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成舒给丛良发完消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到床边拉开窗帘看了眼。
他租住的老小区住户大多是老年人，这个时间早已经睡下，四周的几座楼房黑漆漆一片。
成舒点开房东的头像，在输入框打完一行字，目光略过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决定等一等，如果明天家里还是停电，他再给对方发消息。
给还在惋惜即将到手的第一名的丛良发了条消息，成舒摸黑找到洗手间，简单的洗漱过后，回到床上看了眼手机岌岌可危的电量，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
次日晌午，成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不仅他的房间仍在停电状态，昨晚睡觉前被他扔在被窝里的手机还因为电量耗尽而自动关机了。
所有联系房东的方式都在手机里，成舒起床之后在房间里翻找了一边，终于在玄关旁的柜子上找到一张他上个星期为了买烤地瓜专门去超市和老板换的二十块纸币。
但最近那位买烤地瓜的爷爷一直没在附近出摊，这二十块钱也就一直被成舒放在他出门前肯定会看到的柜子上。
成舒拿上手机和充电器，把二十块揣进兜里，出门后一时不知该去哪里。
因为手机关系，他连此刻的时间都不清楚。
走到小区门口，成舒抬头观察了一下太阳的方位，猜测现在大概是中午一点左右。
这个时间夏梁予很可能还在学校，成舒知道学校地址，但距离太远，成舒唯一剩下的二十块还不够过去的打车钱。
出小区后走了没多长时间，成舒发现附近的一块空地已经在准备施工。
工地醒目的牌子上，挂着“秦氏地产”几个大字。
这四个字成舒最近两年经常能在云市内各处的待建新别墅小区看见。
成舒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看了眼高悬在天空上的“秦氏地产”四个大字。
到了最近的一家馄饨店，这会儿还是饭点，面馆虽然占地小，里面的位置却几乎坐满了。
在这里吃饭的大多是附近的住户和在工地干活的工人，吃完一碗馄饨不会多留，付完钱就忙着去还没完成的工作去了。
成舒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一桌收拾出来。他先跟厨房里脚不沾地的老板点了碗牛肉面，才问守在炉前、不断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汗的老板能不能借个地方给他的手机充个电。
老板头也不回，伸手给他指了个方位，“自己注意点，别让人拿了。”
成舒说完“谢谢”，转身去找能充电的地方。
他的手机用了四年，期间坏了几次，拿到手机店修好还能用，就一直没有换过。
终于充上电，光是给手机开机就用了三分钟。
成舒给房东发了条房间停电的消息，听到老板的儿子招呼道：“馄饨好了。”
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下肚，成舒胃里暖呼呼的，坐在椅子里舒适得眯起眼睛。
拿起勺子把碗里剩下的汤喝完，成舒去充电的地方看了眼，房东依旧没有回消息。
一直等到给手机充了接近一半的电量，成舒跟老板道了声别，出门的时候撞上刚从门口小桌上收拾餐具的青年，看到对方冲他微微笑了下。
成舒回了个微笑，出了馄饨店直接给房东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话筒里传出对方不耐烦的声音：“停电是吧，我已经打电话找人过去看了。”
成舒还没及说一句话，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
看着已经退出通话界面的手机屏幕，成舒原地站了会儿，提步回家。
房东电话里提到的维修人员迟迟没有上门，成舒坐在沙发上看了几次手机上时间。
距离他往日的开播时间越来越近，成舒望着仍没有被敲响的大门，给房东发消息。
【成舍予：维修人员一直没到，我还有事需要出门，可以麻烦您待会儿过来帮忙给他们开门吗？】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成舒又等了半个小时，看着只有自己消息的聊天框，点开对方的头像，发现对方刚在十分钟前发了条家里阿姨干活不积极的吐槽。
成舒将半个小时前发给对方的消息复制，以短信的形式又发了一遍。
这次房东回复得很快。
