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萧烈就要舍命一击,下方的蓝水儿忍不住喊道:“不要!”
田墨更是急切的伸出手,想要阻止这一切。
好在白肃及时拦住了他。
他现在毫无修为,贸然闯入战场,只需一丝逸散的力量,就足以碾碎他。
高天之上,萧烈的一剑终于开始缓缓落下。
对面的陆空怒目圆睁,诛心之眼开始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就在双方真的要分个生死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出现了。
“够了。”
这声音很轻柔,就好像有人在喃喃自语。
但是,却充斥在这片天地中,令谁也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高天之上,仿佛有一阵清风拂过。
威势恐怖的诛心之眼莫名其妙开始消散,割裂天地的天雷之剑也偃旗息鼓。
只是一瞬间,战场便突然平息了下来。
下一刻,好像真的有风来了。
田墨只觉得天地不断旋转,空间也再次扭曲,整个人来回颠倒。
仅仅一息之后,一切都平静下来。
田墨这才发现,不光是自己,所有人都被带到了这里。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光滑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
两侧则是高山,将一切包围。
湖泊之前,一个青年背对着他们,坐而垂钓。
他的头发很长,发丝晶莹剔透,在地上散落成一个半圆。
洁白修长的手指握着翠竹钓竿,再搭配上毫无波澜的湖水,显示出一种独特的静谧意境。
见到此人,陆空率先收起作战的姿态,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
“陆空,见过师伯。”
白肃两人也走上前去,与萧烈并肩而战。
三人同时鞠躬施礼:“见过师伯祖。”
此人,姓张名鹤,乃是水镜一脉脉主的老师,整个天镜道门仅有的几位天人之一!
听闻几人的见礼,张鹤老祖却没有回应,仍然如雕像一般坐在原地,双眼平静地盯着湖面。
没有得到回应,白肃和陆空等人全都躬着身子,不敢动作。
一直到片刻以后,张老祖才长叹一声,无奈地将钓竿扔下。
“你们这些小家伙呀,刚见面就打生打死!
老夫好不容易有心情想来钓条龙,还被你们给搅和了。”
一边说着,张老祖一边站起身,转过头来。
陆空等人再次矮身:“弟子等人失礼,望师伯(师伯祖)恕罪。”
张老祖一步迈出,已经来到了陆空身前。
按住陆空的肩膀将他扶起,张老祖无奈地摇着头:“陆空啊陆空,几百岁的人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整这么一出。”
陆空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把头低了下去。
张老祖身形挪动,又将萧烈三人扶起。
“你们五行一脉,有时候的确犟得让人讨厌。
师傅为了徒弟,把命丢了,莫非是你们这一脉的传统?”
萧烈恭敬地答道:“自然不是。
不过徒弟维护师父,倒是很多年都没变过了。”
张老祖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撇了一眼田墨,接着又看回了萧烈。
“你等不可再动手,就在此处候着。”
说完,他身形一闪,直接虚立在了湖面之上。
“老家伙,出来聊聊。”
下一刻,平滑如镜的湖面瞬间开始波动,一个几十丈宽的庞大漩涡缓缓出现了。
一只巨大的黑蛟冲出漩涡,昂头而立。
不过,虽为黑蛟,浑身的漆黑鳞片已隐隐带着龙纹,头上更是生出一对龙角。
那黑蛟一开口,便是粗壮厚重的声音。
“张老头,你又想干什么?”
张老祖毫不客气,抬手指向田墨:“借你蛟珠一用。
若是不舍得,十滴精血也行。”
闻言,黑蛟先是转头看向了田墨,接着便是勃然大怒。
“我靠!张老头你耍我是吧?
要想治好这小子,至少要消耗鲛珠七成的力量!
老子都快化龙了,这样消耗,我得多少年才能弥补回来!”
被黑蛟骂了,张老祖也丝毫不恼,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两百年前就说要化龙,结果到现在也才化出一对龙角。
不如你拿出蛟珠,事后我会好好补偿你,保证弥补上你的亏空。”
黑蛟还是不同意,大脑袋一甩,就要往水下钻去。
“算了吧!可不是我信不过你啊,张老头。
等你弥补上我的亏空,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年呢。”
远看黑蛟要跑,张老祖眉头一皱,抬手抓下。
“别想走,今日你必须把蛟珠留下!”
