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自己的名字,颜盈盈缓缓起身,她生的明艳,周身气派也是做得十足,一时间也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早已有女史将她的贺礼送到了太后跟前,贺礼装在木盒之中,一个宫人小心地打开木盒,取出了白玉观音像,另一人则展开了佛经的手抄本。
太后眼前一亮,她礼佛多年,众人皆知,今日送上的贺礼之中也不乏佛像佛经,却不如这尊,质地紧密细润,颜色又是上乘的晶莹剔透,而且雕工立意无一不彰显观音大士的温润淡雅,观之即生亲近之意。
再看那一同献上的经文,字迹娟秀,抄录的正是长寿经。太后含笑点头,赞道:“好孩子,你费心了!”
顾瑾端坐在太后下手第二个位置,看清了贺礼,不由朗声笑道:“皇祖母,此物难得,您可得好好赏赐临安侯府。”
顾瑾是现皇后所生的嫡子,虽不如顾珏在自己心中重要,但也是亲孙儿。听见他话中有话,太后笑道:“瑾儿,你一向不问这些,怎知此物难得了?”
“古语有云: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传说中白玉本就是西王母的心头好,有长寿绵延之意。再加上这尊白玉观音像可是得了大相国寺智云大师开光,可不是难得的紧?”
智云大师乃得道高僧,这些年云游四海,难觅踪迹,太后对他也甚是尊崇,听闻这是他开过光的,立马笑道:“这可真是难得了,来人,立刻将观音大士请到我的小佛堂里!”
太后身边的陈嬷嬷立马上前,亲自接了观音像前去布置。
“孙儿本也是看中了这尊观音像,不想却晚到了片刻,掌柜的将它定与了别人。孙儿一直在懊恨,只怪自己脚程慢了些,还好这宝贝转了一圈,还是能常伴皇祖母身边,阿弥陀佛,皇祖母,您福寿无双,天意可见。”
顾瑾生了一双桃花眼,此刻眉梢翘起,意味深长地在颜盈盈身上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圈,慢条斯理道:“更何况,颜姑娘又手抄了《长寿佛经》,这份心意着实难得,皇祖母您说,是不是该好好赏赐?”
太后被他一席话说的甚是开怀,颔首道:“难怪先前那么多礼物也不得你一声赞,这会子却主动出声。原来是人家颜姑娘抢先一步看中了你看上的东西!哈哈哈哈,不过盈盈是个好姑娘,就冲这份心思,就该赏!”
虽说顾瑾话里话外都是为她讨赏,颜盈盈却突地眉心一跳,想起传闻中这位三皇子的狠辣手段。原是想以这尊白玉观音提升自己在太后心目中的地位,再牵连上一些自己与三皇子心意相通的佳话。可万万不能是押错了宝,抢夺了他的心上物,惹得他的不快!
一念及此,她款款拜下:“太后娘娘,臣女斗胆,却不知这期间这多渊源,只是觉着此尊观音慈眉善目,最是最亲。太后您仁德普爱,正如这观音一样,慈悲天下。正如三殿下所言,白玉观音无论是何人所献,都正是太后您福寿绵延的象征。只是臣女唐突,一心只想请来观音大士为您贺寿,不想却夺了三皇子殿下看中的东西,臣女的不是,不敢请赏,只求太后娘娘帮臣女向殿下讨个恩典,看在臣女无知的份上,莫要介意便是。”
颜盈盈的寿礼诚意满满,太后见她进退有度,更是开怀,佯怒道:“你有心了,他若敢跟你介意,你便来找我,我看他哪来的胆子?”
“哎呀呀,皇祖母,您这是打杀孙儿了!”顾瑾眯眼,赶紧假装求饶,“孙儿只不过恼恨自己罢了,哪敢跟颜姑娘置气?她有心得您赞赏,孙儿羡慕还来不及呢,我可是您的亲孙子,您可不能只帮着外人,下了孙儿的面子呀!”
几句话哄得太后眉开眼笑,心下却将二人放在一起多看了几眼,两人心意能到一处去,也是难得的缘分。她心中存了这点心思,再看颜盈盈也是哪看哪好。只是宴席上耳目众多,她也不作表态,只点头,说了句“赏!”自有人将先前备好的一些首饰礼品奉上。
颜盈盈眉眼低垂,嘴角却轻轻勾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己在太后心目中自是地位上提了一些。而三皇子也是多看了几眼,记住了自己,待有机会,自己再透露点未来大事,哪里还怕拿不下他?
她谢了恩,缓缓退下,顾瑾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虽如芒刺,却不难捱。颜盈盈料想自己猜测不错,刚刚的应答起了效果,不由笑意更深。
听着颜盈盈心内的打算,颜月皱着眉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顾瑾油腔滑调下包藏着难以言说的祸心,那个男人年纪虽小,却不是什么心地纯善之人,此番抢夺他看上的东西,顾瑾表面不显,还略有兴趣的模样,心内却龌龊想到如何让颜盈盈自荐枕席,再加羞辱了。
只是不待她多家思考,按照流程,下一位献上贺礼的应该是她了。颜盈盈的寿礼实在太过显目,众人皆是赞叹,又纷纷庆幸,自己不是紧跟其后的。
眼看司礼官就要报到颜月的名字,在场之人皆露出玩味的神色,谢冰璇更是遥遥地昂起下巴,翘起嘴角等待看笑话。
却见一女史走近司礼官耳语几句。
片刻后,司礼官扬声道:“太子殿下恭祝太后娘娘寿与天齐,千岁千岁千千岁!”
