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快天亮时才睡,这一觉自然而然睡到了下午。

    语侬原本打算回家,可这一觉睡得太晚,睡了再久都精神不济,她醒来后窝在沙发上吃着简诃煮的青菜面,而后半昏半沉地躺了一下午。

    天色很快黯淡下来,简诃好说歹说才把人拽出来吃顿晚饭。

    起先语侬半偷懒半耍赖地靠在简诃身上,正值周末,附近的商圈人来人往,简诃一面无奈又受宠若惊地由她赖着,一面又在不经意和路人对视时忍不住尴尬那么一下。

    好在语侬走着走着忽然来了精神,直起身子自个儿走自个儿的。

    简诃如释重负的同时,又矛盾地觉得心里骤然空落落的。

    语侬起初说着不饿,可进了日料店便忍不住大快朵颐,一口气吃了三盘刺身,两盘加卷和一整碗拉面。

    吃完饭出来后她径直原路返回,路过小公园时却被简诃拎住领子拐了个弯。

    她被这一下拽的莫名其妙,语调也带了轻微的不耐,”干嘛?“

    “走两圈。”

    “不要,”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语侬就再度被简诃拎住了后领。

    他垂眼冷冷淡淡地瞧着她,语气也很漠然,“走完再回去。”

    “不要,好撑。”她左扭扭右扭扭,灵活地逃出他的桎梏,转而主动抱住他的一只手臂,“吃撑了走不动,快回去嘛。“

    她说的隐晦,简诃却瞬间领会到这句”快回去嘛“的意思。

    他牵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眼里写满“我还不知道你吗”的意味,“你每次吃多了都不做。”

    暑假的那一个多月里,有好几回俩人一起吃完晚饭,不是语侬突然变卦要回家,就是一起去他家抱着被子纯聊天。

    她每次都说吃撑了肚子已经够胀了,他再放进来就胀得她恶心的想吐了。

    语侬心虚地沉默了,须臾,又冲简诃腆起脸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我保证!这次不会了。”她索性揽住他的腰,头也埋进他怀里,手隔着薄薄的衣料在他后腰上下撩拨着,“你不相信我么简诃?”

    简诃爱死了她这副撒娇耍赖的样子,每每这种时候,他都有种他俩在恋爱的错觉,可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尤其加上床第间的磨合,他大致摸清了吴语侬的尿性,她轴归轴,可向来只在自个儿的原则性问题上轴,其余时候往往见好就收,能屈能伸,服软也很快,为达目的很愿意迂回或者低头,形象点说与其五花大绑逼人就范,她更喜欢把猪骗过去了再杀。

    理智支使他很快回过神来,他拨开她作乱的手,笑的颇有些咬牙切齿,“我信,我怎么不信?”

    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说着他冷不丁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快走。”

    语侬被这一下拍的一愣一愣的,一瞬间竟有种老夫老妻的错觉,晃神间,只听他又道:“不走今晚你不吐出来别想消停。”

    语侬讶异地抬起眉毛,望着他先行而去的背影,不可思议地腹诽了一句“你还真是长出息了啊”。

    察觉到她仍旧站在原地没动,简诃又转身走回来,对她冰冰凉凉的审视视而不见,反趁机以虎口轻轻夹住她后颈,语侬的脖子一向是她的敏感区域,如他所料,她果然条件反射地一激灵。

    她就这样不情不愿地被架着走了几圈,腹胀感也因此逐渐消减下。

    回程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后天下午的高铁吗?”

    “周一早上的。”

    语侬和他对视一眼,无声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静了十余秒没说话,简诃突地又冒出来一句:“我下周不回来了。”

    语侬继续无声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你想我下周回来么?”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知道在期待什么,短暂一顿后才补上这么一句。

    语侬顿时蹙起眉。

    人总是双标而不自知的,当然有时候也是明晰但不可控的。

    先前她那样逾矩地倚着他抱着他,她倒没觉得越界,因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可控的,起码暂时是受她自己控制的。

    她想俩人在床上都那样亲密了,这点肢体接触反正也不会让她生出多余的旖旎、使得自己沉湎其中难以自拔什么的。

    可简诃简简单单一句话,轻易就惹来她的烦躁和不耐。

    她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带了点儿攻击性。

    “不是,你有空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没空就更别回来,你自己决定,不要问我行么?我又不会要求什么,又不是谈恋爱,搞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她没忍住又接了一句:“莫名其妙。”

    简诃边走边微侧着头安静地看了她半晌,最后学着她的样子,无声地点了几下头。

    黑暗之中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却总觉得他点头的样子透着股负气的味道。

    “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

    “可拉倒吧,你每次不高兴都这样。”

    这话听的简诃异常受用,心中的不快瞬间消散,他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斜过眼瞥她:“这么笃定啊?”

