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小看你了,居然自己冲开了封禁的气血。你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跪着,是因为觉得自己错了吗?”

    听着纳兰云海的质问,秦少孚摇了摇头:“你说的,此事不分对错,只有该与不该。我能回答的,如果事情再来一遍、十遍、千万遍,我也是同样的选择。”

    “于私,我要报当年被欺辱之仇。匹夫之怒,亦可杀人。”

    “于公,北地民族南下,俘虏大禹皇后人,便是有了进入东荒中心的机会。大寒朝将会陷入被动,边疆战火四起,天下动荡,生灵涂炭。追逐帝皇之路的两侧,全是白骨。”

    “如今大禹皇后人血脉断绝,大寒朝皇室不用为正统之名被人诟病,北地精英死伤严重,不仅无法进入东荒中心,甚至三五十年无法再构成威胁。死二十万人,救百千万人,怎么看都是赚了。”

    朝大禹皇雕像拜伏三次后,秦少孚站起身来,看着纳兰云海问道:“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是你想要的吗?”

    纳兰云海一愣,随即大笑一声:“你很狂。”

    “不是狂,只是觉得没必要畏畏缩缩。”秦少孚淡淡说道:“你是大夏龙雀的统领,但我也是未来的神武将。就算我是普通百姓也无妨,大夏龙雀是保护普通百姓的,何必畏惧。”

    “纳兰统领,有一事请教。纳兰云川消失多年,可有讯息?”

    纳兰云海眉头微微一动,再是轻声道:“他已经死了。”

    “葬在何处?”

    “不知。”

    “可见过尸体?”

    “没有。”

    “多谢。”秦少孚亦是轻声道:“那就未必死了。”

    纳兰云海轻叹一声:“若他活着,怎会不回来带领大夏龙雀。”

    秦少孚摇了摇头:“大夏龙雀不代表就是一切,也许他不想继续当英雄了,想换一种活法。”

    看着他走到门口,纳兰云海突然说道:“你应该还不到十九岁,老成的有些意外。”

    “但我的经历,便是四十九岁的人也未必有机会经历!”秦少孚停了一下:“很多的幼稚,已经死在铜陵关了。”

    ……

    阳光倾洒,清风徐徐,让人有种微醉之感,尤其是这些刚从北地雨季出来的士兵。

    秦少孚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时回想那一日离开伏龙坡前与纳兰云海的对话,心绪难平。

    他曾猜测自己可能是纳兰云川的后人,以至于看到纳兰云海就心生亲切,但也只是在心中猜测,并不敢说出来。因为,谁也无法预料结果是好是坏。

    “喂喂喂,你这蠢马,你不能吃肉……说多少遍了,你不是烟云踏火。它们是披着马皮的狼,你是真正的马!”

    有士兵在那里叫喊,极为惊慌,引得秦少孚走了过去。

    枣红马靠在一棵树旁呕吐不停,树根处一片狼藉,有几块咬碎的猪肉。看到秦少孚过来后,立刻把脑袋偏向一侧,佯装没有看到。

    这家伙……秦少孚忍不住哑然失笑。

    伏龙坡有专门相马的人,见到枣红马的时候也是极为惊讶,说此马身体素质虽然比不得烟云踏火,但灵性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他们眼中,灵性比身体素质更为重要,甚至还提出重金购买。

    秦少孚向来看淡金银,自然拒绝。不过离开后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有了个不好的习惯:想要学吃肉。

    不仅仅是吃肉,还想偷着学喝酒,这情况不用说,必然是学烟云踏火的。

    烟云踏火被人称作披着马皮的狼是有原因的,因为这种马不吃草,而是吃肉,还会喝酒。吃肉才能保持高身体素质,一旦适量喝酒就会爆发出更为强悍的战斗力。

    大夏龙雀一直只有两千编制是有原因的,不仅仅是求精不求多,更因为维持费用。单说坐骑这里,烟云踏火与普通马不同,正常寿命一百五十年,从出生到正常死亡,每一匹都花费至少需要一百万两白银,足以供给一支两千规模的人马十五年。

    枣红马该是如人类一样崇拜强大的同类,有样学样,从吃的学起。可惜它终究只是一匹马,吃多了肉就吐。

    拍了拍脖子,帮它顺了顺气。

    “全体收拾,准备出发!”

    姚强大声令下,督促士兵们收拾东西。离开伏龙坡好些天了,离京城已经不过半日路程。

    收拾一番,正要出发,突然见得几十人疾驰而来,皆是精装银甲,手持皇旗,乃是京城来人。

    等到看清楚最前边那人后,秦少孚顿时呼吸一滞。

    来的是一老者,须发斑驳,眼神锐利,不是秦天恩又是何人。

    姚强亦是发现,立刻大声令下:“列队。”

    三千兵马立刻站好队列,等到那一行人过来后,姚强上前,半跪行礼:“末将参见太尉大人。”

    他虽然是皇甫长青的侍卫长,但此番出行,乃是执兵部文书,自然算是执掌兵马的秦太尉属下了。

    “免礼!”

    秦天恩翻身下马:“此番大捷,威震四海,陛下已经设宴,所有人都有重赏。”

    一时间,众人大呼:“谢陛下大恩,谢太尉大人。”

    示意众人安静后,秦天恩朝前边走去,到了秦少孚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你跟我来!”

    随即便走入一旁树林之中。

    秦少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略作迟疑,便是跟了进去。

    该是有什么重要的秘事,秦天恩身边只带了一个侍卫,走了好远方才停下。

    等到秦少孚在五米外站定后,秦天恩没有马上开口,而是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一战,水淹北地二十万大军,绝大禹皇之血脉,你可真是好大的杀气。”

    秦少孚一脸冷漠,淡淡说道:“你喊我来此,是想要因为此事罚我吗?”

    秦天恩亦是一脸冷漠,淡淡说道:“我只是个太尉,只管兵马之事。是罚是赏,由陛下定夺,我管不着。”

    秦少孚不由一笑:“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我相信你也不会有心思跟我讨论秦家的事情。”

    秦天恩果然直接开口:“这一战,功劳太大,你领不起!”

    秦少孚道:“什么意思?”

    “史书将记载,鹿河谷之战,四皇子皇甫长青掘蟠龙江与塔里河,水淹北方游牧大军二十万,绝大寒朝北地之患。

    秦天恩慢慢说道:“而你秦少孚,北治安司捕头,被派去襄南执行公务,并没有随军北上……”

    “我这么说,你可明白意思!”

    那一双老眼,古井不波,看的秦少孚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黑焰在周身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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