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安溆不用操心军队里的事,每天不用督促,早起晚睡训练的士兵数不数胜数。

    她倒是有些担心营养跟不上,累垮了这些人。

    便抽出一天时间来,去看了看军队里的伙夫营。

    然后就发现,这些普通士兵的伙食跟喂猪的也没有什么差别。

    “这样差的伙食,怎么能培养出身体素质优秀的士兵?”看着锅里炖煮的大锅菜,安溆不自觉皱眉。

    对面掌勺的是一个四五十左右的老兵,闻言笑道:“夫人有所不知,以前咱们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现在已经好多了。”

    安溆知道,三十万人每天要吃掉的粮食,不是个小数目,可以说有一锅菜一锅馒头,已经是很大的压力。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回到主帐之后,立刻向德安府写了一封信。

    草原上是不缺肉食,但根本供养不起一个三十多万的大军,在交通又不便利的情况下,自给自足是最好的办法。

    先让安家送来些小猪仔,然后再一营弄一个炊事班,她准备在军营开个七八天的课,教授养猪种菜的技能。

    在等待家里送猪仔来的这些天,安溆除了开班授课之外,也没忘将煤炉、煤球厂开起来。

    因此从宗徹离开的第二天,安溆就忙得恨不得有八只手,导致鹧鸪天天在她耳边嘟囔,让她好好休息喝汤之类的。

    但安溆早就觉得身体休的生锈了,忙起来之后反而觉得干劲儿十足。

    某一天,她还看见了依然在军营的苏窈窕。

    苏窈窕一只手上包着纯白的棉布,看不清里面手的形状,像是个大疙瘩。

    看见她,苏窈窕并没有恨意的表现,还能屈膝见礼。

    安溆就觉得,这女人是个狠人。

    以后得防着她。

    殊不知,京城里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宗徹斩了一只手的二皇子,正在费心地给宗徹网络罪名。

    德安府下了场大雪,考过乡试之后,成为一名举人的安翀在府城参加了几场文会,听了些京城的风起云涌,就觉得分外没意思。

    从安家糖果铺子后院出来,安翀带上兜帽,上马车时吩咐道:“回临河村。”

    回家收点蔬菜,他想去北境和姐姐、姐夫一起过年。

    家里的暖棚菜种了几年,连一个扫地的老仆人都知道怎么调节温度,每年都会大丰收,但今年的他都不准备卖,全摘下来保存后带去北境。

    “少爷,”马车还没赶出去,从路南晃晃悠悠走来的一个疯婆子样的人物,猛地扑过来,倒在车前。

    “怎么了?”安翀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

    车夫跳下车,掀开倒在地上那人的蓬发一看,大惊道:“少爷,是稻香。”

    “稻香?”安翀随即跳下车,“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我姐姐他们出了什么事。德叔,快把人带到铺子里。”

    德叔也是脸色凝重,扶起人就往铺子后门走去。

    安翀先去开了房门,等把稻香安置好,安翀一边让人去找丰年,一边又让人去找大夫。

    稻香睁开眼,看到站在几步之外的安翀,不由伸出手喃喃道:“少爷。”

    安翀皱眉,但她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不好说。

    匆忙赶来的丰年回头说道:“少爷,您就当可怜可怜香儿。”

    刚才大夫看过了,说稻香遍体鳞伤,她能跑回来都是个奇迹,却是救不回来的。

    安翀没有上前,只是问道:“稻香,你怎么这个样子回来了?我姐姐”

    他的话没说完,稻香就猛然说道:“是小姐。她,她想让我,我固宠,又,又看不惯我和大、大少爷,在一起。让人赶了我,出来。”

    她说着哭着,可怜至极,丰年握着妹妹的手,不由微微松开。

    “哥,哥,是真的。她让我,自生自灭,我一个小女孩在路上走,就被一些混子给、”稻香眼里的泪跟小溪一样汩汩流出,她看着安翀:“如,如果不是想再见少爷一面,我活不到现在的。少爷,奴婢,不求您为奴婢报仇,只希望您能在以后,还记得有奴婢这么个人,喜欢您。”

    她向虚空伸出手,随即就无力地垂落在床上。

    “香儿,香儿。”丰年惊恐地喊了几声,回头吼着叫大夫。

    安翀一直没什么表情,稻香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丰年伤心至极,却半点生不出恨意,因为妹妹说的那些话,他也不相信。

    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妹妹是跟着小姐出去的,却一个人回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死了。

    丰年心中痛苦至极。

    “少爷,”这时外面响起德叔的声音。

    他拿着一个信封走进来,说道:“这是七八天前从北境送来的小姐的信,家里人刚过来时捎来的。”

    安翀转身接过信,到外面拆开看了。

    脸色也彻底由刚才的疑惑不忍,转为冰冷黑沉。

    怎么才送过来?

    “给丰年看看,然后便让他从账房上支了这个月的工钱,离开吧。”将信封递给德叔,安翀直接离开了。

    丰年看到那信上的内容,一瞬间就失了声。

    但是看着已经没了声息的妹妹,他又不能再责怪她。

    放下信,丰年起身,过去将床上的妹妹抱下来。

    走吧,走吧,小姐让他们多活了这么多年,妹妹现在拿命还了,从此以后他们也不欠小姐的救命、教导之恩。

    最后一个月的工钱,丰年没要,只是去住处收拾了他这些年的东西,雇了一辆车,准备带着妹妹回到老家去。

    安翀没这么放心丰年,姐姐信上虽然说让人送稻香回来的,但不管路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总归是让稻香丢了一条命。

    一条命是很有可能抵消到此前所有恩情的,他自然要担心丰年会不会存了复仇之心。

    他便派了两个人悄悄地跟着,要确定他没有报复的心思,才能收起这些监察。

    安排好城里的事,安翀让德叔留在城中的宅子里,自己一个人骑马回村。经过一天的奔波,暮色涌起时,马儿终于走上临河村外面的那条道路。

    临河村人有钱之后,这四面出村的道路都是经过修缮的,请人锤了许多遍的泥土路虽然没铺青石板,但却已经不会被一点儿雨水激起泥泞。

    马蹄踏上去,哒哒脆响。

    快到村子时,安翀就放慢了马速,这寒冬腊月的,村子里没多少人,马儿安安静静穿过村里的街道。

    拐进大伯家那条街,一个婶子正好从她家出来,不期然看见安翀,面上闪过心虚的神色,问道:“翀儿,你咋突然回家了?不是在城里,参加那什么文会吗?”

    安翀说道:“回家看看。”

    他说话时马儿不停,婶子看了看他去的方向,赶紧回家跟自己婆婆说了声,然后快步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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