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颖骂道:“你还有什么清白?不要脸。”
霜萍的面色白到几乎没有一丝血色,道:“沈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你带来的那人,他、他,其实都怪我,我不该抢安姑娘的姻缘。是我有错在前,不怪她的弟弟上门来辱骂我,说我是是那人尽可夫的婊子。”
后面的两个字,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
沈宵却无动于衷,只是问沈颖道:“那人是不是叫安翀,他还说了什么?”
沈颖想到这个,也是又气又羞,道:“他还说,让你去落雨茶楼找他。”
“你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沈宵跟沈颖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霜萍脸色的颜色更加白了些,上前两步抓住沈宵的手臂,泪如断线的珠子,“你怎么又要走?你不在家,只我和小敏两个,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沈宵拂开她的手,若是此前还对这个女人有一两分的怜惜,现在就全是厌恶。
“霜萍,你记着,你是我从缤纷楼赎出来的,不仅比不得安姑娘一根头发丝,便是提她的名字,你都不配。”沈宵面无表情,捏住霜萍两颊,“昨天你说路遇她,她鄙薄你的出身,我告诉你什么?今天,你竟然还敢跟我面前夸大其词,你真当我是那些被你糊弄住的傻瓜吗?”
说完,沈宵也松开了手,霜萍却失神地愣愣后退一步,眼中一点泪都没有了。
沈宵道;“我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以后你好自为之,我不想再在你口中听到她的一字半语,你不配。”
沈颖听得心头畅快,想着大哥总算还没糊涂,回去跟祖母一说,祖母肯定就心宽了。
正高兴,察觉大哥看过来的带着厌恶的视线:“你还不走?”
想到从那个前那个虽然没有多疼她,每次出门回家却都会给她捎礼物的大哥,沈颖鼻头一酸,道:“大哥,你能别跟祖母置气了吗?回家吧。”
“我还能有家吗?”沈宵嘲讽地回了一句,先走了。
落雨茶楼里,沈宵果然找到了正坐在大堂的一角茶桌边的安翀。
“翀弟。”
沈宵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安翀嗤笑道:“别,我们家跟你道不起这个。”
沈宵在对面坐下来,苦笑道:“我和你姐姐的事,是我太天真,没有处理好。”
安翀道:“只怕不是吧,觉得我姐厉害,一些委屈也是能承受的,所以该站出来维护她保护她的时候,你没站出来吧。”
沈宵面上闪过痛苦神色,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那就是说对了?安翀冷笑:“当初我们一行在浏阳县被山匪拦截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是别人只要能扛起来,就不会关心这担子好不好扛、别人会不会累的那种人。我姐来到京城,被你的家人欺负,你应也是一句话都没有替她说过吧?”
沈宵想说,他当时也是很尽力的去维护了的。
但是再回想一下事情现在的进展,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安翀一脚撑地,椅子往后挪了下,发出刺耳的声音,其他两桌茶客都看过来,看样子是惹不起的人,又赶紧收回目光。
“你们沈家有多了不起吗?”安翀说道:“也不过是祖辈上出了个会打仗的,封了个国公爷,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说我姐的时候,一口一个农家女,但我姐有的东西,你们沈家再积累一百年都比不上。”
“我姐好谦虚,不跟人比,你也真把她往低处看啊。”
这一句一句的,沈宵完全没有反驳。
安翀转着手里的杯子,道:“多的我也不说了,你管好那个从茅坑里捡出来的女人,她再敢提我姐姐一句,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话落,茶杯被磕在桌子上。
安翀也随即起身,猛地一拳打在沈宵面门上,左边脸颊登时肿起一片。
“这一拳,是替我姐姐打的,以后你也不欠她了,好好跟你那个窑子里的女人过你们的日子去吧。”
扔下这么一句话,安翀便离开了茶馆。
沈宵垂头看了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早知如此,他不会表明心意,和溆儿便是作为一般的朋友处着,也比现在要好。
天色大黑,安翀才从外面晃荡着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包街上买的酱鸭。
“去哪儿啦?”安溆上前接着,“吉发端平都回来好一会儿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逛。”
