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厅里,一片安静。
好半晌,都没人敢说话。
直到一声鸟鸣从窗外院子里传来,才有人回过神来:“林夫人,此话当真?”
林夫人镇定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欺哄你们做什么?”
说着,她红了眼眶:“若非我家大人病重,我定让他手写书信一封,再摁个手印。
否则,也不至于好心遭怀疑……”
她抬了衣袖,开始擦拭眼角。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郡丞眼底淤青,站在门口往里探头。
茶厅里的人纷纷打招呼:“杜大人,您也来了?”
杜稚挺了挺身板,出声道:“诸位大人,都请坐下。”
说完,他向林夫人点头。
望着他,林夫人心安了不少。
杜稚道:“方才,我已经去瞧过林大人了,他真昏迷着。”
茶厅内,一群人交换着视线。
郡丞大人都说,林郡守病得严重,那么,人是真的病得严重吧?
不少人表现出担心的神色。
杜稚清了嗓子:“如诸位大人所知,大越国运式微,叛军当道,民不聊生。
连同皇上,也被迫迁往卫城。
讨伐叛军,刻不容缓!”
激情的演讲之后,茶厅内鸦雀无声。
有人默默对视,眼神怀疑。
屋外。
萧玦压低声音,吩咐墨一:“那几个,等会儿把人留下。”
墨一点头。
屋内。
杜稚话音落下好半晌,才有人道:“可是,皇上并未下旨,让西河郡王平叛……”
萧晟知道,该他出场了。
他清了清嗓子,昂首阔步地自门外走来,站在门口,往屋里扫了一眼。
见到他,所有人连忙起身:“参见西河郡王殿下!”
“免礼,坐吧。”萧晟双手放在背后,扫了一圈众人:“听你们的意思,是不想救皇上?
你们想等着大越亡国,跟着岭西王混?
怎么着,岭西王给你们好处了?
难不成,你们想投靠岭西王?”
“郡王殿下说笑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
萧晟冷笑:“是么?”
一个年纪稍大的官员站出来质疑:“殿下,无诏出兵,名不正言不顺。
稍有不慎,就会被打为叛军。
届时,可是诛九族的罪啊!
下官年纪大了,活得也够本了,可是在场的大人们都还年轻,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话音落下,一堆人附和。
萧晟:“……”
所以说,他不喜欢待在岩城。
就这群人,不配跟他为伍。
叛军都把京城给霸占了,还只顾着自己的安逸闲适日子!
倒是强硬起来啊!
该打,就打回去啊!
一群饭桶,废物!
大越的蛀虫!
萧晟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们是觉得,本郡王要造反怎么的?
叛军迟早挥军渡江,攻打卫城。
到时候,岩城跑得了?
依照岭西王的性子,不把你们全活埋了,都已经是厚待你们。
你们还指望着,他会善待你们?”
一群人鸦雀无声。
萧晟来了信心,再接再厉道:“如今敌强我弱,平叛一事,必须低调。
若是透露风声,让叛军知晓,就是通敌罪!”
没人敢吱声了。
林夫人见状,心凉了不少。
她站起身,勉强打起精神,屈膝行礼:“郡王殿下,平定叛军一事,林家定当竭尽全力支持。”
郡丞也站出来:“下官也会竭力驰援。”
郡守夫人和郡丞都带头了,茶厅里的人也不好再杵着了。
又陆陆续续有人开口:“下官愿尽绵薄之力。”
“下官也愿意。”
……
统共,有十七八个人站出来。
余下的几个,面色犹疑。
萧晟气得牙痒痒。
想到有萧玦站在他后方做后盾,他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他拿出一郡之王的气势,沉声道:“不愿救国的人,都去偏室,陪本郡王坐会儿!”
一句话落下,剩下的人慌了。
又有几人站出来:“郡王,下官是愿意的,下官只是怕皇上怪罪下来……”
“那你干脆去投靠岭西王吧。”萧晟道。
那人差点腿软。
萧晟摆着架子:“大越有难,皇上有难,食君之禄,救驾平叛,义不容辞。
若谁走漏风声,导致行动失败,一律视为投敌。
本郡王会亲自向皇上请旨,诛杀其九族!。”
茶厅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好半晌,才有个官员问:“敢问殿下,若是平叛失败,该如何?”
萧晟转头望着他:“你们的家人,都会由本郡王的人集中保护。
大家好好配合,不要说丧气话。”
“哗啦……”
不知是谁的茶杯当场打翻在地,碎瓷片和茶水溅了一地。
集中保护家眷?
这难道不是变相的扣押人质?
然而,敢怒不敢言。
又逗留了一炷香,官员们才垂头丧气、陆续离开西河郡守府。
郡守府内。
萧玦面色轻松,叮嘱手下侍卫:“方才那些人,都记下了么?”
“记下了!”侍卫们齐声应道。
萧玦道:“盯紧那几个人。此外,盯紧岩城,一只苍蝇都不可放走!”
“是!”
齐刷刷的声音,低声响起。
萧晟出门来,把兵符递给萧玦:“长熹,岩城可调动的地方禁军,共有两千人。”
风挽月揉着太阳穴:“加上咱们的一千禁军,也才三千人。”
这么点人,太少了。
萧玦接了兵符,确定了是真的,才小心收好。
他喝了口水润完嗓子:“禁军少,不打紧,到一个郡,吞一个郡的兵力。
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会发展壮大的。”
风挽月失笑。
萧玦倒是乐观。
他们现在这行为,特别像她在现代时的一个游戏——贪吃蛇。
只是,他们的时间不多。
想短期内整合各地的禁军,还不走漏风声,实在太难了!
亏得西河郡偏远。
否则,只怕用不了一天,萧玦带兵离开清河郡的消息就会传开。
乱臣贼子……
真的是一顶很大的帽子。
但愿,一切顺遂。
风挽月带上从郡守府得来的金银财宝和信件,悄然回了醉春楼。
分别一宿,姣姣和青枝担忧得不行。
见她安全回来,总算放下心来。
风映寒亲手端了饭菜来,问:“事情办得如何?”
风挽月喝了口热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和萧玦……今夜应该会离开岩城。”
风映寒薄唇紧抿。
他深深凝视着风挽月:“刀剑不长眼,此去危险重重,值得么?”
风挽月弯唇:“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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