话音刚落下,在宴席正前方,不知何时埋下了小的花火,此刻纷纷四射,火星迸溅,胜似星光。
与此同时,从大家的四面八方突地传来“砰”的一声,只见数道火光划破天际,然后在漆黑的夜幕之中绽放开来,五颜六色的烟火将黑夜划亮。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各色的烟火所吸引,纷纷抬头,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烟花在众人头顶展现出绚烂的花朵,又转瞬即逝。
正在烟花绽放声音渐渐停歇的时候,太子顾珏缓步从远处走来,他躬身请安后,身侧一个宫人奉上了一个巨大的烟花筒,顾珏手执烛火,将引信点燃。
瞬间,火花像一条活龙一般徐徐上升,接着在天空绽放,显示出一个大大的“寿”字。
烟花本是瞬间明息之物,这个烟花却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大大的寿字在夜空中闪现许久,照得全场亮如白昼。
大家不由目光追随,看得目不转睛。
随着烟花盛放声音的停止,不知是谁带了头,一时间,现场突地,全市“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声音,在场众人皆拜服,三呼千岁。
太后被这惊喜哄得面上满是喜色:“好了,好了,都快起来吧!珏儿,瞒我这么久,还推迟入席,原是准备这些去了,你呀你呀,费了不少心思吧!”
顾珏又是一拜:“皇祖母喜欢,再多费些心思也是应该的。”
他入席坐下,太后越看越是欢喜,又命人将自己的糕点挪去给他:“先垫垫肚子,别饿着了。”
太子贺礼这一插曲,直叫众人赞叹不已,一时间却将颜盈盈的风头盖去了些。
司礼官稍作整顿,又继续了流程:“下一位,临安侯府,颜月。”
此时听见颜月的名字,在场之人皆露出玩味的神色,同一府内,颜盈盈的贺礼已是惊人,随后太子的烟花更是让大家意犹未尽。紧随其后的颜月即使是无功无过,也会是大大的难堪。
在场可能也就颜月旁边的林明珠真心带她忧心,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颜月的压力的确很大!但她的压力却是太子顾珏,因为那赫然是在珍宝阁与之争夺思妍丹的人!而且,她惊奇地发现,自打顾珏一出现,自己的读心术又双叒失灵了。
再回想一下当初自己说的那些话,颜月只觉面上火烧,社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当时她是怎么训斥太子的?“你等公子哥儿醉生梦死,自是不知大秦这几年的民生安泰是如何得来的?”她竟然还用太子的事训斥太子,啊啊啊,脚指头能做主的话,现在已经抠出了三室一厅了!
她尴尬地起身,低着头行至太后座前。见她怯怯,众人皆以为她准备的贺礼实在拿不出手,谢冰璇已掩嘴而笑,若不是贵人在前,她怕是已经开口嘲讽了。
颜月规规矩矩地行礼,心中只望顾珏事多人忙,早就忘了自己。
而这时,身边的宫人徐徐展开了她的礼物,原是一副字,一个硕大的寿字。
果真是无功无过的,珠玉在前,相比之下,太后只是面带微笑,微微颔首。
“咦,这寿字到不一般!”太子顾珏突地说话。
颜月抬眸,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那么远的距离,他竟然看出了这幅字的不同?
听见顾珏的话,太后也好奇起来:“哦?有何奇妙之处?”
顾珏却只是微微一笑:“皇祖母,这就要问送上寿礼的人了?颜姑娘,不如你亲自解说一番?”
看着他笑意盈盈的眼,颜月知他认出了自己,心中更觉尴尬,面上却是不显。
“太后娘娘,臣女献丑了,这幅寿字也并无甚稀奇,不过是由许多寿字组成,其中用了一百种不同的写法。”颜月轻声解释道。
听她这样一说,太后招招手,宫人立马将百寿图送上前来。仔细一瞧,果真,大大的寿字原是由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寿字拼接而成,而众多寿字又写法各异,眼花缭乱。
“这其中一共有多少个寿字?”太后细细摸过寿字,小小的字笔法工整,细若牛毛,写出来已是不易,巧妙的却是拼成了大字。
颜月依旧低着头:“回太后,一共是一万个寿字,加上最后合成的大字,一个是一万零一个寿字。”
顾珏抚掌,赞道:“好一个一万零一个,寓意万寿无疆,百种字体,百寿等同拜寿。若论心意,皇祖母,就是孙儿也自愧不如呀。”他长叹一声,“孙儿这段时日到处寻访,就连珍宝阁那样的地方都去了,巴巴的也只想到个别样的烟火,这厢一对比,烟花虽美却易逝,却不如这万里挑一的拜寿图来得实诚。”
太后被他几句说的甚是开心:“你这孩子,平时从不见你拈酸掐尖,难得今天被比下去了,才叫你知道自己的不足来。”又对颜月道:“好孩子,你这是心思用足了,连我家这位都难得小气,吃上醋了!”
听他提到珍宝阁,颜月知道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不由僵笑一声,感觉到顾珏还一直盯着自己,强笑着的脸,面部肌肉越发的酸胀。
此时此景,就俩字,大大地悬在她的头顶上——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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