    他原本想调侃一句“这么了解我啊”的。

    语侬用鼻音平直地“嗯”了一声,眉毛抬起,嘴唇也微微翘起来,脸上一副“当然了”的样子。

    简诃忍俊不禁,面上即刻浮起无奈又甜蜜的笑。

    却又很快僵直下去。

    “你一不高兴就不说话。”

    “许晏清跟你正相反,生气的时候专找茬儿,嘴嘚嘚嘚嘚嘚个不停,哪哪都瞧不顺眼,什么都能挑的上刺儿,跟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欠他钱一样。”

    她还想继续总结一下常嘉生气时候的表现,他却突然停下脚步,引得并行的语侬也跟着停下来。

    眼见她不明所以地侧头看着自己,他心中不免郁气又更甚了一些,看向她的眼中委屈和执拗平分秋色,“我和许晏清,是一样的么?”

    对你来说。

    语侬瞬时明白他这是吃醋了,微讶的同时,一星雪耻般的快感也在她脑中炸开,可很快不耐烦和疲惫感也紧随其后漫了上来,她已经不想再强调一遍他们现今的关系,不想再明示他他现在其实本不必要、也根本没有资格吃醋或不快。

    几瞬思索之后,语侬像察觉不到简诃这般明显的情绪变幻一般,眨巴着那双覆着浓密眼睫的鹿眼,仰脸看着他,既真诚又残忍地说:“不一样啊,”简诃皱起的眉毛转瞬就有了松动,“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家人,不是至亲但是超越至亲,比我一年只能见几面的堂哥都重要,许晏清对我没有要求,我什么样他都能接受,我对他也没有要求,除非有一天他真的变的十恶不赦麻木不仁,不然哪怕他以后杀人越货或者草菅人命,只要他告诉我他是被逼的或者是被冤枉的,我眼都不眨就会无条件相信,永远不会离开他。没了他我可能不能活,或者活的很无聊。”

    到这她特地顿了一下,却不是为了方便打量他此时的神情,她只是笑了一下,在他的视线笼罩之下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下,是那种先斩后奏干了坏事之后,即将坦白前对妈妈露出的半带心虚,又半带谄媚的讪笑,可她虽然这样微带腼腆地笑着,话却说的辛辣,半点情面不留,“但是你,从前是我的高中同学,还只是其中之一,现在是火包友,暂时占个唯一,我对你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唯一的条件就是干净没病,可我既没资格,也不情愿为你无条件付出什么或者牺牲什么,你但凡干了点让我觉着烦的事儿,我动不动就想转头就走。没了你,我照吃照喝照玩儿。”

    “除了睡上面可能一开始会有点不称心,但是问题不大。”

    简诃几乎是全程咬着后槽牙听完这番话的,他的眉毛已经舒展,眼神却夹霜带雪,泠泠然将她罩着,语侬直觉自己脸上快被盯出洞的时候,他终于转过头,面色不虞地迈步走了。

    语侬见状反倒松了口气,很快小跑着追上去。

    简诃的步伐很快,语侬竞走一般迈着小碎步追了他两三分钟,最后讨饶一般在后边抓住他的小臂晃了一下:“走慢一点嘛。”

    简诃没回头也没甩开她,只自顾自往前走,语侬抓的也不是很紧,随着间距的增大,拽着他的那只手自然而然地垂了下来。

    恰巧有两个人面朝着他们走过来,脸上皆是一副藏不住的看戏的表情,她撇撇嘴,觉得有点尴尬又有点丢脸,忽地来了脾气,站在原地停了数秒,将将调头的瞬间,简诃突然停了下来,正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一瞬间又没了脾气,低头得逞似的小幅度笑了一下才小跑过去。

    一路上他们都没再说话,回去之后简诃也一直劲儿劲儿的,肃着张脸一言不发,语侬也不惯着他,气定神闲地洗了澡,套了件他的t恤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却也不是故意的,她敷了面膜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一会洗脸,一会喝水,一会又满屋子找充电器。

    简诃原本窝在懒人沙发里打游戏,后来到底没忍住去冲了澡。

    语侬听着水声,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每每结束后俩人一起清洗的画面,瞬间心猿意马起来。

    她正有些懊悔地想,早知道不故意气他了,白白浪费一晚,身后突然有脚步声渐近,语侬刚要回头,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她下意识惊呼一声,瞥到简诃那张仍旧臭着的脸时又咯咯笑出了声,调侃和埋汰已经到了嘴边,呼之欲出,简诃和她对视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及时低头颇有些愤恨地咬住了她的嘴,将那些烦人的话全部堵在她胸腔里。

    她笑着搂住他的脖颈,由他抱着走进侧卧。

    小打小闹有时是味调味剂,简诃的每一次啃y,每一下揉n或冲z似乎都带着情绪,语侬却觉得十分酣畅淋漓。

    这样尽兴地z了一场,简诃之前再不高兴也都气不起来了。

    事后他意犹未尽地摸着她的头发回味时,语侬忽地叹了口气,“简诃。”

    他下意识柔柔“嗯”了一声。

    “你以后还是要多生生气。”

    “每回你带着气的时候都好爽。”

    “实在不行我以后多气气你,”她侧头看他一眼,甜腻一笑,“气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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