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兰案不光牵扯出以木氏父子为首的犯罪团伙,许多商界有头有脸的人也被爆出参加过木知勋组织的性贿赂局,商界丑闻满天飞。社会各界对此案广泛关注,各大媒体的头条都被苏晓兰案霸占。

    苏晓兰的形象翻了个身,网民们无一不在夸赞和感谢她的勇敢,曾经在网上骂她的人不见了,仿佛这群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甚至有人当起了事后诸葛亮:“我就说嘛,苏晓兰虽然只是个小主播,但是一直以来敢穿、敢说,这就是勇敢者的特点啊!”

    木知勋,这个伪君子真小人,在这一时刻居然还有脸做最后的挣扎,他给自己请了辩护律师,试图模糊真相。

    “何为之确实为环宇时代传媒写了四年的歌词,他的歌词之所以被署名给了别人,都是为了我们当时的造星计划,这是当年我们公司跟何为之协商好的,协议也签过。至于何为之所说的被监禁,没有的事,没有这种事!”

    “程志权在入职我们公司前就有过前科,这样的人说的话并不可信。我认为他的话不能够作为证词,所谓的‘清道夫’完全是他杜撰。将他录用是我们招聘流程的重大漏洞,我们会立即整改。”

    “苏晓兰拍摄的所谓的‘犯罪现场’,只是一场游戏,不存在逼迫,我们是取得了男女双方同意的。当然,这件事情有伤风化,社会影响恶劣,我已经认识到错误,感到非常愧疚。至于什么此类事情持续了七年之久,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如果真的持续了七年,为什么以前没有人报案?根本就没有女性证人来指证这七年里受到过环宇时代传媒的侵害,所以,这是污蔑!”

    以上是木知勋在公众面前的说辞。他说得信誓旦旦、义正严辞,简直能让不明情况的人信以为真。

    林子川要被木知勋气死了,他希望能够在第一次公诉就让木知勋下地狱。所以他组织重案中队,通过各方协作,用最短的时间查到了可能受到过侵害的女性名单,这些人都曾怀揣进入娱乐圈的梦想找到环宇时代传媒,如今有些人进了圈子,发展不错;有些人始终在娱乐圈边缘挣扎;有些人已经彻底改头换面,换了寻常的行业发展。

    林子川对照名单一个一个地去敲这些受害者的门,希望她们能够出庭作证。意想不到的是,所有人对那段过去都选择了沉默,有些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的,更是惊慌失措地请求林子川不要打扰她的家庭生活。

    林子川被一次又一次地拒绝,都有点无措了。

    这天林子川准备去拜访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前面的失败让林子川信心全无。正好原姝和白离云经过林子川的办公位,看到林子川愁眉不展,便问他怎么了。

    听林子川说了原因后,原姝想了想,说:“这样吧,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我跟林队一起去拜访。”

    林子川听了大喜,拍着桌子道:“对嘛!我怎么没想到呢,之前都是一个或者两个大男人去人家姑娘家里讲这件事情,人家姑娘面对突然找来的陌生男人肯定有戒心嘛!就应该让女同志去的,做女性群众的工作怎么能没有女同志呢?都怪我太粗心。”

    白离云是个热心肠的人,说道:“我也去吧,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原姝却阻止了他:“两个人去足够了,毕竟这种事情对女性受害者来说多少有些难堪,去的人多了,她们反而有压力。”

    林子川和原姝一起去拜访了名单上的最后一位受害者。没想到,即使有原姝这个女性在,这位名叫荣叶叶的受害者依然跟前面的人一样,脸色大变,连连摇头,用沉默来进行逃避。

    林子川是个急性子,他刚要急,原姝立即给他使了个眼色。不得不说原姝这朵警局一支花气质着实不一般,她一个眼色,林子川就马上闭上了嘴。

    还真是个御姐范。林子川摸摸鼻子,想。

    “荣小姐,你不要紧张,放松一点。”原姝跟荣叶叶说话的时候语气放得非常温柔,这种极具亲和力的温柔让荣叶叶对原姝多了几分信任感。

    “荣小姐,首先你要相信,警方已经掌握了能够给木知勋等人定罪的证据。环宇时代传媒,以及木氏父子,都已经彻底倒下,不论他们以前如何有钱有权,现在,你都不用怕他们。”

    荣叶叶迟疑地点了点头,小声说:“我相信警方的能力。”

    “木知勋那个伪君子不太老实。苏晓兰已经去世,我们现在急需一位性侵案的受害人出庭作证。木知勋就是仗着我们缺少证人,想玩拖延战术,想方设法给自己减刑。荣小姐,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荣叶叶垂着头,沉默了许久后,她带着哭腔说道:“警官,对不起,对不起……”

    原姝耐心道:“对不起什么呢?”

