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身下虚影的消散，顾衍光砸落地面，身子一震。
这一震，也将他最后一点斗志震散。
最后昏死过去之前，他依稀听到，“……已通关，顾衍光已通关”。
只是，这通关的声音，为什么……要说两遍呢？
带着这个疑问，他两眼彻底一黑，失去了知觉。
而原本应该赶来救人的武曲星君，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因为在另一个地方，有另一个人更需要他去救。
时间，需要倒回到二十息前。
脸色苍白，不断咳血的方如壁，靠着兽面吞天铠甲的防御，硬顶着两个半步先天的进攻，强行将其轰杀。
也正是这一刻，顾衍光手中的大刀落地，整个人就要垮下去。
一直注意着他的武曲星君，立刻将方如壁通关的消息吼了出来。
果然，在此刺激之下，顾衍光重新燃起斗志，疯狂搏命。
然而，情急之下，武曲星君也忘了，天梯内的限制已经解除。
那一声大吼，不仅顾衍光听到了，赵羿同样也听到了。
彼时的他，还在与两个半步先天死斗。
纵使血海地狱变再强大，也不可能凭空产生力量。
先前连番血战，打到现在，赵羿的血气早就所剩无几。
所以，纵使施展出血海地狱变，短时间内也没能解决两个半步先天。
直到听见武曲星君这一声吼。
赵羿仰头望向天空，眼中是无比的震惊与不甘。
都拼到了如今这一步，他居然还是慢了！？
这让他怎么甘心！
仰天怒吼之下，魔功的运转越发加快，快到连血肉也在消融！
爆炸般的力量灌满全身，赵羿疯狂暴走。
顷刻之间，连武曲星君都还在关注顾衍光之时，凭借可怕的蛮力，赵羿生生将两个半步先天撕碎！
一直立在镜旁的石啸云猛地上前一步，紧张的盯着镜中。
赵羿此刻的情况相当不对，明明对手已经解决，自己的血肉也消融不少，可魔功的运转却一刻未停，甚至还在变快！
这分明是魔性已深，难以自制了！
好在下一个瞬间，武曲星君已经来到赵羿面前。
可还不等他说什么，已经陷入癫狂的赵羿直接冲了上来。
他竟想对武曲星君动手！
武曲星君扫了他一眼，眼神中颇有些无奈。
“你们这些修魔功的，怎么都一个德性？真以为自己无敌了？”
相比起同样入魔的不守和尚，此刻的赵羿可是凶猛了不少。
瞬息之间，他的双爪已经伸向了武曲星君的面门。
武曲星君淡定非常，双指一并，先是左右弹开赵羿的双手，接着狠狠一敲，如教训小孩子般，打在赵羿的额头之上。
赵羿浑身巨震，止不住连连后退。
武曲星君却紧跟一步，开始在赵羿身上各处大穴连点。
仅仅一息时间，赵羿全身经脉爆起血花，各处骨头更是崩得寸断！
最后一指刺向心窝，赵羿仰天喷出血雾，双目失神，如烂泥般砸飞出去。
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羿，武曲星君收起双指，满意地点点头，消失在了原地。
一息过后，赵羿和顾衍光也布了后尘，被光晕托着飘飞出来。
石小云站在旁边，满脸苦笑的看着武曲星君。
“武曲老师，不必下手这么狠吧？”
此刻的赵羿，浑身经脉骨骼全碎，血气也微弱得几乎探查不到。
这是真真正正的只剩一口气了！
武曲星君撇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门外。
面色苍白，深受重伤的方如壁，正凭着自己的双腿缓缓走来。
只是，哪怕他强撑着身子，努力想要维持仪态，微微发颤的双腿和抖得铠甲哗哗作响的双手，都已经将他的狼狈尽数出卖。
扶着大殿的门框，方如壁正咬牙抬腿，努力想要迈过门槛。
武曲星君却已经转过头去，带着五个光晕向大殿内走去。
“撑得住就跟上来，撑不住就坐地调息吧。
能走到这一步，你已经是当之无愧的赢家了。”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武曲星君消失在了大殿深处。
方如壁看着这一切，又看看站在一旁的石啸云，终究没有选择硬撑，开始坐地调息了起来。
赵羿没能夺得第一，石啸云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可再看看武曲星君座位之前，那刚刚燃尽的香炉，石啸云又咧嘴笑了。
这一场赌约，终究是他赢了。
……
温暖，黑暗，混沌，疼痛……
迷迷糊糊中，赵羿的感知一片混乱。
各种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令他时而舒服，时而难受。
有心想要挣脱眼前的黑暗，他却连自己的身体都感受不到，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一直到过去不知多久，那温暖的感觉逐渐退去，疼痛感渐渐涌上来。
那感觉，仿佛被烈火煎熬，又像有无数毒虫在身上钻。
赵羿拼命挣扎，努力想要摆脱这种痛苦。
终于，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他大喊一声，猛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但立刻，虚弱感又将他再度包裹，整个人倒头靠了下去。
