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窕什么也没有求下来,只得垂着头离开军营,以前二皇子在的时候,她不说是整个北境的主人,却能算得上是半个。

    想要什么,就必定有人送到跟前,厌恶什么,也必定有人提前将之从她眼前处理的干干净净的。

    这样的被人欺压又无力反抗的无能,她从未体味过。

    今日尝到了,才知道滋味竟这般难言。

    站在军营外,苏窈窕又回头望,这里比二皇子在的时候,更加威严有序,一队一队的士兵不停走过去,看上去是生机勃勃的。

    但苏窈窕心里升起的,只有无限的绝望。

    他们苏家,就要这样被挤出富贵之家的行列吗?

    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难道她也要接受二皇子已经遇刺身亡的事实,就这么认命吗?

    不能,断手之仇,必报。

    可是宗徹身边完全不能靠近,苏窈窕已经越发肯定,她之前所打算的,让他喜欢上她为她生为她死的时候再让他剁掉那个女人的一双手,将他抛弃的想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

    所以她还要这样耗在这里吗?

    不能了。

    如今苏家又面临肥皂全面压来的破家威胁,或许只有离开北境,才有重新一搏重新兴盛的可能。

    安溆再知道苏家消息的时候,这家已经变卖了所有铺面田产,南下去了。

    “苏家南迁了?”

    安溆很震惊,南方现在是比北方要更乱的,苏家人现在还不到绝境吧,竟然去了南边?

    宗徹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她为何疑惑,解释道:“苏家人是权力追逐者,对于他们来说,南方越乱对他们越有力。”

    安溆还是不很理解,不过却也是说一说就罢了,她还是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徹儿,你说这个大明朝,真得会乱起来吗?”

    这个王朝是已经到了末年?

    宗徹好久不听到她叫自己徹儿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不管乱不乱,我都不会让你经历流离的生活。乖,叫声夫君来听听。”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唇就把她的双唇堵住了。

    安溆最后被逼得不得不叫一声夫君。

    什么姐弟恋。

    一开始没成亲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是掌控主动权的那个,现在么,才惊觉谁最不要脸谁就能占据主动方。

    成亲之后,宗徹在她跟前,像个弟弟的时候就很少很少了。

    的确如宗徹所言,不管外界如何动荡,之后她都没有体会到任何的流离之感。

    这年冬天,他们依靠着各方商人运送过来的粮食撑了过去,然而裹挟着湿润温暖海水气息的气团终于抵达北境的时候,本该春暖花开了,却又是长时间的阴雨连绵。

    安溆在北境度过了一个潮湿的春天,好在北境在靠北的地方,到底也没有成灾,反而因为雨水频繁,宗徹带着士兵帮本地的牧民百姓整理出来许多沟渠。

    在北境的红薯秧苗栽满了整理出来的地面上之时,中部几省也由一开始的小雨开始了瓢泼大雨。

    老天爷似乎要将夏季才下的雨水整个提前下完,不到四月份,去年宗徹征徭役开出来的大运河就已经积满了水。

    去年是苦于没水,今年一开春就要为多雨而忧心。

    雨带一直在北方停留,刚刚经受过涝灾的南方,又迎来百年难遇的大旱之年。

    安溆和家里每个月都有信件往来,看到大伯在信上说,开春之后一场雨都没落时,便劝说大伯先带着全家人来北边生活。

    然而对于安大伯这些人来说,不到活不下去的那一刻,都不会远离故土。

    就这么一直到六月初,南方天空上的太阳耀目地跟十个一般,安大伯在某一天看了看天空,终于下定决心,对长子安翱道:“给溆儿写信,我们去北境。”

    于是在安溆接到信的时候,算算日子,安家那边的人应该已经北来有八九天了。

    现在到处都是乱相,安溆不放心,让宗徹派几队士兵去接,安翀知道了便主动请缨。

    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安翀已经从原来那个不甚强壮的小兵长成了一个高大有力的青年,但他身上读书人的气质也没有完全丢掉,有时候还会显露出幼时小混混的特点,看着既像是个儒将,又像是个朴实兵士。

    安溆一方面觉得现在的弟弟已经是个可以放心托付做事的大人了,一方面又不放心。

    犹豫来去的,宗徹好笑地又安排了两个副将一起去,她这才松口让安翀去接人。

    安翀和两名副将带了二百多精兵,出发的时候是六月中,一开始每隔两三天还能传回来一道信儿,后来却是在没消息了。

    一直到六月底,安溆有些等不下去,要宗徹再派几百人去接应的时候,走时衣着整齐精神饱满的二百多精兵才护着两辆马车抵达。

    安溆和宗徹得到消息,迎到外面,就见老态龙钟的安大伯颤巍巍地从车上下来,安翀眼睛还是红肿的,在旁扶着大伯下来。

    随后下来的,是一只手臂吊着的安翱,已经长成大人的小石头安桦扶着他,然后便是安翔、安耀两位大伯家的堂哥。

    后面车上下来的都是家里女眷,大伯娘,三个堂嫂,几个侄女儿。

    安溆看过去,一个没有少,那弟弟怎么眼睛红肿的?

    她和宗徹过去,一人扶着大伯娘,一人扶着大伯往主营去。

    有什么话,都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茶之后再说。

    安大伯一开始根本不敢让宗徹搀扶,还是安溆劝说了,他才频频点头,感慨道:“多亏了溆儿家的,不然,咱们一家可走不到这边啊。”

    安溆和宗徹成亲之后,安大伯对宗徹的称呼就由从前的小徹变成了“溆儿家的”。

    安溆没听到过几次,却每次听到都觉得很好笑。

    “大伯,路上很不顺利吗?”

    都在宴客的营帐坐下来之后,安溆才问起,并且看向垂头站在一旁的弟弟。

    安大伯叹了口气,说了两句“人心不古啊”,然后才摇着头:“现在也还不到没饭吃的时候,但竟然多了那么多的劫匪、骗子。要不是你们派翀儿去接,我们可能都不能完完整整的过来。”

    ------题外话------

    休息两天变懒了,一看月底更懒了,然后只更一小章了,等下个月一定努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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