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四儿差点就成功了。
只要再说完这一句,他就可以完美退场了。
大仓的这三个弟弟当中,就数小四儿的表现可圈可点。
二仓看到美丽的姐姐,直接羞得不敢靠前,偌大的人了,连最基本的上前打招呼都做不到。
看了一眼就趁着乱劲儿浑水摸鱼消失无踪。
三仓倒是坚强地上前被大哥做了介绍,叫了声“姐姐”,红墨汁染了脸,洇到脖子根。
手脚全成了多余的,各种姿势变换。
坚决不好意思去接姐姐给的好吃的。
再看看人家小四儿,自来熟地上去就叫姐姐,不但可以用落落大方来形容,人家可萌宠啦。
来来回回跟姐姐对上了好几句话,瞬间让姐姐觉得还是小四儿最可亲。
大哥训斥小四儿洗洗手再接姐姐给他的好吃的,可是小四儿眼睛不敢离开那些好吃的啊,生怕一眨眼就会变没了。
这么讲卫生的姐姐居然都坚定地站到小四儿一边,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反正都带着包装呢。
小四儿俩手都捧满了。
见吃失智,漂亮姐姐给自己带来这么多好吃的,乐晕了。
已经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对于漂亮姐姐的感激之情了。
想学城里孩子来点洋事儿吧,脑子净想着漂亮姐姐很快就是自己嫂子了,自己马上就有无穷无尽的好东西吃……
直接来了句“谢谢嫂子”。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失言了,满是泥点子的小脸立刻变成大红布,恨不能找个蚂蚁窝钻进去。
一失言成千古恨,后果就是被三哥拖死狗一样拖出去了。
小四儿消失前的最后一眼,瞥到漂亮姐姐的脸红得像春天的桃花,真好看!
三仓把弟弟拖到角落,先是给他当头一炮:“现在不能叫嫂子,一叫嫂子那个姐姐就完了!”
小四儿果然被轰懵了:“为什么?”
“叫嫂子说明就结婚了,”三仓一脸神秘地给弟弟普及着生理常识,同时很以为功地从他手里抽取好吃的:
“忘了上次我跟你说的,小蹦蹦他嫂子为什么瘸了吗?
就是因为他哥跟他嫂子结婚了,所以他嫂子就瘸了。”
小四儿两眼全成圈圈儿了。
三哥继续忽悠:“你看,现在小蹦蹦他嫂子这不就生小孩了嘛。”
小四儿后悔得都快哭了:“我叫了嫂子,姐姐会不会生小孩?”
“应该——”三仓再次不着痕迹从弟弟手里抽出一颗大虾酥,“不会,没事,只要记住,大哥和姐姐没结婚以前,不能叫嫂子。”
嗯嗯嗯,小四儿感觉三哥说的很对,他知道没结婚不能叫嫂子,刚才就是太激动,嘴瓢了。
三仓功成身退。
一会儿,角落传来小四儿凄厉的哭喊:“我那两块奶糖呢?哇哇——”
到中午的时候,爷爷奶奶下地回来,听说大孙子带着未来的孙媳妇来家了,也赶忙跑来看。
看完了,接受了未来孙媳妇的问候,以及带来的礼物。
爷爷奶奶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悲欣交集”来形容了。
欣慰的是,自己的大孙子何德何能,居然娶这么出挑的好闺女,而且她爸是公社主任,全家吃国库粮的。
人家这是妥妥的下嫁啊。
只是,看看他们心爱的孙女英子,置于何地……
吃过午饭,郑淑叶要求小梁带自己去看看那俩叔。
小梁帮助两个老光棍发家致富,大年初二就开始从厂里借白糖,这里边也有郑会计的功劳。
她倒不是怀着优越的感觉想去体验一把忆苦思甜,而是真心想看看老光棍的生活现状。
主要还是好奇小梁描绘的山鱼那一顶包浆的油灰帽子。
冬天挡风,夏天遮雨。
多功能四季通用。
“他俩这个点儿应该不在家,还在班上。”梁进仓说,“走街串户中,哪村不知处。”
“那你带我到你们村的各处参观参观也好啊。”
好吧。
虽然梁进仓知道,自己带着这么漂亮一个姑娘满村转悠,实在是有点太过于吸睛了。
不过为了满足她查探地形的愿望,还是带她去参观了村前的义狗河。
小水库。
咬咬算不得电灯泡,可以有资格全程侍卫。
梁进仓还摸着咬咬毛茸茸的大脑袋,给郑会计讲了义狗河这个名字的来历。
大意就是朗朗额够,有个人喝醉了躺在河边草地上睡着了,野火蔓延过来眼看就要烧着他了。
他家的狗拖不动他,叫不醒他,于是就跑去河边用嘴吸河水,然后跑回来打湿主人周围的草地。
这样一口一口来回奔跑,最终累死了。
主人得救了。
那是一条义狗啊,为了纪念它,所以这条河由此得名。
讲完了民间故事,梁进仓扳着咬咬的脑袋端详道:“你说我要是喝醉了躺草地上,也遇上了野火,咬咬会不会救我?”