【房东：知道了，微信发一遍短信再发一遍烦不烦啊】
成舒在心里算了遍手头的存款，利落关上手机，努力控制住自己回复的冲动。
他忍了！
上周刚花了一大笔钱买了麦克风，银行卡里好不容易过了五位数的存款再次严重缩水。
况且这是他能找到的适合开直播的最便宜的房子，只要能尽快把电修好不耽误他直播，就算房东再难忍他也能继续忍下去！
找到两公里外的一家网吧，成舒不确定家里什么时候能通上电，索性要了个到明天中午的包厢。
成舒开了电脑，先熟悉了几分钟网吧的设备。
刚打开直播间，卡着点进来的观众们看到主播已在线，齐齐发弹幕互动。
成舒和弹幕打完招呼，打开pubg游戏客户端，准备先开几局找手感。
【看这五花八门的桌面，我猜主播今天在网吧直播】
【怪不得今天的声音怪怪的，音质好像没有前几天的好】
【丑八怪主播的声卡终于坏了？】
【这个sheyu你有本事露脸啊是青蛙成精吗？整天在直播间里跳得那么欢】
【前面的辱青蛙了，青蛙是我们的朋友好吧，虽然青蛙还没有他能跳】
【第一次来，想问一下直播间封面是主播本人的漫画吗，好帅啊】
【主播是个丑八怪主播是个丑八怪！！！】
成舒扫了眼弹幕谈论的内容，一回头电脑屏幕上显示进入了游戏大厅。
他第一反应先看了眼好友那里有没有新消息提醒。
果然……
成舒头脑风暴该如何有效且委婉地拒绝来自小朋友的游戏邀请，鼠标点开好友列表，发现刚才从外面看到的新消息来自于几条新的好友申请。
而好友列表里，bigsheng的最后在线时间显示为14个小时前。
成舒松了口气，几条好友申请全部勾选拒绝。
“先开两局单排找手感，之后随机四排。”成舒看了眼刷得飞快的弹幕，突然想起，“对了，我建了一个粉丝群，不回复私聊，只在群里提醒开播，群号在直播间右上角……抽水友？”
成舒思忖片刻，说：“你们有想和我四排的吗？”
【要！！！！！如果可以我愿意和渣男双排！！】
【还有这种好事？我要把卸载的stea新下载回来了！】
【“甜心秃头嘤”赠送了“黄金天鹅”x6！】
【“我粉的主播今天也没露脸呢”赠送了“黄金小鸡”x66！】
网吧电脑屏幕被满屏五彩斑斓的礼物特效卡顿了两秒，成舒连忙开口：“不用送礼物了，之后还有很多和主播一起玩的机会。”
两局单排结束，由于直播间活跃度高，成舒的直播间得到了平台的一小时pubg分区推荐位置。
这个位置热度极高，只过去短短几分钟，成舒直播间的热度再一次突破之前。
成舒回答了几个第一次进直播间的观众询问，在游戏里邀请了几位眼熟的直播间水友。
三个水友进入队伍后，等待匹配的间隙，成舒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和房东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对方发来的那句抱怨上。
成舒放下手机，打开了游戏内麦克风：“这局你们想怎么玩？”
一号昵称后面的麦克风图标亮起，女生嗓音温柔和缓：“我——”
她刚开口，就被队伍里三号粗犷的男声压了过去：“这还用问，有主播当保镖肯定去人多的地方刚枪啊！”
三号说完，麦克风里安静了两秒，成舒眉头微微皱起，又看了眼三号的游戏内昵称。
几秒之后，一号麦克风里的语气有些犹豫：“我吃鸡玩得不太好，去人多的地方可能落地就死了……”
她话音刚落，三号再次大着嗓门开麦：“不是吧，我真搞不明白，你们这群女生这么菜怎么还喜欢玩这个游戏送死啊，是心地善良就喜欢来给别人送温暖吗？”
三号说的话太难听，一号被他怼得直接关闭了麦克风。
成舒坐在电脑前眉头皱起，看了眼航线，n港到z城，他标记了g港下方某个资源点，“我在地图上标了跳点，愿意和我一起走的可以待会一起跳伞。”
“不是主播你选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啊？”三号昵称后面的麦克风闪个不停，“因为一号是女就想当舔狗，我就得听你的迁就她是呗？”
三号说话太难听，弹幕也忍不住吐槽。
【这三号有病吧，一会儿歧视女玩家一会儿把主播当保镖】
【不止呢，这位不知道从哪个土里挖出来的大老爷想把主播当孙子使唤呢】
【主播这种游戏水平去当陪玩，一局市场价都得两百以上吧，三号这b有什么脸在这里指指点点啊】
接下来的游戏时间里，成舒全程无视三号在麦克风里的嘲讽和抱怨。
因为这局圈运还不错，四个人顺利苟到了倒数第二个安全圈。
成舒带着一号和四号刚进刷新的第二个安全圈，头顶飞机轰隆声划过，这是成舒第一次被空头砸脸。
“我靠空投！里面有aw？aw我这局肯定吃鸡。”距离三人不远处的三号在队伍麦克风里的大嗓门吵人耳朵。
成舒再次调小了游戏内队友的麦克风音量，捡了里面的groza和吉利服，对身后等着他捡空投的一号和四号说：“狗砸我拿了，这局带你们吃鸡。”