    荣叶叶说:“你知道吗,我们这些人,在第一次被侵犯的时候,就被木知勋拍下了视频。木知勋告诉我们,他将视频存在了某个秘密的网络空间里,哪个人不老实,他就摁下指令,将那个人被强奸的全过程曝光在全网,让所有人观赏。这么些年,这么多人,木知勋用这一个方法阻止了受害人报案。”荣叶叶掩面,自责地哭道:“我没有苏晓兰那么勇敢,苏晓兰是勇士,我不是,我懦弱。警官,你骂我吧,是我不够勇敢……”

    原姝和林子川走出了荣叶叶家,无功而返。

    荣叶叶家在一个小区里,下了楼就是一个小花园,小花园里有可供人休息的长凳。

    原姝坐在长凳上,林子川坐在她旁边,两人心情沉重。

    原姝转头看了一眼林子川,问:“林队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原来在这个社会,女性面临的恐惧那么多。”

    “那我来考考林队,让荣叶叶退缩的恐惧,来自于什么呢?”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嘛。”林子川很自信地回答:“来自于木知勋的威胁,他用性侵视频来做威胁。”

    可原姝却摇了摇头。原姝双腿交叠着,用手撑着下巴,问:“但是,为什么木知勋手里的视频会成为一种威胁呢?”

    林子川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荡妇羞辱。”原姝轻声说道,她很冷静,语气仿佛只是在跟林子川上一堂科普课。“我记得我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作为助理跟着当时带我的师父去了一个自杀现场,跳楼自杀的是个大二的女孩,原因是女孩的男友未经她同意偷偷拍下了性爱视频,女孩发现后立即报了警,队里处理了这件事情。可后来,不知道视频通过什么途径流了出去,在一个几百人的学生群里面传播、分享,群里的男生们兴奋极了。那个群就是女孩所在学校的学生群,从此女孩的同学看女孩的眼神都不对了,言语间对她颇为不屑。女孩大为受辱,跳楼自杀。当时我的师父非常自责,他认为是队里的疏忽,如果扼杀了视频的所有传播途径,悲剧就不会发生。后来我师父每年都会去女孩的坟前祭拜,他觉是他工作没做好导致了悲剧,他有责任。”

    林子川听着这个故事,心里堵得慌。“你师父是一个有良知、有责任心的好警察。”林子川说。

    “但我后来劝过我师父,让他不要再愧疚了,他对女孩的死没有责任,有责任的是这个社会。凭什么可以拿性来羞辱女性?这种风气难道不病态吗?女孩自杀的原因是什么,男友拍摄视频、警局工作疏忽、同学的嘲讽,这些都是表面,根本在于社会对女性的舆论压迫。”

    无论是在穿书前还是在穿书后,林子川的女性朋友都屈指可数。这是林子川第一次从女性口中了解她们眼中的社会,还挺让人意外的。

    原姝在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从头到尾都很冷静,但在林子川眼里,这是一种悲观的冷静。林子川不喜欢看到这种悲观的冷静。

    “我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名单上的受害人都不愿出庭作证了。”林子川说,“刚才荣叶叶很自责,哭着说自己不勇敢、是一个懦夫。我觉得,如果一个公民连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都要鼓足全部勇气、做一个勇敢的斗士,那就真的是社会的悲哀了。但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我始终相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小姝,相信我,这一次不会再有你刚才说的那类故事发生,因为时代已经变了。这些受害者们,她们并没有拒绝出庭,她们只是暂时地观望了一会,只要提供一点号召,她们会做出自己心底最想做的选择。”

    说完,林子川拿出手机,给他的朋友管明淞打了个电话。林子川需要找一下宋瑾风,但宋瑾风是个大明星,电话号码不能随便给出去,所以每次林子川找宋瑾风都要通过管明淞。

    原姝疑惑地看着林子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电话打通了之后,林子川对电话那头的管明淞说道:“管博士,真是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一次。我想借你家宋大明星帮个忙。”

    管明淞很有脾气地说:“我家宋大明星,凭什么总帮你的忙?”

    林子川被噎了一下,挠了挠眉毛,说:“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又不是要睡他。”

    “你还想睡他?”

    “管博士醋劲这么大?”

    管明淞停顿了一会,用冷冷淡淡的语气说:“那倒是没有。你要借就借吧,我不在意。”

    “你这个怪人……”林子川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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