安翀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京城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到处都得看看。姐,你去过南城的瓦舍玩吗?里面那戏棚,一家挨一家的,可热闹了。”
安溆好笑:“你倒是找的全乎,我还是听人说的才知道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在那边。吃饭了,有麻酱千层饼。”
“好久没吃姐姐做的千层饼了,”一听这个,安翀立马跟小孩似的,咋呼着洗手去了。
上午还不怎么搭理宗徹那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吃晚饭的时候,安翀就挺照顾这两个小家伙的。
见此,林氏也关心了关心安翀的学业。
安翀都礼貌回答了。
安溆不想耽误弟弟的学习进度,不过他人都来了,也没再说他什么。第二天安溆带着弟弟去顾府拜访,然后得到了顾老爷子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请教的许可,还被赠送好几本科考用书。
闲谈时,顾老爷子说安翀:“一些不懂的问题,可以直接问你姐夫啊。他当初,是把这些书都研究透了的。而且,他见解独到,一些看法我都是佩服的。”
安翀点头,笑道:“我姐姐还是心疼姐夫,说他一天朝上朝下的,就够忙了。”
一旁的安溆:有这样吗?只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宗徹说一些问题可以帮安翀解答,她觉得科考方面,还是当过主考官的顾大人比较了解,才说那么句话应付他的。
顾维听了,笑道:“这还不是应该的吗?最亲的,就是夫妻了。”
安溆表示,受教了。
他们是在偏院的书房说话的,闲话过后,顾大人大体考校安翀几句,就叫来下人叫人安排午饭。
只是还没重新坐下来再说一会儿,顾夫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跟安溆姐弟俩点点头,就拉着顾大人到门外说话。
“什么事不能在里面说?”顾大人整了整被拉皱的袖子。
顾夫人急得心里都要上火儿了,丈夫却还是这么一副悠闲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咱们苑儿的事,你还管不管了?”
“我不是物色着么?”顾大人说道:“夫人,咱们家中姻亲众多,我又有那么些学子,还怕找不到一个佳婿吗?”
“你干脆跟你的书一起过得了,”顾夫人听见这话,气得眼睛都湿了,“为着你不同意沈家的亲事,女儿已经两天没吃饭,我跟你说的,你都没放在心上呀。”
顾夫人知道自己丈夫,一直就只有两痴,书和酒。
她什么都需要仔细地安排了照顾着,她也很愿意照顾他的,今儿个却是有些忍受不了他什么都撒手不管的态度。
“那夫人叫我怎么管?”顾维听了这埋怨,也不生气,只是问道:“同意了沈家的拖请?”
顾夫人道:“我堂妹说了,秦夫人给她下了保证,只要咱们家应下亲事,沈家那边,绝对不会让那个妓女进门。”
顾维摇摇头,问道:“夫人是不是早就松动了?”
“那,我能怎么办,眼看着女儿绝食而死吗?”
顾夫人压着的声音还是传到室内,前面的话,安溆姐弟俩也大略听清了,此时安翀就撇嘴道:“那还是没有尝过真正饥饿的滋味。”
真饿两天,啥毛病也改了。
小时候,他天天吃不饱,看见麦子面做的馒头,就跟发现大宝藏似的,有一年年头不好,朝廷还强征税粮,导致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了。
那时候的安大妮去大伯家借了一升面,每天煮半锅面糊糊,还要掺上很多苦涩的野菜。
就那样的饭,他一天也只被允许喝小半碗,她要做活儿不能饿,宗徹要读书也不能饿,只有他人小什么用都没有,可以挨饿。
若是宗徹给他盛饭,还能盛到大半碗,但被她看见了,两个人还都要挨骂。
这也是安翀为什么不那么讨厌宗徹的原因。
看到现在的姐姐听到自己的话,微微摆手示意不要多说,安翀就忍不住笑着点头。
顾大人过了一会儿才回来,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继续着之前他们被打断的话题聊起来。
安溆和安翀也就不好说告辞,便是在顾家吃过午饭才走的,出门的时候,正好瞧见一个婆子领了个挎着药箱的进来。
安翀陪姐姐坐马车,一上去就忍不住吐槽:“姐,你说顾家的小姐是不是傻啊,这闹死闹活的,就为了嫁给沈宵那样的男人?”
安溆倚在软垫上,寻了舒服的姿势靠着,闻言说道:“沈宵这个人嘛,除了太过听他祖母的话一点,还有什么缺点吗?”
安翀脸一下子皱得跟核桃似的,“姐,你忘了,他还嫖娼。”
安溆:“以前他不是没这毛病吗?再说,在大户人家看来,逛妓院不算毛病。”
“你还记挂他?”安翀小心问道。
安溆弹了他一个脑瓜嘣,笑道:“瞎说什么呢,我只是告诉你,我以前的眼光没有那么差,我看上的男人,总是有那么些可取之处的。”
姐弟俩说说笑笑的,马车很快返回到他们在外城置办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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