很少开麦的四号妹子激动道：“渣男我相信你！”
一号也腼腆道：“加油加油！”
成舒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让出空投前的位置，“地上这把满配的16你们俩谁用的顺手就换上，空投里还有三级头和三级甲。”
“我靠你们三个针对我是吧！”三号听到成舒几人背着自己和谐的分配物资，恼怒道：“舔狗主播真傻逼，把好东西给这两个女的也赢不了！”
成舒见一号动作一听，温声：“不用理他，把你身上那把scar扔了，拿这把16，这局肯定吃鸡。”
三号又扯着嗓子骂了几个不堪入耳的脏字。
一路追在三人身后，还朝缀在队伍末端的一号打了几枪。
旁边的四号听到来自身后的枪响，忍不住骂了句“傻逼”。
一号狼狈躲避，身上还是中了几枪。
眼看一号的血条即将变成危险的红色，跑在最前面的成舒突然停在原地。
一号慌不择言：“对不起我太菜了。”
成舒举起groza，三秒后，麦克风里爆发三号拖家带口的辱骂。
“我￥你￥…………”
“傻逼主播有你这么对水友的吗？你完了！！！”
“忍你很久了，把你留到决赛圈是我最后的仁慈。”成舒丝毫不在意麦克风里三号的怒骂，只是他这一举动不仅把身后的一号和四号镇在原地，还把直播间的观众也吓了一跳。
三号安静了几秒，再次破防大骂。
“傻逼。”虽然成舒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麦克风捕捉到了。
【好准的枪法！吸溜吸溜】
【好狠的男人！吸溜吸溜】
【连骂人都充满魅力，渣男我爱了！！主播网恋吗网恋吗网恋吗】
耳麦里传出远处的枪声，成舒杀了队友之后，声音如往常温和：“四号，你把一号扶起来。”
四号后知后觉的兴奋起来，应得飞快：“好嘞哥！”
因为是队友，三号被成舒击倒后没有被立刻淘汰，只是血条的血量在迅速下跌。
成舒开镜寻找敌人动向，余光瞥见一号被四号拉起来，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号，你先不用打药。”
“啊？”一号刚捡起成舒和四号分给她的绷带和饮料，听到成舒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先把三号的人头收了，时间比较急。”成舒几枪收下远处敌人的人头，和两人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仔细听还能听出些许鼓励，“三号队友爱好说教，这样优秀的性格大概也不介意为队伍发挥最后的余热。”
时间确实很紧，因为屏幕右下角，三号的血量即将见底，要是等一号打完药，人八成早就死透原地成盒了。
成舒这番阴阳怪气，看的直播间弹幕全是发“哈哈哈哈”“666”“主播气死傻逼不偿命”的弹幕。
没了三号这个搅屎棍，成舒带着剩下两人顺利吃鸡。
这局游戏结束后，成舒先看了眼三号在直播间的打赏金额，通过群聊返还了打赏金额后，干净利落地把三号踢出粉丝群。
做完这些，成舒又在直播间把人禁言拉黑，一通操作下来不过用了半分钟。
一分钟后，三号带着新注册的小号卷土重来。
【傻逼主播有病吧，你直播间天天骂你的黑子你都不管现在凭什么踢我？】
弹幕见这傻逼披着小号来送人头，在成舒开口之前先抱着键盘打字教育了。
对方发出的几条弹幕淹没在满屏冷嘲热讽的弹幕中。
成舒拧开进网吧时买的矿泉水，咽下一口才慢悠悠道：“我是主播，吃这碗饭就无所谓弹幕怎么嘲讽我，但我直播间的水友你不能骂，大家都是玩家，玩这个游戏都是从菜鸡到高手的，哪来你挂在嘴边的高低贵贱。”
秦追在公司会议室听报告时，桌上的手机亮了一瞬。
低头看到贺珹的名字，秦追刚准备去拿手机的手又收了回去。
会议结束后，秦追又和公司其他高层开了个小会，转头便把这条消息抛到了脑后。
直到下班回家后，秦追打开电脑，看到pubg和lol的好友列表里某个好友都是离线状态，照旧给对方发了条一起游戏的邀请，他才突然想起下午贺珹给他发来的那条消息。
【贺珹：[分享来自黄金岛直播sheyu的直播间，快戳我看看吧~]】
【贺珹：真是见鬼了！】
【贺珹：今天下午看直播的时候猛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我还以为秦氏终于破产你下海直播去卖弄姿色了！】
这几条消息一路看下去，刚刚面对好友私聊框打字又删减才发出消息的秦追，这会儿在聊天框里简洁又高冷地扔出去一个“？”。
贺珹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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