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顶,白子芩站在崖边腿脚发软。
“你倒是快跳啊!”夜子涵那神情,她若再不跳,他就要一脚把她踹下去了。
踏云练了好多日了,白子芩明显感到自己走路轻松了许多,有时候一跃可以有一丈高,她吃惊的同时也越来越喜欢练习。
家里的事情管得少了之后,她早上就有时间跟小空青和虎子一起晨练,而这踏云的确有它不可言说的玄妙之处,她越学兴趣越浓。
可真要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她还是不敢。
啊……她怕死!
夜子涵不忍心真踹她,只好耐心引导:“不要怕,阿九会接着你的!”
一只蚂蚱跳到她的胳膊上,然后张开翅膀飞走了,欢快而自由!
她什么时候能这样腾挪,能飞起来?
“不行,不行,我再练会儿!”她在山顶腾跃,身体越来越轻盈,就像一只蚂蚱一样跳跃着,感觉自己能飞起来了,可就差那么一点点,差一点点……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晶莹的汗水滴落,白子芩浑不在意,身体变轻盈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彷佛下一刻她就可以御风而行,摘到天边的云彩,碰触那一道道瑰丽的红霞。
嗯,试试!
白子芩又一次走到悬崖边,这一次,她下定决定要跳了!
“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夜子涵见过练功努力的,像白子芩这样拼命的绝对不多,她应该尝到成功的喜悦!
白子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平视远方,告诉自己这不是万丈深渊,她可以的,踏云一出,丛山峻岭,如履平地!
突然,天边出现一片乌云,遮天蔽日,翻滚而来!
林中鸟儿纷纷飞起,把白子芩吓得一跳,这一回她是真的跳了,可惜不是准备好的跳,而是被吓到了的跳,根本没有施展踏云。
夜子涵脸色一白,来不及用笛子召唤阿九,猛地扑向她的时候吹了一个哨音。
险之又险,他堪堪抱住了她,跟着她一起下坠。
“没事的!我在!阿九马上来接我们!”夜子涵抱着白子芩,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子涵,蝗灾!”白子芩嘴唇发白,说着八个字:“蝗飞弊天,饿殍载道!”
阿九斜飞过夜子涵身边,夜子涵借阿九之力缓住下坠之势,阿九再一个盘旋方才稳稳接住两人,驮在自己背上。
夜子涵站稳之后,抬头看着那片乌云,确实不同寻常!
“快回村子!”白子芩没想到自己才来没到一个月,居然遇到这样的事,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连个应对的措施都没有。
太大意了,听田家阿叔说今年天旱虫子多的时候就应该警觉的。
太大意了,看到野草堆里那么多蚂蚱的时候就应该警觉的。
太大意了,刚才看到那一只飞走的蚂蚱时就应该警觉的。
自己前几日竟完全没在意,还有心情给孩子们做油炸蚂蚱吃。
白子芩拼命地想现在还来不来得及,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这群虫子驱走。
而她自己没有注意到她今日是稳稳地站在阿九背上的,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再恐高。
回到自家院子,田大郎在切三七,牛二郎在雕笔筒,田妞在准备中饭,阿青跟虎子在打拳。
白子芩没有任何解释,急道:“牛二哥,田大哥你们去把阿叔们找来!快!虎子,你也去把秦阿叔找来!”
白子芩脸色苍白,三人知道应该是急事没有问为什么,赶紧就跑回家各找各爹。
小空青摸着姐姐的手,好凉,担心地问:“姐,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白子芩已经镇定下来了,神色慢慢恢复:“有,阿青,你和子涵去看看史书或者农桑之类的书籍,看看有没有关于蝗灾和治灾的记载。”
“好!”小空青拉着夜子涵一起跑上竹楼,去书房翻阿爹留下的那一堆书。
田妞从灶房出来,担心地问:“阿芩,你是担心今年会有蝗灾?”田妞十岁的时候就是因为蝗灾,家里才会没有收成,她才会被卖的,对于“蝗灾”二字,那可真是一听就害怕。两年前也闹过一次蝗灾,那一次他们一家差一点就没撑过来。
如今又来一次,这可如何是好,那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一下子占据了田妞的脑海,她打了个冷颤。
“不是担心,应该很快就来了!我刚在山顶看到它们正朝这边来!太多了!怕是躲不过去了!”白子芩看着田妞的脸色变得煞白,安慰道:“没事,会没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最先到白家的是牛家阿叔,因离得最近:“阿芩丫头,这么着急找我来有什么事?”
“阿叔你先去里面喝碗水,等其他人来了,咱们一起坐下来慢慢聊聊。”白子芩在院子里等着其他人,
另外两位阿叔很快就到白家,田妞给大家倒上水。
白子芩喝了一口水,才开口问道:“各位阿叔,不知道往年村里有什么治蝗虫的方法?”
“阿芩丫头怎么这样问?”田家阿叔看白家丫头的神色,怕是最怕什么来什么。
白子芩道:“蝗灾!”
众人听到蝗灾两个字都愣住了,没有说话。
秦家大叔最先回过神来,说道:“蚂蚱这虫子不知为什么变成了蝗虫就不再独来独往,变得喜欢集群,成群结队的想要打也打不完,只能等着他们吃完了庄稼自己飞走。
牛大叔说道:“这虫子最可恨的是每次都是稻子将好未好的时候来。要是赶在他们来之前打了稻子,就打早了,瘪谷多。等他们走了再打稻子,稻子倒是熟了,可所剩无几。”
田大叔说:“蝗灾虽然可怕,但是方法还是有的!”
白子芩听到有法子,紧绷的弦松了一松:“还请阿叔告知。”
几位大叔异口同声说道:“把全村人集合起来祭拜‘蝗神’!”
拜神?果然是个万无一失的好法子!
折腾半天是这么个方法,白子芩无语地想哭!
这个时候,小空青和夜子涵来到灶房,小空青举着书道:“姐姐,我们找到三本书!”
他递了一本给夜子涵,夜子涵读道:“贞元二年(公元628年),白太宗吞蝗,左右遽谏曰:‘恐成疾,不可。’太宗曰:‘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
“听不懂!”白子芩看看其他人,肯定也都没有听懂。
小空青急着表现,道:“哥哥,你让我来说,我来说!我刚才已经都弄明白了。我们还查了其他书,事情是这样的:
“很多年前,京师发生了难遇的大旱,后来就有了蝗灾。
“一个叫白太宗的皇帝去看庄稼的情况,见到蝗虫,白太宗就吞了一只蝗虫。
“他身边的大臣们说:‘陛下这可不行啊,吃了蝗虫你会生病的。’
“白太宗却说:‘朕就是要把灾祸移到朕自己身上,还会怕生病吗?
“百姓们把粮食视作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而这些虫子轻易地吃掉毁坏粮食,这是在害他们啊。
“如果百姓们有什么过错,那都是朕一个人的错,如果蝗神真的有灵,能感应上天的话,就啃食朕的心脏吧,不要害苦了百姓。’
“然后,蝗灾就没有了。
“姐姐,这个故事说的方法是要一个皇帝吃一个虫子,不过我们这里离京师那么远,怕是等不到皇帝来吃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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