“你试试。”郑淑叶笑道。
“那好,我现在就在这里装睡,你去旁边点火试试。”梁进仓作势就要躺倒。
被郑淑叶捶了好几下。
参观了一圈,同时也被一圈又一圈的村民参观。
看看太阳已经偏西,郑淑叶想去看看山鱼叔回来了没有,看看他的住处,和包浆帽子,交流几句,就该回去了。
梁进仓知道山鱼和狗咬不到天黑,俩人是回不来的。
所以到他的住处去,就是看看住处,包浆帽子这个点儿是无缘瞻仰的。
现在二位光棍的生意又升级了。
可以说已经鸟枪换炮。
小推车已经满足不了俩人生意的规模。
换成了驴车。
这么热的天儿糖葫芦肯定早就不卖了,俩人现在卖咸鱼。
确切点说,还是“换”。
农民手里没钱,就是现在有余粮了,用粮食换他们驴车上的咸鱼,虾酱,虾皮子,等。
这些都是大仓给他俩提供的。
因为大仓基本算是司机,或者有个司机的好哥们,能源源不断给他俩带回这些海产品来。
偶尔还有到了村里就被抢换一空的鲜鱼。
俩光棍赚大了。
早上赶着驴车出去,上面只有咸鱼等海货。
天黑后回来,驴车上有好多粮食。
就他俩这买卖的规模,现在在左近几个村里算是大的,也已经小有名声。
刘媒婆都开始试探狗咬的口风了。
她手头上还有几个中年寡妇。
之所以只试探狗咬,没试探山鱼,是因为狗咬比山鱼多了三间土坯房。
至少有自己的窝。
山鱼那个小窝是生产队的。
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寸地皮都没有。
娶个媳妇来往哪搁?
不过山鱼的住处现在也升级了。
因为他每天都要拉回不少粮食,粮食的存放就成了问题。
现在村里也有那么几个小青年不务正业,整天悠悠荡荡的,跟外村的一些青年拉帮结伙。
这样的青年一旦拉帮结伙,准没好事。
有没有去拦路抢劫不知道,小偷小摸的事情是免不了的。
他没法做到每天都能把换来的粮食去集上卖掉,所以就要注意粮食安全了。
还有驴和驴车,如果就放在露天的话,大概率会被偷。
于是把他住的小屋东边相邻的牲口棚改造了,搞成了一个粮仓,一个驴棚。
还把自己小屋、粮仓以及驴棚前边圈起来一个院子。
院门做得比较广阔,赶着驴车直接就能进院,反而比狗咬的住处更方便。
当然,按照俩光棍目前的财力来说,盖大瓦房已经完全没问题。
盖起大瓦房,娶个中年寡妇就变成了可能。
毕竟有诱惑力的不仅仅是大瓦房,还有俩人突然爆发出来的,超强的赚钱能力。
让刘媒婆惊讶无比的是,狗咬居然对她的试探并不是十分感冒。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仅仅是业内人士刘媒婆,其他每个人都看得很清楚,对于老光棍来说,在缺乏女人方面都呈负数了。
都疯狂到恨不能搞基的地步了。
别说给他一个中年寡妇,只要给个母的人,哪怕那玩意儿长在脚上,只要能用来解决生理问题就行。
刘媒婆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她祭出几个中年寡妇,狗咬居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呢?
其实她是不懂。
没经历过疯狂赚钱的体验。
对于现阶段挣钱挣疯了的俩光棍来说,疯狂挣钱的快感远远高于搂着个小娘们儿。
所谓事业为重不是一句口号,而是尝到了事业的甜头,其他的需求都暂时的自动过滤了。
“匈奴未灭不言家”,人家是发自内心地不着急,着急的是建功立业,并不是霍去病的自制力有多强。
梁进仓和郑淑叶到了原生产队的牲口棚的时候,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山鱼居然在这里。
他新圈起来的院子前面,不单单有山鱼,还聚集着好多本村的人。
最显眼的,是本村的一把手,肥田村长。
肥田村长站在最前面,身后是大队会计,还有保管梁秉海,以及一群手持镢头和铁锨的青年人。
肥田村长正在质问山鱼:“我就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这个院子是你自己动手拆掉,还是让我们给你拆?”
他身后的梁秉海一脸尴尬。
因为满脸是泪的山鱼把绝望的目光投向了他。
“秉海,你跟六哥说说呗——”
梁秉海说什么?
还说什么?
他已经被肥田村长狠狠地训斥过一顿了。
山鱼把原生产队废弃的牲口棚改造成粮仓和驴棚,并在前边圈起一个小院,没有请示任何人。
本来就不用请示。
这地方就是他不圈起来,也是废弃着。
圈起来,周围收拾一下,比以前整齐多了,看着也有点人气。
可是,肥田村长看着了,人就有气了。
生产队解散了,生产大队不存在了,可村委还在。
集体的地方,谁要圈起来就圈起来,谁要用就用啊?
他让梁秉海通知山鱼,要么拆了,要么到村委来交承包费。
山鱼没理他。
他一个老光棍,在牲口棚住了大半辈子,不等不要自力更生了,村里还要找事,让他很生气。
没想到山鱼的态度把肥田村长给惹恼了。
让梁秉海通知山鱼,给他三天期限,让山鱼立即拆掉。
三天之内他不拆,村里就组织人给他强行拆除。
至于拆除的过程中把他的驴给弄死了,驴车扔出来摔碎了,村里概不负责。
山鱼这才慌了,让秉海替自己求情,并且表示可以稍微交一点承包费。
这是这话说晚了,肥田村长表示那地方不承包。
梁秉海给山鱼求情,说山鱼一个光棍子,怪可怜的,就先让他那样住着吧。
被肥田村长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昨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今天肥田村长就召集了一部分人,强拆来了。
山鱼一看肥田动真格的,吓坏了,涕泪纵横地哀求村长给条生路。
噗通一声,山鱼给村长跪下了:“六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这日子刚有点奔头啊,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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