这一抓之下,湖水直接向两边排空,黑蛟毫无抵抗力地被捏在空中。
“张老头,太过分了,你要跟我翻脸是吧?”
黑蛟在半空中拼命挣扎,怒骂出声。
岸边,萧烈已看出了张老祖的打算。
于是他上前一步,说道:“师伯祖,还请住手吧。弟子有话说。”
张老祖眉头一皱,回头看来:“你想说什么?”
萧烈竖起三根手指,开始说道:“弟子想请您放过黑蛟前辈,原因有三。
其一,强人所难,黑蛟前辈心中必然心中有怨,那便是凭白为我这徒儿惹下大敌。
其二,此乃我五行一脉之事,怎可消耗水镜一脉的资源?
其三,弟子没有不敬之意,但妖物与人身,终是不和。
纵使勉强修复我这徒儿的伤,日后修行也难免受到影响。”
听萧烈说完,张老祖的双眼平静地看了过去。
萧烈昂起头,与张老祖“对视”,毫不动摇。
最终,张老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将黑蛟扔回了湖里。
“我早该知道你这臭脾气的。
你既然回来,必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动用正气雷池。
我这多此一举,果然是无用的。”
萧烈深鞠一躬:“不然。
老祖对我五行一脉之恩,萧烈感激不尽!”
这两人间的对话,已令旁边的白肃和蓝水儿吃惊不已。
“师兄,你想要动用正气雷池?”
这正气雷池,乃是五行一脉的圣物之一。
内中蕴有一件天地奇物,名曰却邪金雷!
这却邪金雷,乃天地正气所聚,至刚至阳,强大无比,专破世间邪物。
连萧烈的神兵烈雷,都是自雷池中孕育而出,可见其何等不凡。
按理说,五行一脉的东西,萧烈想要动用完全不是问题。
但是,这个中的关系,却是相当复杂。
正气雷池,最开始的确是独属于五行一脉,专供弟子们修行雷法。
但后来,其他派系的人逐渐发现,正气雷池不但能修行雷法,更能涤荡自身,扫去心中尘埃。
如此功效,哪怕不是修行雷法,对自身也大有裨益。
于是,经过一系列商谈和交易,五行一脉答应借出正气雷池,供宗门所有弟子使用。
时至今日,这场交易已持续百余年。
很多入门晚的人,甚至根本不知道正气雷池有主。
田墨的伤该怎么治,在场几人都已经很清楚了。
可是,却邪金雷一旦与田墨融合,就意味着正气雷池将要就此消失。
偏偏现在,五行一脉的处境很尴尬。
论资源,他们没有足够的财物赎回雷池。
论实力,他们更不可能压服其他派系的人。
萧烈想在此时取回雷池,恐怕是困难重重啊!
这也是为什么,张老祖看见田墨之后,二话不说便要强取蛟珠。
当年借出雷池,五行一脉本着造福宗门的原则,是吃了些亏的。
今日若是萧烈翻起旧账来,其他几脉也没有理由不归还雷池。
可是,嫡传五脉之中,五行一脉的实力早已是断崖式垫底。
其他几脉怎可能心甘情愿地归还雷池呢?
