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外界围满禁军,婢女面色焦急,等待着傅舍下令。
但他也对现在的情况一头雾水。
首先进入考虑的是要不要先遗弃这个身份。但大脑依旧在飞速运转,璃妃对皇帝态度的变化、三皇子的冷嘲热讽、褚魏战局的微妙现状
婢女见傅舍不紧不慢,总算捡回些镇静,刚想开口询问,外界禁军头领就冲了进来。原是个矮小的太监拦着,“金将军、金将军,里面是四皇子。你不能硬闯,陛下必然不会-”
金将军身高八尺,四肢健硕,走得如虎生风,身穿铁丝盔甲,随着稳重的脚步声发出‘咔咔’声响,左手使剑,一直放在腰间长剑剑柄上,目光锐利。
“让开!”金将军稍一推,太监趔趄摔了个屁股墩儿。一骨碌地爬起来试图阻拦,却见对方站定在魏驷面前,“殿下,我们绝不会为难您,只请您待在玉芙殿不要离开。”
傅舍愣愣点头,对方不再多说,带领一群人出去。
“金将军还是惦念房将军当年功绩的。”婢女终于喘过气来,劫后余生地大口呼吸,“殿下,需要奴婢给您倒杯茶吗?”
傅舍没有回答,而是想起之前自己看见万将军坐着时微凸的肚子,身材矮胖看上去很笨重。但战场上依旧节节战胜,捷报不断。金将军作为副将很敬佩他。
或许有一二实力。
“你们都走吧。”傅舍说。
婢女、太监直接‘咚’地跪在地上,“殿下,奴婢们都是玉芙殿的人。你说我们还能走去哪里,去哪儿都是个死——若我们小命有一二作用,是奴婢们的幸。”
“万氏想让我们死,你们不怕?”傅舍想到三皇子的态度,便知道此人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万家能说什么挑拨璃妃做出刺杀之事
还能是谁,她的兄长。
那就是说,房将军战死之事有蹊跷。
“奴婢们只认主子,主子面对是谁,谁就是奴婢们的敌人。不怕,只怕主子不要我们。”两人又重重磕了个头。
“也罢。”傅舍转转眼珠,“你们应该能出去,去偏殿,唤陆青尧。”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质疑叫褚国质子为何,又磕头,“是。”
离开殿内,一盏茶时间,陆青尧从后门,也就是傅舍房间的窗户钻进来。两个奴婢都有眼色地等在外面。
陆青尧刚站定,就一股脑儿地说明缘由,“辛元洲从万贵妃殿内打听到,这件事是万将军挑拨的。告诉璃妃,房将军当初死在战场上,是因为魏王不需要主战派的将军,需要朝中的话语权,故意拖延援军,让对方死在战场上。”
“哼。”傅舍冷笑,“无非是说魏家凉薄,天下百姓深受其苦,说服对方争夺宠爱。在温存之际,枕边刺杀,万家夺天下,还房家一个公道。”
陆青尧见傅舍没有受伤,尚在思考对策,终于松了口气。直接坐到角落躺椅上,喘了几口气,“就是、有什么是我帮的上忙的吗?”
“要是褚国不打过来,或许万将军就不反水了。”傅舍说完就觉得不对,见陆青尧一下子面露愧疚,着急解释说,“我不是怪你,褚国一样要起战,你反而是最大的牺牲者才对。到时候魏王必然会杀你,我是否能破局,倒也无所谓了。”
陆青尧勉强笑了一下,“万氏,是真的想造反吗?”
“应该吧,毕竟拿这件事给璃妃挖坑,她也不至于这么重要,万氏一定要她死。”傅舍的语气并不像说自己的母亲,像是一个无关的人,“怪我,没有及时阻拦他们联系。”
若是魏驷原身在不,应该说如果红姑姑没有替代陆青尧,成为给他下毒的替死鬼,璃妃身边的信息就依然在他掌控中。如此,璃妃能活到大结局,成为太后。
是他为了改善陆青尧的基础属性点,造成的蝴蝶效应。
确实是他的错。
陆青尧很沮丧,像个倦怠的橘猫蜷缩在躺椅中。但并非放弃,而是一个个解决方法略过,没有是自己能真正改变的,这让他再次感到无力。
“辛元洲不见了。”
“有人为难你么?”
沮丧的陆青尧缓慢地像乌龟被声音吸引,一点点抬起头。
“没有人为难我。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影响。本来在宫中就像透明人,不会有人多关注。辛元洲知道云子骞的事,会对你造成影响吗?”
