歇歇也是好的。”
端雅点点头,“也是,我确实该去松泛松泛了。”
端雅带着白露抱着架古琴,去了清音阁,站在露台下,便中气十足地大喊道:“青萝娘子,我来打扰了。”
青萝一听这声音,眉间蹙了蹙,心想,你确实来打扰了。
端雅大喊完,便咚咚咚跑上了楼,看着我道:“三妹妹都学上了,学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天赋。”
端慧抬首道:“才刚学了一个指法呢!那就论到天赋那里去了。”
“我就说学这个慢悠悠的,最是磨人。”
端慧用眼神示意端雅不要乱说,可端雅似乎没有接收到。
青萝娘子心想,这家二小姐,您要是不喜欢,大可以不来,来了又要说一大堆不喜欢学古琴的话,实在令人头疼。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主人家来了,总要客客气气地招待,“二小姐坐吧!今日可要复习一下,从前学的指法,”端雅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就是来看看的。”
“那好吧!”
青萝娘子,扫到白露怀里抱着的琴,瞳孔都缩了一缩,上前去摸了摸已经有些发霉的琴身。
端雅自己的古琴,没发现它发霉了,等青萝娘子看见了,她才后知后觉地道:“怎么发霉了,我竟不知道。”
青萝娘子道:“定是没好好保管,放在阴凉潮湿处,不见日光,才导致发霉的,琴弦倒还都好,就是琴身毁了。”
端雅道:“那岂不是要扔掉了。”
青萝娘子摸琴的手一顿,没接话,心中想,上好的百年老杉木做成的琴身,品相好,无疤无结的,就因为不好好保管而毁了,真是……。
扔便扔吧!放在你手中,也是牛嚼牡丹,不堪大用。
连我都开始,同情青萝娘子了,人家是琴师,自然是爱琴的,二姐姐一会儿,抱了架琴身发霉的古琴来,一会儿又说要扔掉,该不会和青萝娘子有仇吧!
至于端慧,儿妹妹性格潦草,她是知道的,只是觉得白露,太不像话了些,出门前也不仔细着,看过了琴又抱出来,怎么能抱着发霉的琴,跑来清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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