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像万花筒一样折射进黛柏莉娅的眼里,但又像泡沫一般散去,她抓着距离心脏最近的衣物,眼泪顺着脸颊落进了紧咬的唇瓣,但没有尝到任何味道。
286年前的那个寒冬,她还在试图寻找爱存在的证明。
在所有梵卓家族吸血鬼的眼中,被冠上梵卓之名的吸血鬼从出生开始就手握权利的钥匙,但唯独梵卓·卡戎·黛柏莉娅不一样。
她是吸血鬼之王——玛士撒拉亲自培养的吸血鬼,被赐予和玛士撒拉相同的中间名——卡戎。
之后她又被梵卓家族收养为名誉继承人,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吸血鬼世界的公主。
而她本人从来都是把玛士撒拉的一言一行牢记在心,她仰慕这位不论是法力还是头脑都强大无比的吸血鬼,只要是他布置的任务,黛柏莉娅为了完成,已经接近疯狂。
和黛柏莉娅相伴最久的永远是夜晚的烛火和各种各样的书本和武器,银白色的发丝包裹着她小小的脸庞,那时她的眼神纯粹,还带着一些稚气的执拗。
她一定会拿下宫廷学校里商科、理科、文科、法力测试的第一名,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一切努力都与玛士撒拉有关。
黛柏莉娅期待着他摸着自己的头说:不愧是我的孩子。
她这一次想要的奖励是出海看看,因为她每次在逼仄的小窗户内看到不远处港口的海鸥时,就很羡慕它们能够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翱翔,所以她也想看看远方。
……
“父亲,这是成绩单。”
黛柏莉娅涨红着脸将全科满分的荣誉递给那位浑身裹满肃杀之气又俊美异常的男人,她期待又紧张,就像每一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一样。
“很好,继续保持,还有,别把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我不希望下次见到你还是这幅表情。”男人接过成绩单只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就蹙眉看着黛柏莉娅那张表情丰富的小脸,不满地警告着。
“是。”
一股凉意从头到脚给黛柏莉娅浇了个遍,她只能面无表情地答应男人的要求,上一秒还红润的脸蛋此时已经变得煞白。
“父亲……我能出海看看吗?”其实她有些害怕男人会拒绝她的请求,她低着头把双手在身后紧紧地握成拳头。
“请求别人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男人坐姿优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黛柏莉娅头顶银色的发旋。
黛柏莉娅努力抑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看着他的眼睛再次说出了自己的请求,男人答应了,但必须由他的亲信陪伴。
她那时在想,他一定是爱着她的吧。
……
黛柏莉娅如愿以偿地坐上远洋的游轮,能够近距离地看看这些可爱的生灵,光滑油亮的羽毛被它们梳理得井井有条,以及她从未见过的景色,她觉得格外满足。
海鸥盘旋在天际,伴随着阵阵海风,吹得黛柏莉娅无比惬意,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这次宫廷考试全科第二的梵卓·蒂莱雅,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父亲高高抱起,穿着淡紫色的礼裙,好像她才是一位公主。
她有爱她的父母,即使没有拿到第一,她的父母仍然对她说:我们的莱雅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孩,是我们的小公主!
黛柏莉娅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涩,她直勾勾的眼神吸引了蒂莱雅的注意,小女孩踩着皮鞋哒哒地跑过来,提着裙子向她亲切地问候。
两个孩子的话匣子总是很容易被打开,善于沟通的蒂莱雅很快就和黛柏莉娅无话不谈起来。
蒂莱雅很羡慕黛柏莉娅有玛士撒拉这样强大的父亲,但黛柏莉娅似乎更羡慕他们一家的相处方式。
两人约定好开春一起去上学。
……
快开学的前几天,黛柏莉娅借给了蒂莱雅一本人类的童话绘本,故事分为上中下三本,她答应了给蒂莱娅第二本,但她不能出府邸,只能让蒂莱雅来这里拿了,她每天都期待地露出微笑,抱着绘本在大门口来回踱步。
但不知为何今天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只穿着酒红色礼裙的黛柏莉娅被冻得有些发抖,于是她回去拿了一件白色的羊羔毛外套套在身上。
回到大门前,她似乎闻到了某种淡淡的血味和腐烂的臭味。
渴望鲜血的本能驱使着她慢慢走向了气味的源头,走进了,黛柏莉娅能闻到那股血液的香气。
她终于能够确认,这是蒂莱雅的味道。
黛柏莉娅用已经沾满泥土和鲜血的手指拿起了覆盖着白雪的绘本,上面已经被血液浸泡得字迹模糊,当腐臭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她才意识到,距离蒂莱娅死掉已经过去很多天了。
但这样美丽的蒂莱娅不应该躺在这样潮湿又寒冷的土地里,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黛柏莉娅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有什么开了一个小口,以至于她完全听不见暴风雪呼啸的声音。
“谁允许你擅自跑出来的?”
玛士撒拉低沉的质问声仿佛一把锤子敲开了那个破碎的小口,让蜘蛛网般的裂纹越来越大。
黛柏莉娅呆愣地跪在坑前,眼泪已经被风刮得无影无踪,只有不断愈合的伤口发出阵阵疼痛,提醒她这不是梦境。
“……不会说话了?”玛士撒拉立刻引爆了黛柏莉娅视野内出现的一切生物,两三只海鸥碎成几块掉在了雪白的地上,血液不断刺激着黛柏莉娅的神经,本能驱使着她接近那些海鸥的尸块。
就在她将要触碰到尸块的一瞬间,玛士撒拉操控的雪地如同苏醒的巨兽,疯狂地吞噬着大地上的一切,黛柏莉娅被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绝起来,好像这一切与她无关。
“……”
黛柏莉娅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闻着上面散发的腐烂气息觉得十分反胃,她多么也想就这样随着雪的疯狂的翻涌也一起消失在原地。
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份过载的情绪,索性那个小口子直接炸裂开来,碎片割伤了她脑海的每一个角落。
她恨自己的无能,她恨他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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