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六,你小子这是作甚,敢做就不敢当么?”

    老十六这么一咆哮,十爷可就来了精神了,阴测测地便从旁刺了其一句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爷啥时干过逼供之事?再要胡说,爷……”

    老十六本就在气头上,哪经得起十爷这么一刺激,当即便暴走了,双眼一瞪,不管不顾地便大骂了起来。

    “放肆,谁敢再妄语,皆以咆哮公堂论处!”

    眼瞅着形势要失控,弘晴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这便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而后阴沉着脸地端出了钦差王爷的架势,毫不客气地呵斥了一嗓子。

    “晴哥儿,爷我……”

    弘晴这么一发怒,下头人等自是不敢再乱议不休,就连十爷也冷笑着闭紧了嘴,唯有老十六却是不依不饶地要解说上一番,可被弘晴一瞪眼,顿时便萎了下来,呐呐地嚅动了几下嘴,最终还是丧气地坐了下来,只是一张脸却是生生被憋得个青紫不已。

    “阎吕氏,尔既言听到了惨嚎声,那本王问你,那惨嚎声是何人所发,又持续了多长时间,说!”

    弘晴一直冷然地凝视着老十六,直到其彻底安静了下来之后,这才将视线转回到了阎吕氏的身上,声线阴冷地喝问了一句道。

    “回、回王爷的话,小的并未进过审讯室,只是听到了内里传来的惨叫声,声音尖细,乃是女声,是时,审讯室里只有林王氏一名女子,想来这惨嚎声便是其所发,约莫响了半个多时辰,后头就见十六阿哥怒气冲冲地领着人走了,小的这才壮着胆子进了审讯室,将遍体鳞伤的林王氏扶回了监舍,事情便是如此,小的句句是实,绝无半句虚言。”

    被弘晴这么一喝问,阎吕氏的身子立马便是一个哆嗦,眼神也微有些慌乱,不过么,回答的话却条理清晰得很,语速也不慢,显然准备得极为充分。

    “尔之所言可有旁证否?”

    弘晴并未对阎吕氏的陈述加以置评,而是不动声色地往下追问道。

    “王爷明鉴,是时十六阿哥有交待,说是要秘密提审林王氏,小的不敢违令,押林王氏前去审讯室乃至扶其回监舍皆只有小的一人,啊,对了,在回监舍的路上,小的还遇到了张王氏与李陈氏。她二人皆可为小的作证。”

    这一见弘晴并未对自个儿所言有所质疑,阎吕氏忐忑的心立马便安了下来,应对起弘晴的问话来,自也就显得格外的淡定。

    “嗯,本王再问你,十六阿哥走后,尔可是即刻扶林王氏回的监舍么?”

    听得阎吕氏这般回答,弘晴脸上的冷厉之色渐消,不过么,问话的声线却依旧带着股淡淡的寒意。

    “回王爷的话,是时林王氏伤得不轻,小的不敢催得过紧,确曾让其休息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而后方才扶其回的监舍。”

    阎吕氏显然是个机灵人,尽管心弦已因弘晴的和缓态度稍有松弛,却并未失去了警醒,回话之际依旧谨慎得很。

    “很好,来人,让她签押!”

    弘晴并未再往下追问,而是一挥手,喝令了一嗓子,自有边上负责记录的文书行上了前去,与阎吕氏对质了一番之后,勒令其按上了手印,完成了弘晴所交待的事宜。

    “嘿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多行不义必自毙,古人诚不我欺也!”

    文书方才刚将签押好的口供递交到弘晴身前的文案上,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十爷已是忍不住心中的得瑟,摇着大脑袋,阴测测地便扯了一句道。

    “你……”

    老十六先前虽是被弘晴的威势所压服,可心中的火气却是半点不见消减,这一见十爷又出挑衅之言,哪还忍得住狂涌上头的怒气,一拍几子,霍然而起,便要就此破口大骂上一番。

    “肃静!本王不曾问话,何人再敢喧嚣,定严惩不贷!”

    这一见争端又要大起,弘晴的脸色立马便不好相看了起来,拿起惊堂木便是重重一拍,声线冷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骤然大起的煞气瞬间便冲得老十六面色惨淡不已,却又不敢真跟弘晴当庭顶撞,也就只能是不甘不愿地又坐了下来。

    “早闻晴儿办案出色,今日一见,果然了得,而今情形初明,结案已是指日可待了,可喜可贺啊。”

    老十六这才刚一消停,八爷已是笑眯眯地插了一句,一开口便是狠捧了弘晴一把,只是这话却是显然别有用心在其中。

    “八叔谬赞了,此案不过刚开审罢了,好戏还在后头呢,八叔不妨接着看下去好了。”

    八爷的话倒是说得很漂亮,可惜弘晴却并不吃捧,也没打算就这么盖棺定论了去,而是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道。

    “哦?那为叔便拭目以待好了。”

    这一听弘晴话里有话,八爷的眼中立马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狐疑之色,不过么,却并未多啰唣,仅仅只是笑呵呵地应了一声,便即就此闭上了嘴,当真是好整以暇地准备看看弘晴所言的好戏了……

    “全军听令,鸳鸯巷有匪徒造乱,本将断不能坐视不理,尔等当英勇杀敌,不得有误,出发!”

