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白子芩就被爆竹声叫醒了,同时发现被窝里还有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鸡仔,大概是被吓到了。

    山奈村的爆竹与白子芩前世所知道的爆竹十分不同,是把没有劈开的竹子直接放在火里烧,竹节裂开发出声响,噼噼叭叭声音很大,全村村民一起烧竹子,可谓壮观。

    “姐姐,我们也去爆竹!”小空青总算表现的有点孩子的样子。白子芩积极配合,在门口生了火,小空青把一段段的竹节扔进火堆里。

    看小空青玩得欢快,白子芩不免叮嘱一句:“站远一点!别让火星溅到你身上!我去下芝麻圆子。”

    “新衣服我自然会当新的,姐姐放心!又不是第一次爆竹,我晓得的!”小空青装出一副老把式的样子,逗得白子芩直笑。

    山奈村的习俗,大年初一要吃芝麻圆子。

    芝麻圆子是一种类似汤圆的粉食,个头比汤圆大十倍,内里裹的是芝麻,取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寓意,祝福一年更比一年好。

    圆,自然取得是团圆之意。

    这个团圆,于白子芩而言是困难的。

    带着前世记忆的重生比别人多了三十多年的智慧,同时也多了那么多年背负的情感和委屈,白子芩对前世亲人的感情是复杂的。

    亲情这血浓于水的情感,就算是打过骂过,也是自己的亲人,无论曾经如何,时逢年节,对他们的惦念一分不少。

    如今与唯一的弟弟相依为命,也算和美,她只能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望着门外那个往火堆里扔竹节的弟弟,她知道那是心和家安放的地方。

    圆子在水开之后慢慢浮起来,点了三遍水,装碗喊小空青洗手来吃。

    在碾碎的芝麻里加了糖,咬一口,芝麻糖水一起流出来,小空青很是喜欢:“姐姐做得圆子比阿娘做得还好吃!”

    “那是因为加了糖!吃完了,跟我去给各家拜年!”白子芩用牛油纸包了很多包糖,过年嘛要讨个吉利,每一包糖上面还是一小方红纸。

    山奈村的这一个年是不一样的,随着白子芩走家串户,一个新的年俗流传起来:过年送酥糖。

    白子芩包的糖包里,送给大人的是龙须酥,龙须酥是用饴糖在熟面粉中拉成的千丝万缕,里面包包裹着花生和芝麻,好看,好闻且好吃。

    送给孩子们的是各种以木薯粉、糖和果汁做出来的软糖,还有用糖和果汁做出来的硬糖。

    甜甜蜜蜜的新年第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等阿芩分完糖回到家时,村长等在她家门口:“阿芩丫头,这酥糖极好,初五开祠堂祭天,你可能备一些?”

    “行啊!准备多少合适?”白子芩满口答应。

    “过年讨个好彩头,就今天这样的,一碟八块,准备两碟子就行!”村长说着给白子芩手里塞了一只小红袋子:“给你和阿青的压岁钱!新年平平安安!”

    “谢谢村长阿叔!”白子芩也不跟他客气,坦然收下。

    村里祭天原本每家每户就应该准备祭品,村长阿叔是专门来给他们来送压岁钱的。白子芩这么聪明,自然知道这一点。

    让她准备龙须糖不过随口一说,当然这也是提点,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准备祭品,怕她年纪小,不懂准备什么。她心中感激,默默记下这一份关怀,自去好好准备祭天用的龙须糖。

    祭天是山奈村一年里最大的事,村民们祈求上苍保佑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祭坛上供上的自然都是自家有的上好的东西,当然最后也都是要各自拿回家的。

    一对米粉做的龙凤呈祥粉果在供桌上十分惹眼,打听之下才知道是秦家大妞做的。虎子几乎天天见,虎子姐姐倒是第一次见,长得跟秦家阿叔很像,一双大眼睛里透着明慧。跟村里其他的女孩不一样,秦家阿婶是把她当大家闺秀养的,所以难得见到。

    看到她,白子芩不由得眼前一亮,寻摸了这么久做糖人的人总算是找到了,原来就在身边。

    她原先一直在留意中年的大叔,因为以前看到的电视剧里做糖人的都是大叔,所以固定思维了,没有想过从年轻的女孩子里面找手巧的。

    秦大妞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朝白子芩这边看过来,白子芩嘴角勾起一个甜美的笑容。秦大妞甜甜一笑。

    山奈村的祭天仪式随即开始,耆老净手,焚香,而后开始念长长的祝文,村民们鸦雀无声,连想咳嗽都得憋着,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规矩。是以,祭天仪式并不是人人都能参加。

    祝文念完之后,再由村长带着大家一起行跪拜天神,白子芩规规矩矩地跟着行完三拜九叩的大礼。

    然后,由耆老将稻草扎成的六牲(马、牛、羊、猪、狗和鸡)和祝文一起烧了,等火一灭就算结束了。

    每家会留下一人等待香燃尽,若是三根清香能一起燃尽,则这一年定然是风调雨顺。如果不然,那大家就小心谨慎地过一年吧!

    白子芩心里虽然不相信这些,但也不反对,入乡随俗。民俗也是一种文化,值得尊敬。

    三支香两短一长,并不是同时燃尽的,村长叹了口气,这一年怕是不容易。

    等最后一根香熄灭的时候,村长让大家各自把祭品拿回家。

    祭天之后,村里每一家都要出一个人去祠堂拜一下祖先并且开会。

    白家本该小空青去,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但小空青才刚六岁。所以,只得由白子芩去,因她现在是村里的郎中,又是黑龙神看中的人,倒是没有人反对她进祠堂。

    全村人这一年一次的大会是讨论全村的农务和一年的规划。

    王村长是个好村长,指点村民们如何管理稻田,如何规划山林。

    岭南的春天来得早,过完年就应该育种,二月底第一季稻子就要种进水田了。

    村长说完之后,把目光投向白子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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