“你总算是醒了！再不醒，我真的要去找武曲老师想办法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直到此刻，赵羿才发现，这里是个不大的房间。
而自己此刻赤身裸体，正泡在青绿色的药水里，那药水并不刺鼻，反而带着淡淡的芳香。
而石啸云就站在药缸旁边，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大师兄，这是哪儿？我这是……怎么了？”
赵羿本想询问，可一开口，却吓了自己一跳。
这声音嘶哑又干瘪，仿佛垂垂老朽。
石啸云从旁边拉了个椅子坐下，笑着跟赵羿解释起了一切。
听到是方如壁夺得第一，并且靠着自己走进大殿，赵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愧疚。
“抱歉啊师兄，看来我还是给你丢人了，没能胜过方如壁！”
岂料，石啸云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反而是更加灿烂。
“不，你虽然没能夺得第一，但你还是胜过了顾衍光，得了个第二啊！
而且，我跟武曲老师打了个赌，你可是给自己赢了不少好东西的！”
正说着话，武曲星君推门而入。
“好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这小子醒了，咱们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这还是赵羿第一次看见武曲星君的真容。
虽然身高体型并不像，但那副铠甲的外形，却和之前见过的星光虚影一样。
赵羿张了张嘴：“见过星君大人。”
武曲星君随意扬了扬手，两个酒坛从身后飘飞了出来。
“不必多礼，你若愿意，以后叫我一声老师吧。”
说着，随手一挥，药缸中的青绿色药水已被全数收走。
再屈指一弹，两个酒坛滴溜溜的飞来，鲜红如血的酒水直接撞破顶花，开始灌入药缸之中。
武曲星君背负双手，悠然地说道：“小子，能得多少好处，就看你能撑几天了。”
赵羿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看见酒水已经淹到脚边。
紧接着，便是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
难感觉，就像血肉正在被一刀刀削下，然后再合着筋骨一起，寸寸碾碎！
“额啊！呜……嗯……”赵羿瞬间青筋暴起，脸色胀红。
他努力抬头看向了武曲星君，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武曲星君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向屋外走去：“我还要去看其他人，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你这个大师兄吧。
当然，你要是还开得了口的话！”
望着武曲星君的背影消失，石啸云才苦笑着转过头来。
“这酒，名叫熊魄血酒，乃是绝佳的炼体之物。
虽然是后天酿造而成，比起你那龙髓玉浆，也绝对不差。
之前在最后一关，你魔性太深，对着武曲老师出手。
武曲老师则趁机打碎了你的骨骼和经脉，就是为了今日给你重塑体魄。
从现在开始，我会守在你身边，你要尽量坚持。
若实在坚持不住，你就喊出声来，到时候，我自会将你救出来。
这熊魄血酒威力霸道，你又是重塑体魄的关键时刻，切记不可硬撑，否则反而有害。”
赵羿转动眼珠，努力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石啸云点点头，盘坐在椅子上，开始打做修练。
武曲星君走出屋门之外，转身就来到了隔壁房间。
推门而入，方如壁正背朝房门，盘坐修练。
感受到武曲星君进门，方如壁收敛元气，转身站了起来，抱拳躬身。
“见过武曲老师。”
武曲星君随意地扬了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方如壁点点头：“承蒙老师关心，这两日不断调息，已经没有大碍。”
武曲星君拈着胡须，缓缓说道：“身为试炼的第一名，我本该给你些奖励。
但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你修行也不需要我指点了。
其他的，对你来说用处都不大。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奖赏你。”
闻听此言，方如壁竟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去。
“学生惭愧，这个试炼第一名，学生不敢领受。
我这吞神铁甲，是方家世代相传的宝物，用在这场试炼里，实在太占便宜了。
脱了这身铠甲，别说王小飞，他们任何一个，我恐怕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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