    就在刑部天牢的审讯似乎已走入死胡同之际,东直门守将泰明鄂总算是将手下五百余将士整顿好了,但见其策马立于军阵前,大手一挥,满脸煞气地下了令,而后,一拧马首,率部便要就此冲出关城。

    “泰明鄂,尔要作甚,擅自调兵,死罪一条!”

    泰明鄂方才刚拧转马首,还没来得及策马奔驰,就听阵后一阵马蹄声突然暴起,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一声如雷般的呵斥声乍然响起了,惊得泰明鄂不由自主地便是一个哆嗦,循声望将过去,入眼便见九门提督衙门副将赫达正领着十数名戈什哈纵马沿长街疾驰而来,一见及此,泰明鄂的脸色瞬间便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末将参见赫将军!”

    泰明鄂乃是参将衔,论级别,仅比赫达低一级而已,可真要说实权,手握一营精锐的泰明鄂其实要比已被隆科多几乎架空了的赫达要强出了一大截,奈何官场比的就是官衔,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便是这么个道理,哪怕心中十二万分地不待见赫达这个三爷的门下奴才,泰明鄂也不敢失了礼数,只能是无奈地翻身下了马背,一个标准的打千,冲着赶到了近前的赫达便是一礼。

    “说,尔不奉旨擅自调兵究竟是何居心,嗯?”

    赫达就是来找茬的,又哪会管泰明鄂的礼数有多周全,劈头盖脸地便是一通子呵斥之言。

    “启禀赫将军,末将接到急报,得知鸳鸯巷有匪徒造乱,唯恐京师治安有失,故,这才急着调兵前去平乱,此事末将已派人急报于隆大将军,军情紧急,末将不敢迁延,赫将军若是还有疑问,且请去问过隆大将军好了。”

    泰明鄂乃是十爷门下,此番受了密令便是要配合郑明睿那头的行动,早已跟隆科多那头有了默契,此际见赫达一上来便乱扣大帽子,心火登时便起了,**地便顶了一句道。

    “放肆,本将当面,尔还敢虚言狡辩,哼,鸳鸯巷在外城,与尔有何干,纵使有乱,那也该是城防营的公干,尔身为九门提督衙门之将,莫非忘了本身之职责么,倘若城门有失,尔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还不赶紧勒兵布防,再要迁延,本将认得你,手中的刀子却是不认人!”

    赫达此来乃是奉了弘晴的密令的,为的便是牵制住东直门军队的出击,自然不可能会认同泰明鄂的解释,但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大刀,恶声恶气地又训斥了泰明鄂一番。

    “事急当从权,赫将军之令,请恕末将不敢苟同,众军听令,出发,目标:鸳鸯巷,有敢阻拦者,杀……”

    泰明鄂接到的可是死命令,自然不肯就这么被赫达搅闹了去,这一见与赫达无法沟通,泰明鄂可就急了,也不等赫达叫起,已是腰板一挺,猛然站了起来,不敢不顾地便要下令全军出击,只是没等他将话说完,却见赫达手臂一挥,一道刀光闪过,泰明鄂的头颅已是生生被劈了下来,在地上弹动着滚向了远处,其魁梧的身子一阵摇晃,一股血柱从脖颈的断口处冲天而起,又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其状之惨,当真令人触目惊心!

    “泰明鄂擅自调兵,意图谋反,本将岂能容之,来啊,将这贼子枭首示众!尔等都听好了,即刻回城上布防,则既往不咎,若敢顽抗者,泰明鄂便是榜样,还不退下!”

    赫达乃是杀伐果决之辈,一刀劈杀了泰明鄂之后,也没管守城将士们如何惊慌失措,扬着滴血的大刀,便即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

    一众守城将士们大多都不曾料到会有眼前这等血腥的场景出现,士气自不免全都被夺,纵使有几名泰明鄂的心腹想要顽抗,可面对着杀神一般的赫达,却是怎么也鼓不起勇气,一阵死寂之后,自有见机得快的将领率先应了诺,而后喝令本部兵马回了城上,这一有人带了头,诸将们自是更没了对峙下去的勇气,乱纷纷地也都就此勒兵回了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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