“他至少消失前把消息告诉你了,不是么?这个人不是朝野动物,只想着偷东西卖,随便生活。我们对他有恩,不会卖了我们的。”
傅舍来回踱步,那股想要遗弃现在身份的欲望在逐步膨胀,这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停下,“吃饭吧,不想了。我饿了。”
陆青尧原本忧郁的脸仿佛被刺穿,破碎地“哈哈”笑出声,眨眨眼,‘腾’地站起来,朝窗外将两个奴婢叫进来,准备午膳。
傅舍还想说些什么,陆青尧拉住他,“我没办法帮你解决问题,就给你创造解决问题的环境吧。”他很快改变表情,振奋起来,“不然,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混乱的脚步被拉住,那股放弃身份的欲望暂时被压制。他忽然想到自己如果放弃现在的身份,陆青尧再次面对原身会有什么反应。他呢,需要重新获得对方的信任,又有多难?
联结如水似线,缠绕在他周身,既被束缚,又从勒感中触碰到自己皮肤的温度。那是社会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存在感。
“好。”傅舍盯着自己被拉住的衣袖,回答说。
饭菜陆陆续续端上来,陆青尧给他斟了杯热茶,然后自顾自吃起来。没有催促他吃,也没有冲动地试图开解。而是静静地坐在对面吃饭。
“魏王昨日同我谈话,大概试探了一下我对魏国朝野势力分布的考虑。”傅舍安定下来,自顾自开始梳理这些天走过的剧情,顺便向对方更为详细地科普魏国国情,“我觉得他对我想远封为王很不满,现在因此被囚禁宫中,却是正和了他的意。”
小口吃饭的陆青尧给他夹一筷子的紫葵,“但你背负了‘造反’的名声,对成为储君非常不利。如此,魏王不可能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金将军便不会来。”
傅舍喝口汤,吃掉半碗饭,嚼了又嚼,米饭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
“那就不是魏王散布的消息,本身璃妃与四皇子下马,宫中获利之人无数。”傅舍的思路逐渐清晰,“魏王必然围禁,但金将军的态度说明并非敲定我的罪过。”
这时,傅舍才想起六皇子递给自己的纸条。
将筷子放在一边,展开纸条——
【璃妃刺杀,皇后获利,快逃】
“他竟然这么早就看出来了么”傅舍喃喃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之前提醒他们‘去爪州避祸’的时候,还是更早?”
陆青尧接过纸条看完,“他是说,主和派?”
对面没有反应,陆青尧重复了一遍。
“喔、是。倒不一定只有这件事,对皇后而言,璃妃落马对她而言本身就是最大的快事。”傅舍继续吃饭,“皇后对魏王登基为帝做了很大贡献,她身为任家女,本身与太后间关系亲密,众星捧月。魏王与她也算伉俪情深。”
“帝王三宫六院,乃是常事。”只说到此处,陆青尧便知道了之后的发展。
“是啊,但褚国帝王只纳了你母妃一人,可不是形成了鲜明对比。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例子就在眼前。”傅舍吃饭势头变凶,一盘土豆丝转眼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她更加无法接受的,是璃妃占据魏王大半宠爱,却一点儿都没有当回事。”
陆青尧却失了胃口,只顾盯着傅舍大快朵颐,“主和派拿这件事大肆宣扬,说明主战派激进误事。但现在两国已经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他们不是要求和吧?”
八卦说到一半,傅舍意识到对方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就顺着话说,“对。”
“为什么?”陆青尧觉得这些人不可理喻。
“很多原因,打仗会提升武将地位,对文官们的话语权本身就是冲击。有些在复国后安逸下来,背后根枝发展臃肿,利益牵涉无数。有些单纯为了反对而反对”
“但现在-”陆青尧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了。
“我知道,但现在两国交战,应该为大局重。为什么他们只顾着一家权益、个人话语权”傅舍碗中的饭快见底了,“因为他们的目光看得更加——长远啊。”
这个拉长格外嘲讽,一句称赞的句子仿佛将他们贬得一文不值。
“战争总归会结束的,甚至若是求和,都不会开始。因此他们现在就在为了各自利益战斗了。”傅舍不想多说这些,觉得格外压抑,“反正魏王最终不会听他们的,所以我们得决定是否在他做出对应前,向他认错。”
陆青尧听明白傅舍的意思。
“你是说,在魏王压制主和派前站出来,承担魏国储君的责任。魏王会否认璃妃刺杀的事,掐灭主和派借口战火。”虽然一切都很完美,“但是——”
傅舍吃完了,放下碗筷,“对,魏王就是在逼我成为储君。否则终身囚禁玉芙殿。时机也仅在一刻,不能久拖,否则丧失良机,他就只能将希望放到魏诚身上。”
陆青尧碗中还剩余半碗,他觉得很无措。
既希望傅舍能够平安,又不希望两人至此将真正成为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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