所以张老祖才想取来蛟珠,让萧烈打消动用雷池的念头。
只可惜,不出老祖所料,以萧烈的臭脾气,根本就不会同意。
既然此事已没法再劝,张老祖只能挥起袖袍,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走吧,既然你已打定主意,老夫也不再拦你了。
不过,能不能要回雷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
青云号上。
赵羿正盘作于房间内修炼,而他的对面,正是许久未见的宁然。
一天之前,赵羿刚刚突破到聚气境大成,接着便收到小郡主的消息,让他随军出征前线。
等他找到护卫营的胡威将军报道,正好遇到了一同出征的宁然
从宁然口中,赵羿才知道,原来外界的时局已如此紧张。
几日前,玉安城传来消息,要求青云卫出动两万人,即刻北上,协助西北方的铁王戍边。
仅仅几日时间,那个佝偻老者说于宁皇的事,已经开始应验了。
长久的举国封禁,令整个熙国人心惶惶。
这其中反应最激烈的,是各大商会。
无法进出的情况下,他们的生意遭受到毁灭性打击。
为此,他们曾多次联名请愿,希望能获得特殊通行证之类的待遇,以维持商会的基本运转。
然而,此时的熙国皇室已经自顾不暇,党派之争几乎要摆到明面上来,哪里有空理会这些。
熙国的保皇派手中,一共掌控着三支军队,孤鹰、赤山、狂戈。
自昔日赵德辉起兵夺位开始,孤鹰军就一直是主力部队,也是最拥护赵德辉的部队。
而两个月前,青年将军赵廷的死,不光是打击了保皇派的气焰,更狠狠动摇了孤鹰军的忠心!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当初那个忠于赵德辉的孤鹰军大将军,早已死去快二十年了。
赵廷死后,保皇派一面追查凶手,一面要盯防光复派的继续动作,一面还要想尽办法安抚住孤鹰军的军心,搞得焦头烂额。
至于众商会的联名请愿,保皇派不是没有收到。
但彼时的保皇派,内部已经产生了分歧。
有人认为应该尽快查出真凶,安抚着孤鹰军。
哪怕因此被光复派侵吞部分利益,也一定要把这只主力部队掌握在手里。
如此一来,后续才有重新掌控局势的可能。
可另一部分人认为,局势已经糟糕到极点,想要重新挽回,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更应该做的是,找好退路。
与其花费巨大的代价笼络孤鹰军,不如放弃幻想,选择胃口更小的赤山、狂戈两军。
孤鹰军毕竟是赵德辉的老部队了,纵使大将军带头造反,底下人恐怕也会产生分裂。
有赤山和狂戈两军在手,再加上分裂出来的孤鹰军,他们完全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两种意见始终僵持不下,偏偏为首的赵德辉又犹豫不决,时间就这么耽误了。
尽管只是一两天,就只有一两天,底层的风暴就已经酝酿完成了。
商会的被迫歇业,导致大量的底层劳工失去收入。
而且,商会采购量的被迫下降,也导致市场上的大量货品堆积,进而牵连上更多的百姓。
于是,或许是有心人暗中鼓动,也或许根本就没有。
总之,一场打砸开始了。
最先遭殃的是酒楼,青楼这类烟花场所。
毕竟在这种时候,也只有这些地方还有生意。
而逛得起酒楼青楼的,自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们。
酒楼妓馆遭殃之后,的人群又风风火火地冲向下一个目的。
然后,便彻底失控了。
不知由何处开始,有人向商会发起了冲击。
再然后,钱庄、药铺、集市……
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全都被闯入,抢夺,然后砸毁!
于是,示威者、居心叵测者、守护家财者……
所有的人彻底打作了一团,再也无分彼此!
保皇派这边,在开始之时,不是没人作出反应。
然而,在光复派的有意阻挠下,当熙皇赵德辉收到消息时,已经开始走向失控。
等到赵德辉的平乱命令传递下去,赤山军的将领再带着部队亲自到场,城中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赤山军将领一边勉强平乱,一边请求支援。
最终,在出动近万士兵的情况下,才总算将镇压下来。
但是,被打砸毁的楼宇、商铺等,却是短时间内很难修复回来的。
有意思的是,那些被毁掉的商铺,至少有七成与保皇派有关。
这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经过这次,熙皇赵德辉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派出了兵部尚书,扬言要与光复派接触,试图和谈。
然而,兵部尚书离了皇宫,却径直回家,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
光复派理所当然地怀疑其中有问题,立刻调动人员,开始打探。
结果花了整整一夜,什么结果都没有。
准确的说,兵部尚书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他真的就只是把自己关了一晚上而已。
待到第二日天明,光复派终于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夜过去,他们安插在商会队伍中,负责鼓动大家游行示威的钉子已经被全部拔除。
在中策动百姓打砸的几个祸首,也直接被抓走杀掉。
仅仅日出那片刻的时间,赤山军的将领突然带着熙皇的手谕出现,将几大城门,乃至城中巡逻卫队的将领全部以渎职之罪抓走,换上了自己的人。
仅仅一夜时间,保皇派重新恢复了对皇城的掌控。
靠着这一手瞒天过海,光复派后续的计划被全部打乱,保皇派争取到了最宝贵的两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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